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面色铁青,蹙眉凝视霍一飞半晌,声音冰冷而平静,“滚。”
霍一飞心里一抽,跪着不动,并不听顺他的话,兀自跪在那等待狂风暴雨。周进抬手指着门口重复一遍,“叫你滚,听到没有?”,声色已经俱厉。
霍一飞仍是低眉敛目,僵立在当场,既不分辩,也没有动弹。时到此时,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周进见他不动,忽然“霍”站起身,一把抓住他衣领扯起他来,喝道,“起来!别给我整这没用的,我不用你在这跪,滚出去。”,一边扯着他往外拖。
霍一飞不由得懵了。从来未有过周进这样待他,不打不骂只是要他滚出门口。本来已经安心等死现下又不由得再次慌乱起来。仰头望着他冷漠的脸,颤声说,“进哥,我错了,进哥打死我吧。”,声音颤抖,满眼哀求之色。
周进根本不听他任何话,一只手纠扯着他衣服向门口拖拽。霍一飞说什么不肯就范,又不敢着力跟他撕扯,只是一边尽力挣脱,一边不住的重复哀求着,“进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进哥打死我吧,进哥打死我吧……”。但不管他如何哀求,周进铁了心要扔他出去,索性双手拽住他衣衫和肩膀向外撕拉,霍一飞尽力挣扎,将衣衫都扯的破烂,周进抓他不住,便扯着他头发往外拖。
霍一飞已然不知所措,他什么后果都料了到,只是没料到周进会这样待他,死了心一般只让他滚出这个门口。一面挣脱一面哀求,声音已经带了哭腔,“进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论如何,坚持不肯随了他出去。他尽力挣扎,周进一时也拽不住,盛怒之中哪有耐性,见他不肯抵死顺从,忽然松开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霍一飞一怔之下,便觉脸前一阵疾风刮过,不待他反应,已经被抽翻在地,一口鲜血“哇”的涌出,喷在地上。半边脸颊麻木,脑中嗡嗡直响。恍然听着周进撕声厉吼,“滚滚滚!给我滚!”。想要挣扎着起身,眼前阵阵发黑,勉强撑起一半,胳膊发软,又跌了回去。
周进看他这副虚弱模样,更加怒不可抑。看见到他虚弱不堪,痛苦难耐的样子,就自然而然想到吸毒,也不说一句话,抓了霍一飞头发扯他直起身,一脚一脚尽往大腿上狠踹。
周进本来不想在这酒店里打人,毕竟是外面的地方,即使是现在打,也没拿家什,只是拳打脚踹。但他练武出身的,又是壮年,江湖上打拼的人,拳脚本来就格外凶狠,重打下根本不逊于棍棒。暴怒下坚硬的皮鞋接连狠踢,霍一飞腿上顿时青肿一片,皮鞋好像直剁到骨头上一般,劈头盖脸的毒打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失声惨叫。
周进乱踢乱踹,许多脚都踹在他左边大腿刀子插的伤口上,那条伤口只被他用绷带缠住,连缝针也没有缝,早就已经崩裂开了,哪里经得住他这样毒打。伤口立刻崩裂的血肉模糊,浓稠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淌。
周进早气的手脚冰冷,眼看了霍一飞腿上不住流血,也记不得去想是怎么回事,只是一脚接一脚狠命的踢踹。起先多数踹在臀腿上,还算不伤要害,后来越打越火起,更加乱踹一气。霍一飞给他踢踹的满地翻滚,前胸后背都挨了许多,有些正踹在肋骨上面,痛的直近窒息,连叫都叫不出声来,只蜷缩在地上抽搐。
周进直打的自己也呼呼气喘,知道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强压怒火,因为过于激动,声音也发颤,“给我滚远!别让我在这看见你,我嫌恶心!”
仍然只是这一句。霍一飞也只是伏在地上喘息,此时他就算听话了,怕也起不了身。周进上前补上一脚,踹在脸上,霍一飞口中顿时鲜血狂喷,周进满面鄙视的斥骂,“打你没够是不是?别沾污我的地方,走走走,我不愿意看见你。”。
一边继续扯了他头发向门口拖拽,霍一飞给他拽的仰起头来,俊气的眼睫已经给稠血沾黏,望出去模糊一片,隐约觉得周进似在眼前,双臂胡乱的圈抱,口中呢喃叫着,“进哥……进哥……”。但是满嘴血污,话语也含糊不轻。
周进并不理睬,扯着他粘满血污的头发,一口气拽到门口。推开房门,一脚将他踹到门外,如同扔出一件垃圾一般,一眼也不多看,回头“啪”的关紧房门。
霍一飞眼看着那扇门在眼前紧紧关闭,心便愈发往下沉。周身都痛不可当,已经察觉不出是疼在哪里,头脑里一片昏沉,眼望出去,尽是昏花,尝试了说话,但嘴巴也不听使唤。就蜷缩在走廊那块地毯上面,慢慢的昏了过去。
等到再清醒时,已经躺在一条软座上面。头痛欲裂,眼睛干涩难睁,朦朦胧胧向前去望,只见黑乎乎的一片,也不知道身在何处。过了半晌,慢慢感觉到身下一直平缓的向一边移动,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原来是在一辆车上。他尝试费力的撑起身子,仍然望不到前面,但借了微弱的光,可以在汽车后视镜里面,看到开车的是陈耀清。
陈耀清听到动静,知道霍一飞是清醒了,抽过一只手按他一下,安慰道,“醒了?你千万不要乱动,进哥一定要我连夜送你回H市。我看你伤得不轻,再坚持下罢,回头到医院就好了。”
他说起来,霍一飞才慢慢记起自己晕到前的事情。记起怎么被周进踹出门口,不由得苦笑。心想进哥总算还没有把他扔到大街上去,还叫了清哥送自己回H市,可见还是管他的,就算是伤心失望透顶,要打死杀死,也是送回到和盟的刑堂上。那样就算自己死了,也不是孤魂野鬼。
陈耀清见他沉默不语,侧过头来安慰他,“清哥多一句嘴,一飞你别介意,进哥就是这样一个脾气,咱们跟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知道么。他越是亲近谁,越要管束的严厉。”。
他说着笑起来。“你自己挨的苦,别人看你还羡慕的不得了,他自己想要得这份宠爱,巴不得挨几板子,可惜进哥不稀罕打。”。
心里却想霍一飞要不是出了大事,周进绝对不会急赶着半夜也要自己送他回去,还要紧接着赶回来。隐隐不由自主的盼望,霍一飞犯了极大的错误,以至于以后在周进面前彻底失宠。
他俩之间本来素无恩怨,霍一飞年小时候,刚刚到帮会时,陈耀清还曾经带过他,那时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是真心实意。但随着他一天天长大,愈发的得宠,直到渐渐威胁到他自己的利益。陈耀清表面上仍然跟他无比亲近,暗下却难免不起排挤之心。他跟霍一飞无仇无怨,也不是想至他于死地,所求的只是自己重新代取他,像今天这样,就是最好结果。
霍一飞只是失神的随口答应,心中一片沉冷。对他说的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心里。随着意识清晰,全身的疼痛如潮水一般翻卷。车厢里开着暖气,其实十分温暖。但他却一阵阵发抖,好像给浸泡到冰水里面,从身体外冻到骨头里,冷得牙齿不住打颤。下意识抓紧身上披着的衣服,缩缩肩膀蜷在里面。
手里抓了衣服,一个念头忽然在脑中闪过,心里顿时怦怦乱跳起来。发颤的手抓了那衣服凑到眼前,忽然就觉得可能,又强烈的盼望这衣服是进哥的那件。想起来的时候在车上,他拉了自己枕在腿上睡觉,把外衣脱了披在他身上。这衣料的手感,搭在身上的感觉都那么熟悉,这一场景仿佛似曾相识。想到进哥还可能会把衣服披给他,就算再气,还是没有对他失望到底,没有完全撇了不管,悬飘的心好像也有了一个着落。
但是定神仔细看清楚时,虽然车里光线昏暗,还是能够分辨那件衣服的颜色,样式,显然跟周进的并不同。不由失落的松开手,仿佛刚刚升起的一线希望,此刻又沉落到底。
陈耀清见他始终没有声息,以为又昏沉过去,顾自开车也不再说话。车子在漆黑的道路上快速飞驰,驶向面前清楚又茫然的方向。
当晚周进回到H市,霍一飞吸毒的消息已经在H市黑道上传遍半边天。这事本来瞒得紧密,周进发觉以后,也只是暗里让陈耀清送他回来,并没有跟人说起。但是知道霍一飞吸毒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人,葛老辉还在他之前得知。这件事霍一飞本来要跟他说的,因为紧接货耽误了,跟着就出事,他连自己的事都没得时间提起,葛老辉这事就更放下了。以至于周进盛怒之下也疏忽了,给葛老挥这边留下了可乘之机。
葛老辉捏着霍一飞的罪证后,一直派手下紧密的盯着霍一飞和周进动静。他虽然那这件事威胁霍一飞,但是并不敢保证他肯受威胁。事实证明他也猜的没错,周进和霍一飞回酒店后,手下暗中监视,很快知道周进已经把霍一飞吸毒的事情揭穿。
葛老挥也很恼火,因为霍一飞不敢向周进坦白,他才可以加以利用。即便是他真有种说出来,如果周进暴怒之下扔他上刑堂执行家法,至少霍一飞脸面无存,也算他能对姚顺的事找回一点平衡。不料失了一算,让周进抢先一步知道了。自己白白失去一个先机,忍不住在肚子里直骂:霍一飞这小子平时一副机灵模样,关键时候却这么没用,自己倒霉不算,连累了他白白筹谋一场。
散播霍一飞吸毒谣言对葛老辉来说实属下下计策,散了出去,对他并没有什么实在好处。但他出于对霍一飞恼恨,就想整死他。事情关系周进和霍一飞,格外引人瞩目,又传言凿凿,当夜就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一时间弄得风雨四起,自然有人相信,有人怀疑,但是所有人背后都在议论纷纷,等着看周进怎样处置这个宠爱的小弟子。
应七一路都想问周进究竟怎么回事。但看他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忍了几忍还是没有问。此时外面早已经传言四起,连底下的小混混都知道,应七岂能不听到。若说霍一飞吸毒,他从小看着霍一飞长大,说什么也不能相信他会做那种自甘堕落的事。但周进在酒店暴打霍一飞,随即让陈耀清送他回H市,这是他看着的,难道周进真的在冤枉他吗?
到H市,周进忽然吩咐道,“不用回家,直接到祠堂。”,告诉应七,“你去把霍一飞接来。”
应七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得劝他,“不用这么急罢?气也不喘一口,好歹让人回家洗澡换件衣服,有事明天再说。要不我代你去办?”
周进冷冷打断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们刑堂没关系。差你去替我把他带过来,就是我交你办的事。”
应七冷冷的给他浇了一盆凉水,也顾不上跟他发火。转过方向,奔霍一飞的家。他也心急想问清楚这件事。但是见到面后,霍一飞什么也不肯说,见到他像是早已经在等了,跟着他就上车。
应七拦住车门,将他拽了下来,皱着眉上下打量他。霍一飞脸上尤带着被周进毒打的青肿,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应七认真的望着他,似乎感觉他身体都摇摇欲坠,像要被风吹倒。这样子,一时还真说不上他是被周进打的,还是真的吸毒了弄得虚弱不堪。
应七问他,“霍一飞,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沾白粉?”
霍一飞低头沉默。应七不由得发急,“你不是真的吸毒吧?好端端的你碰那玩意干什么?”。霍一飞仍然不答,应七问,“还是有人害你?”
霍一飞嘴角微微牵了下,似乎有所心动,但微微抬头后又沉默下来。应七看他这样的反应其实已经明白。想起他毕竟之前在缅甸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缅甸那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应七心里发沉,喝他道,“霍一飞,我跟你说话呢!”。
霍一飞被他喝斥,抬起头来规规矩矩面视着他,低声道,“七哥”。一再回避应七询问有违礼数,应七要就此责问,他也是一副认罚的模样。
应七审视着他眼睛,谨重的一字一字道,“霍一飞你听着,如果你有冤枉,只管跟七哥说,七哥绝对不会由着你进哥冤打了你。你现在不说,回头不要后悔。”
霍一飞惨然的望着他,应七在静静的等他回答。他知道这个回答关系着他的性命。并不是不想说,他也知道应七是此时唯一能够救他的人,应七跟进哥是从小到大,枪林弹雨中交过命的兄弟,只有他才能在进哥面前维护自己,救自己一命。但是这件事弄到现在这个程度,张扬的满城皆知,就算进哥不要他命,又怎么去堵悠悠众人之口。这个祸是他闯出来的,无论如何不会让别人承担。
霍一飞惨然的望了许久,终于还是默默低下头,“七哥,我做错了。”应七见他始终坚持不肯分辨,咬咬牙道,“既然你没什么可说的,那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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