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俭归节俭,他正经事一件不落,国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凡事去繁就简,绝不与民争利,很快便获得广大群众的支持与信任。
摩呼罗迦的百姓多半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偏偏前任国主爱好文学,动不动就咬文嚼字,国政法令更免不了要舞文弄墨一番,把他那套“之乎者也”进行到底,既要“文明成效”,也要“文辞华丽”,导致众多不明所以的老百姓犯了法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针对此事,叶农推行新政,在国内运用较广的标志牌匾、重要的法令文宣上,全都增设相应的简单明了的图案,叫人一目了然。政策虽小,可收效巨大,大大方便了一国子民。
在叶农看来,“简单”意味着去芜存菁,它是机智的灵魂。公共规则不是做给内行看的,而是做给外行看的,要让所有的相关者皆了然于胸,才便于执行跟监督。
民众对新政满意度极高,他们认为原国主的政策繁复而抽象,新国君的法令一张画、一句话,浅显易懂,又突出重点。大部分人都在称颂叶农,却没人了解这些“傻瓜规则”的创造者,其实是位大智若愚的伟大领导,未来东土人类的危急存亡将由他所拯救。
不幸的是,眼下他的高尚品德已先遭致青龙国皇帝——天子还的嫉恨,正费尽心机的图谋整垮这位百姓心目中的“仁义之君”。
一脉一行落脚摩呼罗迦的第二天,天空放晴,一位翩翩美少年骑乘骏马,亲率四十名大内侍卫直奔该国首府——丹阳城。
骑马少年身材修长、衣着华贵,生得一副白净面皮,相貌俊秀无匹,称得上龙章凤姿。他叫天子还,乃君临天下的青龙国皇帝,举手投足皆具帝王风范。天子还精通驭人之术,尤其重视民心,故而对叶农其人怀有强烈排斥感,又因贵为至尊不好明言忌惮之心。
随侍天子还左右的是两名男子,左方之人高头大马,独眼尖嘴,长了满脸烂疮,额头生有一颗红色的大肉瘤,唤作迦楼罗。相传,他那只目光犀利的独眼能够分辨善恶真伪;
皇帝的右方随从年莫二十,生得是蜂目蛇形、薄唇白面,名为紧那罗。此人天资聪敏,却成天挖空心思投机取巧,专为皇帝构思有趣的娱乐点子。
数月前,紧那罗还是一介破落孤寡草民,甚至一度沦落到在街边卖身葬父,是叶农施以援手并好心收留。可紧那罗心术不正,只知谄媚,终日劝说主公勿再忙碌农活,这有失国君身份。
日子一久,这家伙竟明着索要官职,背后仰仗主上关照狐假虎威,贪赃枉法。紧那罗唯恐东窗事发,又恼于连着多次乞求官位不成,竟而心生怨恨,擅自盗取摩呼罗迦的传国印玺呈给天子还,献媚讨官,总算获得随伺皇帝身旁的职位。
而他始料未及:新主人为得民心、正风气,居然下令将其阉割入宫封官“常侍”,又将国玺原封不动的归还叶农。如此一来,既成全了他当官的夙愿,也赢得民心,一举两得。即便这样,紧那罗依然不思悔改,追随天子还到此让旧主难堪。
天子还的队伍路过摩呼罗迦的乡间草庐,倒数第三间茅屋便是叶农过去帮人看病的医馆。皇帝自紧那罗口中得知,叶农以前每次治病抓药概不收费,若遇家境较为宽裕且执意答谢的病人,就会指着墙角的投币箱,称:“你随便给吧。”
他让患者自行决定价格,似乎铁定要亏本。然而事实证明,其经营策略相当成功。人们所付的钱,往往高出原价。他们都希望显得有教养,小气只会令自己难为情。而这些看病收入,小额拿来维持经营,其余全部用作慈善:叶农深信,人性本善。
悬壶济世以外,他还广交穷苦百姓,每每仗义疏财帮助生活上遇到困难之人。若自己手头较紧,他就找以往看病的富户周转,也没人再跟他讨要过。借款的破落户经常无力偿还,他“借出去”的钱几乎全打了水漂,可换回的却是千金难买的情义。
最需要钱的人,信用风险都大,因此得不到援助;富裕家庭信用记录最好,反而能很快借到资金,不过他们通常不差钱。人际关系也是如此。人们的资源有限,不可能帮助所有人,所以人们对友情也有“信贷风险评估”,希望能获得相应的回报。
结果就是:越需要帮助的穷人,越难获得友谊;而达官贵人的身边,围满了酒肉朋友。
世道如此,叶农却能凭借他卓越的情商、高明的人际手腕,妥善的解决这一矛盾症结,从而建立良好的口碑,声名远播。
听闻了多项关于叶农的事迹,天子还不禁要问:“紧那罗,朕瞧你还有点小聪明,可你当初屡次向叶农求官,他为何就没给你安排过一官半职?”
“回禀陛下,那个伪君子勉强说,是曾给过奴家职位的,不过全是零差索事,很是气人!”紧那罗的话声尖细、动作扭捏作态,就像个女子。
“说予朕听。”
“奴家别的一般,对音乐方面倒是有些天赋。那个伪君子看中奴家这项才能,就安排奴家到摩呼罗迦的礼乐馆任职。
“在馆内,那些愚蠢的指挥家成日提着十来斤的铁棒,按节奏敲击地面,还得上两节臂力课。奴家向老师提出:‘拿着铁棒太累,根本无法全神贯注的指挥。’谁知那蠢驴竟说:‘铁棒是神圣的指挥工具,练好臂力很重要。’还警告我说,‘曾经有指挥家体力不支,一下给铁棒砸到了脚背,因感染送了命!’
“奴家觉得甚是可笑,就存心偷懒不上臂力课。若要出场指挥时,就只是手执一根小木棍,配上轻盈优美的动作,照样赢得满堂喝彩。
“后来,奴家这种‘偷懒’的指挥方式,升华为风靡万众的经典。叶农也将奴家提升为礼乐馆馆长,可这并非奴家想要的。奴家想当官,堂堂正正的官!于是……于是,就有了之后的盗玺之事……”
“为人得体,用人得当,慧眼识才,深具领袖群伦的魅力——这颗‘绊脚石’须设法铲除。”迦楼罗断言,“假如不尽早除掉,将来恐成主公的心腹大患!”
“慧眼看才能,俗眼看性格。”天子还言道,“他还有所欠缺,‘没认清紧那罗的本性,害得玉玺被盗’,就是最佳例证。”
“什么本性嘛…”紧那罗嘟嘟囔囔的,有十分不满,又敢怒不敢言。瞧他这德行,侍卫们莫不呲之以鼻。
“陛下……”迦楼罗又道,“这种人恰恰是最厉害的对手啊。何为仁义?海纳百川,纵然藏污纳垢,照样不改宽容作风,便为仁义。”
“言之有理…”天子还略略思考了一会,言道:“紧那罗,再说说他的用人之道。”
“若。”紧那罗娇声道,“那个伪君子嘛,虚伪至极。一般人往往不会选择能力最优秀的家伙,而是偏爱和自己好相处的人。一旦碰巧兴趣相投、舒适度高,也就超越了对人的能力评价,成为选才的决定因素。可他偏偏反其道行之,越是侃得投缘,就越得不到重用。真是气人!”
“任人唯贤,杜绝偏爱。这个人还有什么弱点?”天子还沉思自语。
“绝对有!”迦楼罗厉色道,“剥去他那层假仁假义的皮囊便是!”
“就依你之见。”天子还策马当先,“走,揭开他那张虚伪的仁义面具去。”
马队瞬间提速奔行,强健有力地马蹄,踏入黄橙橙的积水滩,踢开雨天留下的泥泞黄土,溅到路旁一名忙着农活的老农夫侧脸。他朝马队吐了口唾沫,用本地的脏话咒骂!
农夫认识其中一匹好马,貌似他堂侄儿去年进贡给上国青龙国的,堂侄儿还因此发了笔小财,听说那是皇帝才能用的御马。农夫想到这,不禁心惊:这帮人来头不小啊!
老农忘了擦掉脸上的泥土,即埋头干活,也哀叹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雨过天晴,一脉忽然兴起,决定充当导游,领同伴游玩自己的故国。他们结伴步出客栈,又各自买了套东土服装,然后尽情释放玩心。
路上,一脉讲述了好多关于家乡的风土民情和人文历史。这在过惯现代都市生活的小韦听来,就像漏油那样没劲,不免嫌东嫌西的,看哪都不顺眼。实际上,他不过是因为这看不到限制级影片,而感到憋屈不自在。
阿烈也挺不习惯。昨夜,他翻出“神枪手”赠送的小兵玩偶解闷,把玩得正刺激,不小心将士兵的一条左臂弄掉了,肩膀处的孔洞貌似藏了一管纸条?阿烈取出纸条,里面接着掉出七八卷同样的物件,上面密密麻麻净是些明细账目?
他原本打算丢掉,想想还是收入孔洞中,再塞回左臂,好歹是“一代枪神”的赠品,怎可说弃就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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