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盈劝不动自己女儿,更劝不动大房他们一家。
“我不走!”顾淮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捏着拳道:“老二是我一手带大,我们是骨肉相连的亲兄弟。”
“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二若是打定主意要殉民,咱们一家人便陪着他一起去。”
而且他在大明生活了一辈子,他不想去别的国家。
人生地不熟的,死了也不一定能凑一起有什么意思?
“我也不走。”张氏也轻声拒绝:“我拿二叔当自己孩子养大的,若真有事,咱们一大家子也有个伴。”
陆念锦抱着尚且懵懂的孩子,道:“我是不能弃夫君而去的,孩子也有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他是顾家子,不能当个逃兵,他也定然要留下来。”
这一个两个都不肯走,苏婉盈急得团团转。
“如今趁着那帮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咱们想走就还走的掉,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可就走不掉了。”
她擦了擦泪,扶着张氏道:“好嫂子我知道你疼夫君,可若是现在不走的话,以后如何真的不好说。”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咱们能走一个就是一个。”
“这时候不要意气用事,赶紧带着孩子一块儿走才是正事啊。”
“若是当真有事的话,好歹能留住顾家的血脉啊。”
如今她与顾晨的孩子都没动静,只有顾灏有个孩子,别的不说,这个孩子怎么也得保住吧?
“二婶婶,您别说了。”陆念锦这时候站了起来,轻声道:“二叔做的事,皇家肯定是知道的对吗?”
“既然皇家知道这些事,就证明不一定会有事,我们这时候若是走了,到时候皇家会怎么想呢?”
“会觉得我们不信任他们,君臣之间说不定反而还会起隔阂,到时候本来没事儿也有事了。”
这些当然都是些借口,他们当然知道皇家有可能顶不住压力反咬一口,可他们更不愿意舍弃家人。
苏婉盈见怎么都劝不了他们,甚至想直接动手打晕了拖走,可人家陆念锦可是将门虎女。
她已经是老婆,可人家陆念锦还年轻身体好啊。
而还在宫里的顾晨则望着外面渐渐升高的日头,估摸着这会儿大哥一家,应该差不多到了码头了。
这样也是好的,他可是在大明权力争夺最激烈的正中心,随时都有摔得粉身碎骨的风险。
他们走得远远的,好歹能平安富贵过完这一生。
“顾大人,这是您安排的?”听说大半个应天府的百姓都跪在宫外请命,铁铉这会儿是彻底惊呆了。
“您怎么能这样干呢?这不是撺掇百姓逼君吗这?”
他这么莽的人都知道不能这么干,顾大人就没好好想想,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这么做吗?
“这样不算是逼君嘛。”夏原吉虽然也觉得顾大人太冲动,可还是为他说话:“若百姓请命就是逼君,那外头这些是不是个个都是杀头之罪?”
怎么?
许官员跪在门口逼君,不许老百姓为自己请命?
先帝在的时候允许天下百姓议政,老百姓怎就不能请命了?
齐泰观察了皇帝的表情,便知道皇家这是同顾大人是商量好的。
“是啊,顾大人这么做,肯定是因为不愿意陛下为难,好名正言顺让陛下仁政,堵那些人的嘴。”
不管顾大人会不会遭反噬,反正他肯定不能踩顾大人,他知道自己皇帝心里是有称的。
就算是迫不得已杀了顾大人,人家心里也知道顾大人的好,他去踩了那不就成奸臣了吗?
铁铉:“……”
他知道齐泰老舔顾大人,可你这么名正言顺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老铁拿着笏板坐了下来,不过再怎么说他还是佩服顾大人,为了百姓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大义啊!
看在这份大义上,等顾大人死了他一定每年烧上许多金元宝给顾大人,让他在下面也能荣华富贵。
顾晨可不知道铁铉在想啥,他一口接着一口吃着点心,压根不愿意抬头去看上首的朱标。
他怕看到朱标会和老朱一样的眼神,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他一直知道朱标虽然比老朱要仁慈许多,可狼生的儿子能仁慈到哪里去?
他不知道朱标会不会过河拆桥,就和他老爹一个样子,或许就死自己一个他也会感念标儿仁慈。
朱标知道顾晨心里在琢磨什么,但是他并没有想着要解释什么。
因为他会用行动告诉他们,只要是于国于民有利的。
哪怕是与天下为敌,大明的君王也愿意护着他们。
到黄昏的时候,朱标便令朱雄英拟旨下发各方邸报。
免除官绅户内徭役人口,严禁地方官员私下对官绅免役、免赋税,一旦查出有此行为便是死罪。
然后就是徭役们的工钱,奴仆代替官绅徭役的钱由主家给,每月一石粮,正常为服徭役百姓的工钱由朝廷给,同样也是每月一石粮。
这能保证小农们不会卖地卖孩,能好好度过徭役时期,还能大大减轻小农的徭役与经济压力。
仁政下达当晚应天府灯火通明,百姓的欢呼声几乎响了整晚,他们高呼陛下万岁高呼陈大人千古……
而保守派也无话可说地退了回去,什么东西能和民意相抗?
“顾兄,你说说这些人啊。”看着保守派们一个个地瘸了腿儿离开,陈宝船忍不住批判道:“虚伪!”
“他们不是要死谏么,怎么没有一个当真去撞柱子的?”
“嚎那么厉害,却全是假把式。”
说真的,他看着这些满嘴大义实际却黑心肠的就觉得生气,恨不得抓着这些人的脑袋往柱子上撞。
“顾兄你真的是这个。”陈宝船朝着他竖起大拇指,认真道:“我原先就佩服你,我如今就更佩服你了。”
“只不过我还有些担心你,这件事肯定很快就会被他们发现,他们反应过来肯定会在朝堂上弹劾你的。”
只怪那些保守派也跑去跪着,导致顾兄不得不在短时间内布局,若是再晚几天应该就不易察觉。
可是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全部都有顾家影子在里面,不想被人知道太难,如今只能看陛下的良心了。
他若是要过河拆桥,只怕顾兄肯定就会凶多吉少了。
“担心我做什么?”顾晨笑着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真死于此事也算死得其所死得值得。”
“你瞧瞧不过是拿到应得的,老百姓就已经很高兴了,干活拿钱,天经地义,可这对他们来说却是天大的恩赐?”
“他们的心是那么小,小到应得的心愿的都不敢奢望,甚至给了他们应得的他们就会感激涕零。”
官绅给他们工钱,给他们减轻压力,为他们带来公平,那不是因为这些官绅阶级们良心发现了。
而是曾经有那么一群人站了起来,为劳苦大众争取到他们应得的利益,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仅此而已!
这是他们应得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天大的恩赐。
“宝船,我觉得为了他们好,不管我会是什么结局都是值得的。”
有可能朝廷制度会崩坏,有可能从前的一切还是会重演。
可是他若是不这么做,那就永远不会再有改变。
更何况朱标这个皇帝是可以的,朱雄英也是可以的。
若能用自己的死,为百姓换来至少四五十年轻徭赋税,换来几十年的相对公平和安居乐业。
难道不值得吗?
他最多还能活个三四十年,他用他的三四十年,换数千万人的三四十年好日子,难道不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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