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急着办正事,谁知景渊突然开口,“此事不忙,今日公主府酒醇,还是饮过之后再诊脉吧。”
裴锦暗自点头,景渊如此甚好,万一那三个小帅有小毛病,当众说出来总归不太妥当。
其实,景澄想不到这些吗?当然不是,她只是在高位久了,不在乎而已。
景澄轻笑:“这么说,是本宫太着急了?罢了,今日赏菊,秋华甚美,诸位得了雅趣,共饮此杯。”
酒过三巡,裴锦被叫到一间雅室,给三个少年逐一诊脉。
在宴席上舞剑的景琦第一个冲过来,把整个袖管都撸了上去,大声道:“裴夫人请。”
裴锦:“……”倒也不必撸那么高,我只要个手腕子。
皇室成员们在屋内端坐,裴锦都替小帅们紧张,诊脉结束,她并未马上说出结果,待三人出去后才道:“擅长作诗的景璞公子是浮脉。”
永平郡主盛云端翻了个白眼,“听不懂,直说他有什么毛病便是。”
景珺瑶不乐意了,裴夫人在王府从未受到苛待,到了你家,你却一点不客气,还颐指气使的!
于是景珺瑶道:“珺瑶不懂浮脉,请裴夫人细说。”
谁有礼貌,裴锦就听谁的。
“一般来说,诊脉的时候手指要按压,可方才替景璞公子切脉,刚接触到皮肤表面就感觉到脉搏跳动,这便是浮脉。刚才在宴席上他并未做剧烈活动,所以臣妇断定,璞公子应该是刚染上风寒。”
盛云端一脸嫌弃,“早知如此便不叫他来,过了病气岂不晦气?”
裴锦又道:“景瑾公子脉细悬滑,可见最近心事重重,思虑较重。”
盛云端撇了撇嘴,“还不是因为世子擢选?原本不过是个旁支,陡然间可以翻身,怕是连觉都睡不着了。”
景澄淡淡看了眼盛云端,永平郡主终于把嘴闭上。
裴锦又道:“那舞剑的景琦公子,他……”
景渊道:“但说无妨。”
裴锦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稍有小恙,不是什么大毛病,调养一番即可。”
盛云端急了,“别呀,说出来本郡主乐呵乐呵。”
裴锦不吭声,景澄那是痔疮,你姑娘家家的,我敢说你敢听吗?
她笑道:“三位公子都已诊完,若是没有其他的小郎君,民妇便告退。”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盛云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裴夫人且慢,本郡主还真有一人,劳烦夫人给瞧瞧。”
裴锦半点不意外,骄纵跋扈的盛云端,听到可以给其他小郎君诊脉,必定会跳出来。
没多久,冯弈便被带进来,裴锦示意他坐下。
“公子贵姓?”
她装不认识,冯弈会意,说道:“晚生姓冯,单名一个弈字。”
裴锦笑着点点头,指尖搭上手腕。
盛云端半点不矜持,坐到冯弈身边盯着人家的脸,一屋子长辈简直没眼看。
裴锦切脉半晌,皱着眉不言语。
盛云端急了:“究竟怎样?你倒是说话呀!”
裴锦慢慢摇了摇头,“冯公子血热啊。”
“血热是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裴锦不徐不疾说道:“他身上有皮损,皮损颜色红,还伴有瘙痒。冯公子,我说得对么?”
冯弈立刻明白,“的确如此,近日痒得厉害,有时会抓出血来。”
盛云端猛地站起来,一下蹦出老远,她听明白了,这是癣!
她急切问道:“是不是很难看?”
裴锦睨她一眼,“郡主要看看?”
“不看不看,别污了眼睛!”盛云端想了想,又问,“会过病么?”
裴锦摇摇头,“放心,不会传染。”
盛云端刚松了口气,谁知裴锦又道:“但会遗传。”
盛云端的脸色极其难看,神色复杂地看了冯弈一眼,“即便调养好了,也会传给子孙么?”
裴锦淡淡道:“不好说。”
“劳烦裴夫人。”冯弈起身施礼,“殿下,王爷,下官告退。”
冯弈退下,景澄戏谑道:“人家都让你吓出癣了,你还追着不放?”
盛云端一梗脖子,“英俊郎君有得是,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女儿觉着,裴夫人的二徒弟就不错,若是入赘,女儿有个头疼脑热他随手就治了。”
裴锦吓了一跳,可特么别霍霍我家庞盏!
“郡主,我那徒儿已经完婚了,徒弟媳妇在老家呢。”
盛云端不以为意,“让他休妻,和离也行。”
“啪”,景渊的茶盏顿在桌上。
盛云端立马闭嘴,再不敢说话。
景澄横了女儿一眼,“该!”
裴锦松了口气,她真怕庞盏被盛云端缠上,看长公主的态度,倒也并非不辨是非,那是谁把盛云端惯成这样的呢?
裴锦心道,打几顿就好了,你看沈云柏,削过几次就有了人样。
景澄问在座的,留哪个做世子,众人意见各不相同。裴锦悄悄退下,这是皇室的家务事,别没个眼力见在那儿杵着。
裴锦走出雅室,前面是个回廊,她坐在廊下,看月色中开放的秋华。
远处传来笑声,有人道:“秦姑娘说得对,我就是有这毛病,明儿个便去宝仁堂,姑娘可得将我排在前面。”
另一个方向,有青年急切地问:“庞盏兄弟,我吃几副药才能重振雄风?”
啊这……都不避着点儿人么?
庞盏的声音传来,“先吃两三副看看,要及时去宝仁堂针灸才是。”
那人嘿嘿地笑,“庞兄弟一定夜御七次,银枪不倒。”
裴锦实在听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嗓子,那边声音戛然而止,没过一会儿那人又说:“完蛋了,造次了。”
接着便是一群人的哄笑。
裴锦笑了笑,行吧,今天没白带徒弟来,他们为自己培养了不少粉丝。
“你怎么在这儿?也不嫌风凉?”
裴锦回过头,见是景渊,忙起身行礼。
“世子的事儿,可有定论?”她问。
景渊摇摇头,“母妃喜欢作诗的,说那孩子将她写得美若天仙,甚是合胃口。景泽喜欢高谈阔论的,说此子有见地,来日定能有所作为。皇姐中意舞剑的,说我曾征战四方,承嗣者武艺不能太差。”
裴锦笑问,“王爷,您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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