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往往进行到马苗下跪那一步别人捏着鼻子认栽,可惜李毓明显不照常理出牌。
乡亲戏言:一物降一物。
马苗觉得周娟是铁板,怎料李毓才是最正宗的铁板,而且属于那种——你要跪就跪,别脏了我家地。
最终李建国出面平息争执,沈裕瞧着李富贵离开前那恶狠狠的眼神,明白风波不止。夜里提议:
“要不要借村长家的狗养两天,总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明天问问村长。”
家里姑娘小孩都有,可得谨慎点。
月黑风高夜晚,村西一间土屋门“咿呀”响。马苗跟李富贵李伟沉默喝着水,可肚皮仍旧咕咕咕叫。
“咋办?”
马苗瞅一眼桌面红纸剪的囍,想想道:“既然李毓家行不通,明个我到李大爷家问问,他家大郎七月娶媳妇,新郎服可漂亮。”
做人最重要要灵活,一家不通换另一家,周娟跟李毓摆明不让占便宜,他们能干啥呢?
“一桩喜事,没必要。”
“等娶了媳妇,生活肯定更好的。”
李伟瞅一眼头发花白的马苗,直接指责:“都怪你废物,要不是平日坏了家里名声,哪能起波折。”
“你要点脸,家里操持的都是我……”
当晚,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马苗佝偻着背回屋,点着灯看着抽屉最底层掏出一副个压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掏出几张票再放回。
黑暗门缝里,一只眼睛瞧着。
“……”
因事情闹得大,村民都等着喝李富贵家的喜酒,毕竟摆酒肯定能吃一餐,甚至有热闹看。只是谁都想不到,距离婚期只有两天的时候——
马苗死了。
马苗今年五十多岁,平日里身体硬朗,一口气耕一亩地不成问题,照理说怎么都该寿终正寝。
周娟声音唏嘘。
“李伟不要脸拿着马苗存的棺材本找小三,马苗发现大吵一架,退攘着撞到锄头上,那血哗啦啦……”
“据说人当晚死了。”
“那李富贵结婚的事?”
“结婚?家里死人哪能办喜事,李建国天天劝李富贵振作。”
“明天到他家吊唁,大家别起冲突。”
屋里众人感慨生命无常,再各自忙活手里事情。至于摘花生的福利活动,由于村民齐上阵只花四天全部摘完,沈裕得到尊贵的5工分。
代价是——指腹秃噜皮。
“汪汪。”
脚腕暖呼呼,沈裕低瞥一眼。脚侧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黄狗,两只黑黑的眼睛,精神抖擞。
上次提到到村长家接旺财养两天,防止出啥事。而村长家旺财刚刚生下三只小狗,一只黑,一只白,一只黄。
村长滔滔不绝讲述养狗的好处,压根没人上当,毕竟狗要喂粮食,而粮食,人都不够吃哪能喂狗?
周娟抱着乐乐借旺财,乐乐一眼看中小黄狗。
“汪汪。”
“行,它就叫旺旺了。”
村长:“好眼光。”
村里意外死人,下葬的事亲戚肯定得帮忙,毕竟李伟家只剩李富贵一个。亲属关系近一点的跟宗老忙前忙后,而关系不近的村民则吊唁一番即可。
沈裕跟周娟前往李富贵家,等到村西巷口,周围有不少相熟的村民,一个个点头示意。
而屋里唢呐声高杨,黄纸飘飘……
李富贵披着白麻布,整个人宛若失去灵魂的木偶,一动不动跪着。
离开前,那李富贵不知怎的回头看一眼,眼里有惊惧害怕,还有一种浓浓的绝望癫狂,偏执。
那一种眼神,沈裕曾在星际世界看不少。
真是令人不愉快的眼神。
只是刚出门,他忽然皱眉,回首深深看向吹唢呐的人群。
今日阴,秋风瑟瑟,白布荡漾瞬间显得凄凉……
视野里,一个黝黑掉牙的老汉吹着唢呐,左耳赫然缺一块。
沈裕脑海蓦然响起一段话。
“知青点,贺州跟周杏甜甜蜜蜜互相依偎。殊不知山里等待的姑娘遭遇危险,昏迷前只看到那人耳朵缺了一口,像是老鼠咬掉的痕迹,丑陋难堪……她不知道自己将坠落地狱,只是,她想,下辈子再不要喜欢贺州了。”
胸腔里愤怒情绪瞬间上涌,再被压下,沈裕拍拍周娟肩膀从容问:“妈,那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周娟顺着手指方向瞅一眼,不在意道:“你得叫八爷。”
“他是十年前逃荒到李村的,据说家里媳妇跟娃娃都饿死了,孤苦伶仃,村长瞧他可怜就答应让他定居,目前住村南面一间小屋。”
“八爷长得丑,但性格不错,而且吹唢呐的本领十里八村响当当,哪怕不上工,照样能混个温饱。”
“嗯。”
沈裕颔首,下一刻注意到八爷看向自己,礼貌微笑。
八爷同样咧嘴一乐。
何春花带着家里人赶到,特意问问情况:“里面怎样?”
“早点吊唁完早点离开吧,李富贵瞧着魇住了。”
“真是作孽,我还想着喝喜事,现在……”
她唏嘘,再带着家人进门瞬间瘪嘴,那演技瞧得人一愣一愣的。半晌,何春花出来就拍拍周娟肩膀。
“你说得不错,真是阴恻恻。我瞧着他像是偏执,上次你跟马苗争吵的事大家都看着……你小心点。”
“行了。”
吊唁结束再吃一顿齁咸的咸菜拌野菜,黑窝窝,一些生平关系好的村民送一程,再相继离开。
深夜,沈裕思考着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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