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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离得府衙远了,雷双才终于狠狠啐了一口唾沫,骂道:“那个j□j冲天的混蛋!”
“老二!”一边立刻传来老大不满的声音。
“我说的没错啊!你看那姓周的家伙家里三七四妾还嫌不足够,才来几个月啊,就又添了一房。他今天对若影这个态度算什么,根本理都不理!要是面对的是个美人,那色鬼还不把魂都丢了。”
“雷双!”雷单见他越说越过分,大了声音喝斥道。
雷双张了张口,还想反驳,一瞥眼间见到若影已经取过幺弟怀中的药篓和油伞,大奇道:“若影?这就要走?”
“不走干嘛?听你骂街?”
“这个……这个……”
“开玩笑的,不必当真。我只是要去卖些草药。天气潮湿,去得晚了,这药就该被泡烂了。”
“你又要去朱鞣榕那里啊……”雷双立刻哭丧了脸道,“真想不透若影你怎么敢和那个可怕的药店老板混得这么熟……”
雷双如此顾忌朱鞣榕是有一定道理的,不单他顾忌,恐怕整个宁城里没几个敢不顾忌的。要问为什么,还是因为那朱鞣榕相貌凶恶,手底极硬,医术高超,性格却怪异。他幼年时就已经是尔德药铺的下手小跑堂,稍长大后就帮老板各省城地去买卖大宗药材。
如此干了许多年,后来不知怎的,也许是触类旁通,医术竟然大进。也因为多年行走在外,外家功夫练得强横。现如今,已经是浑身肌肉隆隆,人称“三板斧砍不入肉朱老大”的就是。
两年前,那尔德药铺的老板在官家生意中吃了大亏,官府死赖着药款不还。因此周转不开,对外欠债累累,原老板便只能携了家眷潜逃出境。
周鞣榕当时刚从外省调了一批新药回来,二话没说,就接下了这个濒临关张大吉的药铺。如今才过了不到两年,就已经经营得红火。因他医术好,白道黑道什么人有起病来都要找他看病。毕竟是命大的事情,所以渐渐的,就连官府要员、黑白两道无人敢去动他。
而日久天长之下,竟又有谣言传出,说这个相貌凶恶的朱鞣榕似乎最近还收服了象郡最大且最神秘的黑道帮派。
若影提提手中药篓,说道:“有什么熟不熟的,我卖药材他买药,银钱上的关系而已。”
说罢转身离开。
雷家三兄弟已经习惯他来去无言的作风,远远看着他瘦削单薄的背影融入了淡淡的潮湿雾气之中。
雷单最后摇了摇头道:“我们先回家吧,父亲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可是若影哥哥他连早饭都没吃呢……”
“是啊,我本来还想请他去怡红院撮一顿的,怎么就走了。”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大概是格外习惯孤独的人吧。”雷单看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惆怅地叹了口气。
此时雨早已停了,只路上仍是泥泥泞宁的一片稀糊。若影一路走去,人声越来越是嘈杂。时值晌午,被冬雨久憋在室内的人们也不放过这片刻的雨歇,不等头顶上的雨云散去,就都在道路两旁摆上了摊子。
路过菜市口的公文张贴榜,那里面尚贴着几张发黄潮透的通缉令,不必仔细看也知道里面一定有自己的份。想想这几年,为了逃避东齐那人的搜寻,花费了他许多的精力,甚至来到南楚这个司徒势力范围里暂居。只是现如今,不论是那人也好,还是司徒家也好,恐怕都以为他死透了。至少,这通缉他的榜文已经半年没换新了。
穿过各式各样的摆卖小车,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最后停在一个担铜镜小摊前,两丈开外的前方,是一个卖豆花和豆干的挑子。只见一个年方二八不到的少女站在挑子后,神色凄楚地看着往来路人。然而她站了许久,却没一人上前去购买。
他正想些事情,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唉唉,这位小哥,你要是不买东西,麻烦你往边上让让。”那铜镜摊的摊主不耐烦地挥手,想推开站在摊前阻了生意的年轻人。却在这时,只见那年轻人转头一眼冷冷地看了过来。
若影在宁城里素有“看尸鬼眼”的名头,可是知道这名号的人多,真正认得他的就只有官府里干事的和少数几个外人。这摊主却不知道眼前的青年正是那个专与死人打交道的传说中的秽气人物。
然而被这没有温度的眼一扫,那摊主只觉得身上一个激灵,立刻把驱赶的话咽进了喉中。可那年轻人却突然微笑起来,和声问道:“前面那豆花挑子做得怎样?是不是味道不正,所以都没人去买呢?”
摊主连忙答道:“也不是不好,就是怕触霉头。那挑子原来是她父亲豆干刘经营的,只前几日豆干刘的老娘刘萧氏死得蹊跷,被人告了是他下的毒。现在她那老爹老刘头已经吃了官司,被押在牢里。”
“她家既死了人,怎么不回家去守灵?”
“唉,您可不知道,她祖母死于非命,她爹又被押在牢里。她娘吃不住这样的打击,一下子病得厉害,需要药钱。可那家又没什么积蓄,她也只能出来卖豆花了。”
“这样啊……”青年默默地又看了会儿,才转身离开。
摊主愣愣地看他离去,过了一会儿,才突然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唉,不知哪家父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年纪轻轻的,那眼神可真是冷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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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真是有趣!
朱鞣榕大马金刀地坐在尔德药铺后堂里,把玩着手中一面银光灿灿的物事。那东西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晃一晃,折射出的银光也随着一晃一晃。
原来竟然是面镜子。
不是铜镜,而是一面真正意义上的镜子,能将人照得分毫不差的镜子!
这样的镜子,朱鞣榕记得清楚,那人给取了个极其俗气的名字——月光宝镜。他看着那人变戏法般的制作了许多这样的镜子,帮着在黑市上出售了许多。却不曾想,今日竟然有人反而将月光宝镜卖回给他。
朱鞣榕饶有兴趣地看了又看,还凑近眼前仔仔细细地观察自己鼻头上有没有黑头粉刺,最后咧开大嘴哈哈一笑,看向那个在自己面前瑟缩的男人,大声道:“你是说,这巴掌大的玩意儿就要我花五百两黄金来买?”
那人心知眼前这人手底极硬。前一刻能与人谈笑风生,下一刻就可翻脸拔刀,甚至似乎还在短短时间里收服掌握了宁城的黑白两道。心底惊慌,随着他宏亮如钟的声音摆摆地瑟缩了几下。
不过他毕竟是干了多年的生意人,整了整心神,终是颤着声音答道:“朱老大!不是我诓您,我做了十数年生意,何曾诓人!这月光宝镜照人纤毫不差,是用大块水晶磨得平整光滑,再用秘法制成宝镜,花费的人力物力已经颇巨。您看,这水晶可是整块磨成,又通体透亮毫无瑕疵裂纹,实在是值得这个价的。”
朱鞣榕脸上笑得轻松,心里却紧张疑惑。
这面镜子,并不是那人亲手所制。那人制作的镜子所用的材质并不是水晶,而是一种被那人称为“玻璃”的东西。
可是毕竟月光宝镜的制法应当只有那人才知道,且他们也全凭着在黑市上贩卖这种稀罕的宝镜赚了巨额的财富。
不想如今竟然出现了竞争对手,而且制作出来的成品质量上也不差了多少。难道是那人终于还是将制法公开了出去?
想起那人清澈深邃的目光,朱鞣榕心中又是一阵发紧。如果是那人自愿公开,他倒是愿意一心一意地支持。就怕是有人偷学了去,那他说什么也要把触犯那人的奸贼给亲手惩处的。
“你是从哪里弄来这面月光宝镜的?”朱鞣榕继续若无其事地问道。
“是九阳圣教的一个舵主托我寻找买家的。”那人腰杆直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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