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竹有些恼怒:“表兄这就放弃,对得起我母亲吗?当年她一命换一命救下你,你就这样辜负她?”
沐骁猛的一震,睁开眼睛,胸脯在剧烈起伏着。
对啊,姑母因他而死,沐家虽然洗清了冤屈,但大仇仍未得报,他怎能自暴自弃!
“你说得对,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该放弃。”沐骁而后疑惑起来,“不过……你怎么如此精通医术了?我记得祖母当年想教你一点医术傍身,你哭着闹着不肯学,只顾着跟我去玩。”
沈云竹面色讪讪的,道:“母亲去世后,我便看着外祖母的手札自学了。”
沐骁闻言,便知道沈云竹在沈家的日子艰难。
他如今弱小,也不敢开口给任何的承诺。
但他会竭尽全力的变强,往上爬,以后才能给沈云竹撑腰,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沈云竹见他没有追问,松了口气。
幸好两人隔了五年没见过面,疏离些也是正常的,不然可真要让沐骁看出了端倪。
用过了早饭,就有人送来了一张帖子。
沐骁看了看,终于露出了笑容:“是宋伯伯亲手写的帖子,三日后是他的四十大寿,在府中大摆宴席。”
“是次辅宋大人?”沈云竹问道。
沐骁点点头:“他与父亲有多年交情,当年沐家出事,他一直替沐家说话得罪了太后,不然,也轮不到沈砚做首辅。”
沈云竹也知道这些事,这宋大人还兼任礼部尚书一职,嫡长女还刚刚被立为德妃。
这一看,顾策舟就是有意拉拢他,要跟殷太后打擂台。
“你刚刚出来,宋大人的帖子就到了,可见他还是念着与舅舅的情义。”
沐骁点头:“我关在龙卫司的时候,宋伯伯时不时花银子打点,让人送些吃食和衣物给我,他是有情有义之人。”
“那表兄可要挑选个称心的礼物送过去。”沈云竹提醒道。
沐骁笑着:“这是一定的。”
明日就是宴席,沐骁便去了库房好好挑选一番,这是他五年之后,代替沐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绝不能丢了父兄的脸面。
看着饶有兴致的表兄,沈云竹的心却有点不安稳。
“白芍,你了解宋大人吗?”沈云竹问道。
白芍说道:“奴婢和半夏都是训练成做内应的,对朝中大臣了解不多。银溪姐姐管着不少情报暗桩,若王妃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去问银溪姐姐。”
沈云竹没敢直接找人:“那还得让王爷开口。”
半夏则在旁说道:“王爷这几日又有任务离京了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
沈云竹闻言则有几分担心,问:“严卫跟着了吗?”
“好像跟着吧。”半夏答道。
白芍看出了沈云竹的担忧,道:“王妃若是担忧,不如找个时间去清心观求个平安符,奴婢听说很是灵验。”
“也好。”沈云竹一口答应下来。
既如此,那她就先跟着表兄去宋家贺寿,探探虚实。
白芍笑了笑,看来王妃是有点开窍了呢。
——
沈砚前几日在宫里被打了三十大板,可谓是开创了历史。
朝廷上下明里暗里都在嘲笑。
内阁首辅无法处理公务,重任自然落到次辅宋仁的头上来,再加上女儿在后宫得宠,他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寿宴当日,宋府门前宾客盈门。
宋仁带着妻儿在门前迎客,无论官职大小,他皆是客气万分,没有半点怠慢。
看见挂着沐府牌子的马车,他眼前一亮,还特地迎了上去。
“五郎!”宋仁激动不已,“你都长这么大了呀,你……你太像你父亲了。”
“宋伯伯。”沐骁行了一礼,难免眼睛湿润,“这五年来多亏了您照拂,不然……”
沈云竹跟着行礼,看见宋仁如此热情,她心想莫非是自己太过多疑?
宋仁赶紧打断他的话:“别提以前的事儿,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两人送了礼后,宋仁还要招呼同僚,便让儿子宋鸿哲招待他们。
宋鸿哲也是十五,以前就爱跟在沐骁身后,一起上学,一起踏青骑射。
两人谈着往事,倒是把沈云竹晾在一旁了。
院子里有不少熟面孔,还未开席,年轻子弟和贵女多在玩投壶捶丸,很是热闹。
凉亭前头,正有一帮公子哥儿在玩投壶。
有一少年看见宋鸿哲,便朝着他招手:“鸿哲,快过来帮帮我,我输了好些了!”
沐骁正想开口让他过去,不必招待他这个闲人,却不料宋鸿哲直接把他拉了过去,说道:“我怎么行,让沐五哥来,他以前投壶最厉害了。”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
方才那少年睁大眼睛:“是沐家五郎吗?”
“没错。”宋鸿哲道,“你以前不也见识过沐五哥的厉害,就一起玩玩吧。”
少年打量了沐骁一番,直接蹙眉拒绝:“鸿哲,你是不是诚心想让我输?沐五郎被关了这么久,哪还会投壶。”
旁侧也有人在窃窃私语:
“是啊,瞧沐骁如今那单薄的模样,他能投得准吗?”
“被关了五年,人都废了,听说还得了寒症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哎,沐家的儿子……拿不起剑,拉不动弓,上不了战场,何其讽刺啊。”
沐骁身子虽弱,但耳朵没聋,面色已然微微苍白。
“你们都胡言乱语什么!”宋鸿哲气恼不已,“沐五哥,你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沐家儿郎可不是吃素的。”
少年扬起了下巴,递出一支羽毛箭:“是嘛,那我就跟沐五郎好好比一比。”
宋鸿哲在怂恿:“沐五哥,你就跟他比一比,杀杀他的威风。”
沐骁握紧了拳头,嘴唇也逐渐失去颜色。
他血气不足,右手连拿个筷子都会微微发抖。
投壶?
只会在众多人面前,自取其辱!
“我……”他艰难开口,“我寒症未愈,今日没法投壶了。”
少年嗤嗤笑了起来:“是今日没法投,还是以后都没法投啊?你得说清楚啊,不然以后我们以后有什么玩的,都不知道叫不叫你了。”
宋鸿哲此时没帮着说话了。
沐骁迎着众人嘲笑的目光,只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地狱一般。
他身后的一个女子却走了上前,芙蓉色锦绣衣裙衬得她肤色更加雪白。
沈云竹说道:“只是今日没法投,等我表兄的病治好了,他自然就能继续投壶了,到时候你们再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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