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了好些日子,白容才醒悟来,情深似水和地久天长这般旧 话,也是过眼云烟,东宫的他从来都不是白容的良人,不过是多逗留了几日的过客。
白容细细回想着,画面都还温热,极力抓住些什么,也都从指缝间溜走了。此刻,白容只觉得自身像是一个沙漏,回忆倒像是流涓的细沙,每一次翻滚之后,细沙都会一股脑儿的决堤流下。
璃珠瞧着小姐心情郁结,未用午膳就躺下歇息了,到了正午午饭时刻,小姐没醒,璃珠也没去打搅她,就由着小姐性子去了。却也是吩咐了厨房,随时备着吃食,方便小姐起身后饿了食用。
转眼就到了下午申时,白容这才睡醒,浑身懒洋洋的,脸颊上也有些泪痕。
璃珠没多问,拿了沾了温水的毛巾给小姐擦拭,凑近了看,发现小姐的眼睛也是微微肿胀着,而后璃珠又拿了冻冰给小姐敷了敷眼眶处,最后画了淡妆,白容这才看着自然些。
那日在后花园相遇,白容以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谐,他们有的是缘分,白容与璃珠行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假山处。
白容心中的那抹感慨又汹涌流出,那阳光,破碎在流水与假山上,波光粼粼的,刺眼的很。
白容举着头望着远处。
曾经啊,他的身姿与眉眼都是那么的鲜活,白容误以为是终身的邂逅,没几日,上天和她摆了摆手。
白容更加脆弱,更加迷茫了。
最后,深呼一口气,转身走了。
是捉弄也好,是一厢情愿也好,都是热烈燃烧过的,白容没有那般遗憾。
太子大婚有些日子了,太子隔三差五地就会遣了小斯过来送信,或是表达相思的苦,又或是邀她一见,白容都不再去回应。
不是她还贪恋那份情爱,她只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坦然面对太子给她的难堪。
他情深款款的理由只有一个,白容类卿。
白容向来孤傲,遭受这般辱没还是头一遭,怨不得别人,倒像是自己上赶着找的,多少是好些面子,不愿去直面的。
命中既无,何莫强求。
太子在送来第五封信上写道:“不知是我什么地方惹了你不快,你要如此避我,还请见面讲明这事中缘由。”
白容终究是要做个了结的,回了信。
与太子约好了地方与时辰,到了那日,未到约定的时刻,太子请人的轿子已经在南门处候着了。
“这几日,你这般是为何?”
“为何?太子殿下当真不知,还要来质问我?”
“我竟不知事何事?”
“我究竟是多大的福分,又是像了那位官家大小姐,让你念念不忘的?”
“你知道了?”
“怎么,一句也不辩解了?方才的气势呢?”
“你若是听我一句解释,我便是细细讲来。”
“你倒也不用在我跟前,巴巴的讲你和他人哪般恩爱不得。”
“你对我到底是存了情分与否?”
“对不起。”
不用过多的解释,你瞧,这三个字就足够让白容明白。
自那日白容与太子交谈之后,太子仿佛在白容的世界里消失了,也是,若是没有这阴差阳错的遇见,他们本就是两个位置的人,没那么多的交集。
要乘皇家恩泽,终究还是不能。
日子蹉跎着,赶着赶着就到了白容下江南的日子。
久病缠身,又是一人,到异地去,不必多想,路途间定会是几番周转。
白容还在绞着脑汁想以后可如何安身,就听到门外有家丁的声音传进来:“三小姐,老爷与各位姨娘已经在前厅了,老爷让小的知会三小姐一声,别叫大家久等了。”
“小姐,他们真真是会欺负人,人都到齐了,才来知会你,这左右不都是久等。”璃珠听完那人的传话,便气喘起来,气的很。
“随意挑拣件衣裳吧。”白容也不等璃珠动手,倒是自己上手开始绾发饰。
说是三小姐要去江南养病,各个别院的夫人小姐与少爷们都要在前厅用餐。
果不其然,白容刚踏进前厅的地砖,白殷浑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容儿明日便要下江南疗养了,提醒大家明日申时都要到场。”
午膳用过后,白殷也是少不了寒暄几句,说些体面话,倒是两位夫人的举止让白容有些意外了。
“老爷,我这儿倒是有些上好的清暑茶,路上不免酷热,叫容儿带上些吧。”大夫人手底下的丫鬟端着盛有茶包的盘子递与了璃珠。
大夫人倒是献的一手好殷勤,若是不知情的,当真以为她是好姨娘呢!
“大娘有心了,白容谢过大娘。”白容也不像平日那般不理不睬,也算是回应。都要走了,哪儿还计较平日间的恶语相撞。
听了白容的话,璃珠这才收下。
见大夫人如此,二夫人也急急忙忙道“是呀,这路途遥远的,困了饿了该如何是好。恰好我做了些梨花糕,容儿你也带上吧!”
二夫人的心中所想,白容不怎会不知,送走三小姐,以后的良缘好婿自是不会有第二个白府小姐争了。
又陆陆续续的收了几份礼,这场温情才算是将近散场。
白殷瞧着也到了时候发话“好了,叫容儿也回去收拾些行李,散了吧。”说完转身离开了大厅。
各位夫人,小姐,丫鬟,见老爷走了,谁也没心思去聊了,都一哄而散了。
最后倒是只留下了璃珠陪着白容在厅前站着,璃珠见小姐只是站着,盯着前面的牌匾不说话。
“三小姐?”在木椅旁有一位老妪佝偻着身子,谈着头叫白容。
“是林嬷嬷啊,可是有事找我?”
白容回头一看是林嬷嬷,想起来以前林嬷嬷照顾过自己的娘亲,是老爷安排到听琴院丫鬟里的其中一个。
“三小姐,老奴这儿有当年夫人留下来的一些首饰,送给小姐留个念想儿吧。”
“嬷嬷的好意我自当是心领了,但是是娘亲赐予你的,你且收着,我有那把琴便是足够的了。”
“那三小姐,务必是要小心的啊。”林嬷嬷言语之中还是满满的不放心。
这时白容轻轻的握住了林嬷嬷的手抚摸着,那双手有些粗糙,布满了褶皱。
“嬷嬷就放宽心吧。”
白容与林嬷嬷又说了会儿体己的话,方才与璃珠回到了听琴院。
“璃珠,挑拣些重要物件就好,不必都带着。”白容在书架旁看了半晌又叮嘱璃珠“我这些常看的书带上些,可是要包裹好些,别在路上着了潮气。”
主仆二人收拾了有大半下午才把行囊打好,收拾妥当了,就已经是傍晚了,白容遣了璃珠去厨房取晚上的晚饭。
璃珠前脚刚刚踏进厨房的门槛,后脚还没有迈进,便听到了林妈的声音“璃珠姑娘,明日三小姐就要去江南了?”
“小姐的老毛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老爷说是找了好的去处来养身子,便是好事。”
璃珠的话还没完全落地,就听见李师傅说道“那哪儿能在府里自由自在呢。”
“老爷说好便是好吧。”
厨房的众人都是听出了璃珠言语中的无奈。
“这些五点草是老奴从老家采摘晾晒好的,叫小姐随身携带着吧。”林妈顺势从里兜掏出一个香囊。
璃珠接过手打开一看是干草,闻了闻的确是五点草,五点草有点用处就是抹在人的身上,就会瘙痒难耐。
“璃珠姑娘,我们也没有什么其他准备的,这些炮制的猪肉脯带上些吧,以防万一,备着些最好。”厨子又递过来一个布袋,璃珠一掂沉甸甸的,足足有好几斤重。
几个厨子帮忙把晚饭和东西一起送到了听琴院。
晚饭摆起来有七八道菜呢,还都是白容爱吃的样式,白容看着厨子把肉铺和其他糕点放在小木桌上。厨子们都散去了,白容还在盯着那几个布袋和木盒子看。
“小姐,吃饭吧,不然可就要凉透了。”
“吃饭。”白容才回过神儿来。
白容今日却是早早的歇息下了,想着未来几日还要舟车劳顿,是要养足精神。
“小姐,衣服送来了,这裁缝也是,临走才给送过来。”璃珠捧着这些件新制的衣裳向白容走去。
“就这件吧,一会给我挽个美人鬓。”白容挑了一件鲜艳的裙裾,与他往日的风格截然不同。
“小姐你就瞧好吧。”
换过了衣裳,又挽好了发鬓,不似以前的清素淡雅,倒是多了几分烟火气。所谓的美人鬓,便是三千青丝微微的盘起,只留几缕丝发留在肩边,头插一支成色混好的玉簪,衬着人富贵些。
白容莲步初了听琴院。
到了门口处,忍不住回头看,白容眼角处有几滴清莹的泪滑出,滴落在脚下的那片土地上,或许一别就是数年。
“走吧。”白容决绝的转过身去,空留一阵沁香。
璃珠选择紧紧的跟随白容,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白府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夫人和小姐们上了马车,直驱渡口。
到了渡口,白府的一行人一一和白容道了别,或是难过,或是难掩高兴,在白容眼里都没那么重要了,因为璃珠告诉她,不同了,是她的新日来了,要高兴。
白殷掷地有声的声音响起“上船”。
与白容一时间启程的还有旁边的几个小草船,是白府的暗卫。
迎风摇摆的白帆和船桨划过后水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都在提醒着白容,是要说再见了。
再见了,初见的少年。
渡口的身影越来越渺小直到最后模糊在视线之外,有一辆马车的主人也是来送行的,只不过他不敢下车,只敢在马车内低喃几句,他还是那般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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