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膳,三人同桌,依旧无语。
程炎恪的脸色白的有些吓人,兼苍的脸黑的有些吓人。
一个是因为没彻夜没睡,导致精神不足;一个明显是因为事情不顺,而导致精神不好。
相反,司徒钰最为安乐。昨晚喝下程炎恪端给她的药之后,居然一觉睡到天亮,她少有睡的这么沉。
“今日太子安排射猎,不知敬王和敬王妃可有兴趣?”兼苍坐在马上,向出来恭送他的二人发出邀请。
司徒钰接受到程延瑞恶狠狠地目光之后,想借此再刺激他一番。刚想应答着一起入宫,却被程炎恪拦住。
“本王昨夜感染风寒,身体多有不适。王妃也是带病之身,不敢妄自添加麻烦。”他声音本就慵懒,再加上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一句话,说的甚是有气无力,当真符合他感染风寒之症。
“既然如此,那王爷和王妃多保重才是。——驾!”兼苍说完,一行众人,绝尘而去。
他们刚走,程炎恪便虚弱地躺下。司徒钰连忙搀扶住他,“你怎么了?怎么身体会这么虚?”
程炎恪嘴唇干裂,整个人显得更加的萎靡。
扶着他躺下,她才心有戚戚焉。“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兼苍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欢而散?”兼苍还一副欲求不满模样。
程炎恪不想搭理她,两个大男人,能做什么?
他只不过几日来太劳心劳累,昨晚又应付兼苍,导致经脉受损,精力不足而已。
这副身体,恐怕会成为永远的拖累吧……
司徒钰又道:“为何你不让我跟着去?射猎可比宫宴好玩了。”
程炎恪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侧头转过身去。昨晚若不是在她的药里加了安神药,她恐怕早就被兼苍派去搜东西的人伤了。
兼苍今早脸色这么难看,显然是没有找打他想要的东西。这天下,没有他得不到的,只有他不想要的。可这东西,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找到。否则,天宁无一日安宁可言。
“一个目不识丁的将军,哪能搀和到两国太子之间去。万一……万一他们故意挤兑你,到时候又要连累本王。”他一句话,说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
司徒钰白了他一眼,说来说去,还不是怕我连累你?
“行,王爷你聪明机智,姑奶奶我是莽夫。我就呆在这王府,哪儿都不去,就不会给你添麻烦了好吧。”真是的,什么人。能多说两句话了,就抬举自个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突然觉得那么无力。她这样的性子,他这幅身子,要如何保护她?
苏州锦被,暖的了身子,却暖不了心。
一朝动情,一世情劫。
晌午的时候,程炎恪才安然入睡,司徒钰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苏晋来不及拦住她,她倒是一把就把程炎恪拽了起来。
“兼苍和程延瑞狩猎,遇刺了。”慌张之下,居然忘记了程炎恪只着里衣。
她手劲又大,撤的他的衣服滑落到了半腰。也正是这一个动作,让她看见了他背上,交叉的两道醒目的,丑陋的疤痕。
与他光滑的、白皙的、细腻的肌肤,如此的不相衬。
在她的理念里,她一直都认为他是个美到极致的人。也正是如此,连细微的瑕疵都不能容忍。然而,在他的身上,却有如此怵目惊心的伤痕。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些傻眼,居然忘记了她闯进来的目的。
程炎恪顺着她的视线,也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他轻轻地拿开她的手,将伤疤掩上,又接过苏晋递来的外袍,罩在身上。
“兼苍怎么了?”他在腰间打了个团结,故意避开她的话题。
“哦……兼苍遭遇刺杀了,现正在乾庆殿养伤。”她依然对他身上的那两条疤感兴趣。
“乾庆殿……”他轻轻地喃语,“为什么要送往乾庆殿?”
“乾庆殿离太医院最近啊,这你都忘记了。”她端起桌子上的水,也不管是不是程炎恪喝的,就往自己的嘴巴里招呼。
兼苍这么了得的身手,怎么可能会受伤?而且皇宫狩猎场守卫森严,怎外人又如何能够轻易进去。
容安此刻来报:“启禀王爷,王妃,宫中的喜公公,传旨来了。”
程炎恪和司徒钰相视一眼,便出门接旨。
司徒钰跪下,却见程炎恪只是慵懒的站着,并不见有何礼仪。喜公公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开始宣读圣旨,
他不守律法,不守宫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朝堂上打瞌睡这种荒唐事都做的出来,又怎么会计较这些。
而且,他前几天好不容易养好的精神,似乎昨晚一晚就被榨干了。如今男风盛行,再叫上他与兼苍之前似乎还有些熟络的暧昧,他们,不会……
她跪在地上,侧过头悄悄地打量他。见他桃花眼虽然勾魂,可眉宇间却有一股英气,可谓气宇轩昂。而且他经常留恋花柳之间,应该不是……
她的揣摩还未完成,那边的喜公公却已经完了。“敬王,敬王妃接旨。”
司徒钰连忙道了声万岁便接过喜公公手中的圣旨。
喜公公的拂尘摇晃了几下,便躬身道:“还请王爷和将军早日进宫,唯恐兼苍太子有恙。”
程炎恪见司徒钰久久没有回应,便问道:“不知皇侄儿可有受伤。”
喜公公只认为是这位王叔关心自己的侄儿,连忙安抚,“太子殿下只是轻微地擦伤,并无大碍,王爷请放心。”
程炎恪点了点头,回应他即刻进宫。程炎恪只是擦伤,这事情,会是他做的么……
喜公公却略有疑虑,“咱家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公但说无妨。”
喜公公早知这敬王只是个虚名的王爷,可自己生前却得敦妃辐照,也不得不多提醒点他。
“圣上对此龙颜大怒,咱家希望王爷能够劝慰兼苍太子,不要挑起两国战争才好。否则,盛怒之下,殃及池鱼。”
程炎恪和司徒钰坐在马车内,显然苏晋的技术很不错,两人一点也感觉不到摇晃。
司徒钰看着闭眼休息的程炎恪,心中虽有疑问,也不好开口。
“你本就不是藏的住话的性子,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吧。”
“宫中御医那么多,兼苍为何指定要你为他诊治,据我所知,你并不会医术。”
圣旨上写的很明白,兼苍受伤,盛怒之下,拒绝任何宫中御医的治疗,点名要了程炎恪。此外,他担心自己的安慰,居然让堂堂镇边大将军去给他当护卫。这样的条件,恐怕也只有他敢开口吧!
程炎恪此刻是真的虚弱的不成样子,靠在马车上,借此稳住自己。“我与他乃同门师兄弟。”
他果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意图能够揭穿他的机会啊。
“你……和他?哎哟……”她激动的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噌地站了起来,头撞到了车顶。
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性格如此迥异的两个人,居然是同门师兄弟。
那她……那她刚才所想的一切,不都是自己在意……
呃……的确只是她一个人在浮想联翩。
苏晋唤了声到了,便将他搀扶了下来。他只感觉他似乎又廋了,扶着他的手,几乎都捏不到肉。
兼苍将所有的人屏退,看着他们夫妇二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丹凤眼凌厉之中,带着满足的笑意。
司徒钰见他大鱼大肉吃的好好的,还怡然自得的饮酒作乐,哪里有要归西的人的样子?这兼苍,分明是假伤。
在司徒钰刚要暴怒地捶他一顿时,他自己扯开了胸前的衣服,露出古铜色肌肤上的一个血窟窿。
居然……居然真是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司徒,不要打本宫了,本宫是真的受伤了。”
程炎恪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他顾不得其他的坐了下来。“司徒钰,你先出去,守住这里。”
“受伤的人还喝酒,活该!”他忍不住的啐了他一口。
兼苍依旧笑,与程炎恪冰雕一般,毫无情绪波澜的笑不同,他的笑总是带着蛊惑的味道。“我就知道,师弟你一定会救我,师父不疼我,你总得疼我吧。啊……你轻点,扎下去真的很痛。”
他现在没心思和他斗嘴,全部的精力都灌注在了指尖上。三寸银针捏在手里,他的命也在他的手里,他不能马虎。
三刻钟过去,他的脸色更加惨白,几乎透明,隐约还可以看见他脸部血液的流动。
他擦拭了下额头上细密的汗水,然后收针。“好了。”
兼苍看着他接近透明的脸,道了句:“你又救了我一条命。为了报答师弟的恩情,我就以身相许了吧。”
“呸,白送我都不要。”程炎恪不想和他扯淡,他只想睡觉。
兼苍却并不放过他。“你也以为我是假伤是吧。”
这乾庆殿离太医院最近,可也是离藏书阁最近。他出使天宁,目的本来就不单纯。再加上他如此狠毒的风格,怎么会空手而归。
“你不该逼我,也不该把我拉下水。我实在无心应付这些,何况我都是一脚进棺材的人了,你又何必折腾我。”
兼苍就喜欢这师弟的直白,也清楚他的性子,只有把他逼急了,才能动的了他。
“师父若是知道我有危险,你却见死不救,他一定不会饶你。”
哼,程炎恪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他倒是很会抓他的软肋。
“这次狩猎,其实是真正有人要杀我,而这杀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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