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
说得好听点叫做妾，说得难听点不也是伺候人的奴才吗？
一辈子苟活在主母的手下讨生活，若是主母心肠慈善，那倒还能过个平和的日子，若是嫡母手段阴毒，那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连带着生出的孩子也要战战兢兢，用的残羹冷炙，稍微惹了父亲亦或是嫡母等人的厌恶，那便更加活不下去了。
即便陆妧夕心里做好了准备，但她也没想到孟时淮竟然真的敢让自己做妾？
他哪来的脸？
陆妧夕满心怀疑。
眼见陆妧夕迟迟没有回答自己，而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孟时淮强忍下羞愧与歉意，接着道：
“娘子放心，即便郡主殿下过门了，也越不过你去，你还是府上的太太。”
一声“郡主殿下”倒是陆妧夕回魂。
烛光葳蕤下的花容月貌比白日美得更加惊心动魄，让孟时淮呼吸一滞。
“陆家女，不做妾！”
“既然郡主殿下注定要进孟府，而孟府只会有一个正房，那大爷只需给我一封和离书，一拍两散，岂不美好？”
看着陆妧夕那近乎摄魂的容颜，孟时淮哪里肯松口。
“娘子，你我夫妻五年，你为我操办府事，善待后院，孝顺母亲，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中。我始终心里有你娘子，咱们不能和离啊。”
孟时淮几乎是声泪俱下，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姿态边说边去握住陆妧夕的手，企图让她打消和离的念头。
他知道，娘子心里定然有他。
要不然娘子就不会露出如此脆弱受伤的神情。
确实，说来说去是他不好，若非他气质出众才华过人，不然郡主殿下哪里会看中自己。
陆妧夕扯嘴哂笑，干脆摆脱他的手。
恶心。
“大爷你若是心中当真有我，就不会说出让我自降为妾的言辞。”
“你既然想要郡主殿下背后的淮南王为你解决眼前的困境，理应顺从郡主殿下的意愿，让殿下光明正大进入孟府。若非让我陆家女做妾。”
“什么好处都是你孟时淮拿了，天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言下之意不就说了孟时淮虚伪，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放弃吗？
几乎摆在明面上的犀利言辞戳破孟时淮的伪装，他一张清隽的脸风云变化，红白交错，哆嗦着嘴唇说不出半句话。
陆妧夕话锋一转：“大爷对我的心，我自然晓得。你放心，待我回到陆府后，我自会与父亲他们解释清楚。”
权衡利弊后，陆妧夕还是违心撒了谎。
她不会回到陆府，也不会跟陆磳解释这些无用的东西。
孟时淮脸色变了又变，但还是没点头。
他当然动心了。
若是陆氏的人了然自己是被郡主殿下胁迫不得已与陆妧夕和离，想必未来在朝堂之上也不会多加为难自己，甚至自己办个苦相多在前岳父面前念叨娘子的好，想必岳父会理解自己。
“至于容姐儿，我的孩子还是跟着我的好。往后，郡主殿下会为大爷诞下嫡长子，继承香火，血脉传承。若是容姐儿还在府上，占了长字，碍着殿下的眼，也不妥。”
“毕竟，若是郡主殿下心里不畅快直接去找淮南王诉苦，想必大爷的日子也不好过。因此，容姐儿还是跟着我的好。”
陆妧夕几乎把利益尽数铺开在孟时淮面前，果不其然见到孟时淮微动的神色。
清舒郡主很早就与孟时淮表明自己不想做后娘，因此孟时淮虽然不舍，但还是做好叫陆妧夕做妾、孟容祯当庶女的准备。
只不过他没想到陆妧夕和离的心竟然如此强烈。
若容姐儿跟着娘子走，也许对容姐儿而言才是最好的。
母亲不疼爱容姐儿，小妹也顽劣，郡主殿下金尊玉贵，若是容姐儿冲撞了郡主殿下也不妥。
思来想去，孟时淮发现陆妧夕所言异常有道理。
两人之间陷入难得的缄默，只能听见屋内烛光噼里啪啦悦动的声音，以及屋外清风卷起落叶的沙沙声。
陆妧夕有的是耐心。
她微微垂下眼帘，端起茶几上已然冷了的茶呷几口，润润嗓子。
容姐儿，她势在必得！
至于孟时淮则是深深陷入沉思之中。
如今的局势已经不容许他退下去了。
陆府没法帮他，而陛下的恩宠如镜中月水中花，缥缈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离去，加之各大世家权利争夺，和清舒郡主的施压，他孟时淮已经退无可退了。
让淮南王来破局，这才是最重要的！
孩子往后他会有的，但是现在这份机缘一旦游走，那便再也不能把握住！
终于，孟时淮仰起头，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些许愧疚。
“娘子的话，我明白了。”
“但是我还是想说，无论如何，容姐儿都是我孟时淮的孩子，是我孟氏的孩子。若是往后娘子有需我之时，尽管来找我。”
大抵不是错觉，孟时淮就这么看着陆妧夕眼眶边逐渐染上红晕，晕染开灼烧一般的红。
“我，明白。”她道。
时隔数月，夫妻再次达成共识，却是因为和离一事，实在可笑。
孟时淮越发愧疚，最后给陆妧夕行了个君子之礼后，这才出了堂屋的门。
当然，他出门派小厮去磨墨，他准备书写和离书。
陆妧夕目送着孟时淮离去，直至彻底见不到他的身影，紧接着便是汀玉白芷等人进来伺候。
她不曾开口，汀玉与白芷自然也不会主动发问。
汀玉心细，注意到她发红的眼眶与徘徊的泪珠便主动为她擦拭泪水，不过两下，帕子就被陆妧夕握住。
“我来吧。”真讨厌。
什么都身不由己。
包括泪水。
难怪孟时莹说她是假的，可不就是假的吗？什么都是假的，无论是神态、言辞还是其他种种。
但是幸好，幸好容姐儿还是要跟着自己。
就是不清楚往后容姐儿可会后悔跟着自己。
一想到往后容姐儿是自己这个和离妇的女儿，婚嫁困难，陆妧夕的心脏便止不住的抽疼。
可是不带走容姐儿，在郡主手下，容姐儿又会过上什么日子？
只怕熬不到婚嫁的年纪。
她诞下的肉，她无论如何都要带走的。
也好，早日离开孟府这个乌烟瘴气之地，寻个小宅子过她们母女俩清净的日子也不错，若是能把姨娘接出来，那日子只会更美好。
姨娘……
接下来，就是陛下了。
陆妧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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