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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停着一辆车。黄色的灯光下,几个熟悉的数字像一道激光击中她的眼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这辆车。她放慢脚步,走到跟前,看清,转身朝药店走去。刚才打算买完药就回去,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就下来了。他不想让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尤其是某些人。
小区药店在会所,店员问她烧多少度,她如实说了。那个中年大姐说:“哎哟,烧这么高,最好去医院查个血。发烧可大可小,有些人吃吃药就好,要是不好采……唉,我有个远房亲戚的小孩,半夜发烧,到医院一查,竟然查出败血病,家里又没钱,没多久就去了,才八岁。”大姐摇摇头,把装药的袋子递到她手上,好几盒。“家里没人吧?这么晚一个人出来买药,老公不在家?”
她笑笑,谢过走了。晕沉沉的,不想说话。
已入初秋,略微寒凉,路灯下的影子缓缓移动,修长而苍白。脸颊发烫,手脚冰凉。她记得小的时候发烧,捂在厚厚的被子里,睡一觉,出一身汗就好了。长大了再发烧,裹着轻薄柔软的羽绒被睡不着,更别说捂出汗了。一个人的房间,孤独的感觉让人辗转难眠。刚刚下过雨,气温比白天降了几度。人工湖边凉风拂过,丝丝灌进脖颈,冷得发颤,透骨的寒,把衣服往胸前拢了拢。发烧的人最怕冷,她想早知道穿羽绒服下来了。
回到楼下,那辆车还停在门口。这个小区的车位配置非常完备,平时这么晚不会有人把车停在路面上。她左右张望,没有见到一个人影。踱到车尾,视线扫过一个一个数字。往事如烟。年少的青春,早已不复返。
不远处有人走近,她转身朝大堂走去。一步一步踏上水泥阶梯,内堂正中央的镜子照出她的身影。齐膝的风衣遮住了大半个身子,露出半截白色的睡裤,一双浅色的布拖鞋,踩在冰凉的瓷砖上,悄无声息。脸色惨白,两颊因为发烧绯红,像是擦了白白的粉又扫了胭脂。头发用一根发绳蓬松绑了一圈,搭在胸前,小小的卷卷随意散开,竟有几分风情万种。
一个人影从镜子边缘闪进来,她的心一阵发热,目光随着那人移动。那人经过车子,被她的影像挡了一下,马上又出现,走出了镜子。她收回目光,慢慢走到转角,迟疑了一下,调头走出来。
一眼看过去,车内漆黑一片。她走到车窗边,弯下腰想看清车里有没有人。车窗装的是单反玻璃,看不见里面。正要直起身,一声轻响,玻璃慢慢摇下,一个侧脸进入视线,离她只有一尺的距离。黑暗中一点星火,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果然是他。
车里的人转过头,轻轻吐出一口气,烟味直冲鼻子,她轻咳一声。没想到车里有人,吓了一跳,心虚地大叫一声,声音略微嘶哑:“你干吗?”手中的袋子掉到地上,药盒散了一地。
赵铭枫侧过身,把手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靠在椅背,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我还想问问你想干吗?你在我车子后面站了五分钟,又跑到跟前想偷窥,你倒是说说你想干吗?劫财还是劫色?”
完了,被他看到。她一时找不到词,耳根发烫,眨巴着眼睛瞪着他半天才挤出一句:“小区不允许车停在路面上。”
“你什么时候跟物业的人抢活干了?”他轻提一边嘴角,眼神玩味。
“我只是好奇谁这么晚把车停在楼下。”她支支吾吾。
“那你觉得是谁?”他犀利地反问。
四目相对,她只觉头大,愈发地涨,慌忙伏下身捡地上的药盒。一盒一盒捡起来在手上摞好,拇指压在最上面的盒子想固定。无奈上面的盒子太小,拇指压上去一滑,药盒哗啦一下又散落在地上。
他低下头看着她的动作,眉头渐渐皱起:“你病了?”
她没理他,重新把药捡起来,转身朝大堂的方向走去。他下车几步走上前,挡在她面前。她往边上移了一下,他很轻易地拦住她。
她抬起头,“你”字还没出口,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明亮如星。一只手背覆上她的额头,温热的气息,她愣愣地定住。眼睛动了一下,睫毛触碰到他手的轮廓。他的手在她额头上停留两秒,眉头更深。扯过她手上的药盒挨个看了一遍,那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令她不寒而栗,头痛减轻大半。
“你不要命了?”他不知哪来的脾气,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他的手热热的,暖暖的。她的手指冰凉,有些发乌,一下子暖和起来。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表情复杂。叹了口气,握紧,拉着她走到车右边,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去,啪地关上门,回到驾驶室坐好。
她有一种错觉,他的表情好像十几年前她坐在他的车里告诉他她差点淹死的时候一样。
关上车窗,烟味还没有散去,她小咳几声。他瞧她一眼,把车窗降下一点,一股冷空气灌进来,她紧了紧外套。
“你想干吗?”身体虚弱,气势明显弱他几分。
“把安全带系上。”他表情木木,发动车子开始调头。
她试了试车门的拉手,门已经锁上。她转过头盯着她:“你要带我去哪?”
“去医院。”车窗摇上,风口吹出一丝丝暖气,她感觉好多了。
“我不要去。”她从椅子上弹起来,声调提高,还是微弱。
他没有理她,向小区门口的方向开去。车子渐渐远离楼下,她急了,伸手去抓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停车,我要下去,停车。”
她的力气很小,丝毫没有对他造成威胁。他依然开车,看着前方:“坐好。”
她揪着他的衣袖,坚持:“我要下车。”
他加快车速,打开车门锁,淡淡地说:“不怕死就下去。”
她看了一眼窗外,树木飞快朝后退去,气得发抖,猛地一用力,将他右手拉开,大声叫道:“你都说我不要命了,死就死,有什么了不起?”
车子晃了一下,他笑一声:“这么想跟我一块死?你不要命,我还要呢。我可不想跟一个脑子烧糊的人一起死,没意思。”
“谁要跟你一起死?赵铭枫,你凭什么带我去医院?我不去,停车。”
他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嘴角向上轻弯,“我差点忘了,有人怕打针。”说着竟觉得十分有趣,自顾笑起来。
高中的时候有次她感冒,几天都没好。他拖她去医院,她死活不去,最后不得已告诉他怕打针,被他笑了好久。没想到他还记得。她又羞又怒:“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要打针的又不是我。”他把车门重新锁上。
一说到打针她又激动起来,伸手去推他:“停车,我要回家。”
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认真想了想:“一起死也可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人殉情呢。”
她怒视着他,尽管这样,因为身体乏力,没有丝毫杀伤力。“你真无聊。”
“我无聊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辈子干过的无聊事多了。刚才我还在想,这辈子干过的最无聊的事是什么。”
他看着前方,下过小雨的地面很潮湿,在灯光的反射下一片光亮。路上车不多,人行道右前方一对情侣,女的挽着男生的胳膊,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甜蜜的笑容,小声说着什么。男的细心整理女生脖子上的围巾,笑着听她说话。车子经过他们,很快向后退去,后视镜中的人影越来越小。
“下次想起来再告诉你。”他说,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宋院长,我有一个朋友病了……发烧,烧得有点厉害……不用了,已经在路上……十分钟到……好,谢谢……”
他挂了电话继续开车,打开CD,声音调小。很轻的音乐,神经放松了些。她靠回椅背,闭上眼睛休息。
过了一会,她问:“你认识中心医院的宋院长?”
“嗯。”短短一个字,末了又说:“你也认识?”
“子明的妈妈跟他很熟,去年我在中心医院住院,见过一次。”
他有些不悦,偏过头看着她:“住院?什么病?”
“没什么,高烧。”说话仍是虚弱。
“你经常发烧?”
她想了一下:“一年会有一两次吧。你也在那里看过病?”
“小雅生病去过。”
“小雅怎么了?我刚才出来,你们家里好像没人。”她有些歉意,小雅因为她才住到隔壁,她病了她都不知道。
“没什么,女人病。”
车内的暖气突然让她心烦意乱,莫名的一口气涌上来,想吐,轻声说:“停车。”见他不理她,她又去抓她的手,大声补充一句:“停车,我要下去。”
他瞧了她一眼,却是不屑:“你比我更无聊。”
他的侧脸依然俊美,年少的张扬不见了,多了一份内敛的沉稳。她却不喜欢,这样的生疏,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态度,这样的眼神和语气。在她看来,都是极难接受。“赵铭枫,我讨厌你。”
“你什么时候喜欢过?”他嗤笑。
她突然停下来,细长的手指松开,不发一言,慢慢回身坐好,看着窗外。
眼前一片模糊的光影,路灯,车灯,行人,商痁,迎面而来,又被远远甩在后面。几滴雨落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没有停留,弯弯曲曲滑下去不见。雨滴一颗接一颗,势成珠线,淅淅沥沥打在窗上,汇成一曲小合奏。夜色在稀疏的雨夜格外朦胧,远外的霓虹在阵阵雨雾中闪烁。刺骨的寒风追逐着行人匆忙的脚步,路人纷纷跑到站牌或附近的商店躲雨,一把一把的雨伞撑起来,像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次第盛开在一片银色的天地中。
是什么淋湿了我的眼睛,看不清你远去的背影。是什么冰冷了我的心情,握不住你从前的温馨。是雨声喧哗了我的安宁,听不清自己哭泣的声音。是雨伞美丽了城市的风景,留不住身边匆忙的爱情。
车内很安静,昏暗的空间,只有轻轻流趟的音乐声,淡淡的薄荷味从满室的烟味中飘出来。
他看到她脸上一片盈亮,有些不忍。
车子很快在医院门前的平台停下。他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回身从后座拿过一把伞,撑开下车,经过车前走到右边。似曾相识的场景,却已物是人非。
她的目光随着他移动。他只穿了一件长袖衬衣,借着高强度的紫光灯看清他的脸,瘦了很多。外套上有淡淡的香烟夹杂着薄荷的味道。
他拉开右边的车门,向她伸出手。也许是多穿了一件外套,冷空气钻进车里,她浑然不觉。她望着他,他的眼睛很亮,一脸柔和。握着他的手,借着手上的力下了车。她的头刚好够到他的肩,地上的水滴溅到拖鞋上,映到脚背,好冷。几滴水珠溅到他的皮鞋上,顺着鞋面滑到地上,留下几条耀眼的痕迹。他抬手摸摸她的额头,还是很烫。
“拿着。”他轻声说,把伞递给她,她伸手接过。一只手竟然拿不稳,用另一只手扶住。毫无防备地,他搂过她的腰,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提起来,朝门诊大厅走去。
她急忙说:“我自己走。”
“还在发烧,别又感冒了。”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却不是在公司见到时那般官方。也许每个人离开了工作的环境,都是如此。
伞歪了一下,斜风吹着细雨打在他身上,衬衣上马上多了一片星星点点的水印,裤脚已经湿透。门诊大厅灯光明亮,隐约看见挂号处值班的男生在玩手机。辅医台的美女端坐在前台,低头看着什么。
走到门口,把她放下,拿过她手上的伞收好。“你还真是重。”他冷不防的一句让她开始怀疑家里的称是不是坏了。
一个约摸五十岁的中年医生笑着迎上来:“赵总,下次您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了,不用劳烦宋院长。”看到一脸通红的她,“宋院长说您的朋友病了,是这位小姐?”
他轻轻点头:“周主任,她发高烧,麻烦您帮忙看看。”客气却保持距离。
周主任连忙说:“来来,到我办公室。”
“赵小姐这段时间工作忙不忙?”周主任给她量了血压,听过心肺,在病历上一一记录。周主任眼尖,看到病历本上她的名字。
“前段时间忙一点。”她说。
“是不是常常会觉得累,浑身没劲,这种天气会手脚发冷?”周主任问。
“是。”
“睡眠好不好?”
“这段时间睡得比较晚。”
周主任点点头:“赵小姐是病毒性感冒引起发烧,一会打个药水,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没什么大问题。”
她有些为难地看向他,他会意,不露痕迹地笑了笑:“周主任,今天有点晚了,我明天早上还有事,能不能不打针?”
周主任也是个察颜观色之人,见她面露难色,知道她不想打针,略一沉吟,回头在处方单上刷刷写起来:“不打针也行,我开点药,回去按时服用,过个两三天就好。”
“那就开药吧。”他接过话。
“赵小姐有轻微的贫血,平时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多吃点鸡蛋和水果。你肝气郁结,注意保持心情愉悦放松。过度紧张也会导致免疫力下降。”周主任笑着提醒。
“好的,谢谢。”她礼貌地谢过,余光瞟了他一眼,只怕被他听出什么歧义。
他直接去交费拿了药,像进来的时候一样把她拎回车上,一路开回家。雨已经停了,仿佛刚才的一场雨只是应景而下,宛如她的心。
“钥匙。”他站在她家门口。
真想快点进房间,进个澡,躺回温暖的被窝,吃了药一觉睡到天亮。摸了摸口袋,心头一惊。真是疯了,人艰越拆,刚才出门竟然只拿了手机和钱包,忘了带钥匙。她站着一动不动,不敢看他的脸,声音很小:“忘带了。”
过了一会听到左边钥匙开门的声音,轻轻一声开关响,眼前亮起来。胳膊被人抓住,带进旁边的光明的客厅。远亲不如近邻,她想。真好笑。
这个曾经来过一次的地方,没有什么变化,桌上的花瓶还在,只是没有花。餐桌还是原来的餐桌,以此证明她脆弱的小脑袋没有撞坏它。客厅挂上了厚厚的窗帘,屋里有些闷。
他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出来:“在烧水,一会吃药。”拿起茶几上的药盒仔细研究,上面写了药的吃法,一日几次,一次几粒。
“小雅……”
“她半个月前回美国了。”他把手上的药放下,拿起另外一盒。
“哦。”她轻轻应一声。
他转身进了卧房,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件睡衣,走到尽头左拐。两家房间的格局一样,她知道那是浴室。
她在沙发上坐了半天,觉得无趣至极。头还是晕的,不想起来,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必须离开。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睡衣,居然也是风流倜傥。
“要是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送我到汉西新村。”她低着头,这话刚才想了很久。
“不方便。”他一口拒绝。
厨房的水已经跳灯,他取了个玻璃杯,倒了点热水,又加了点凉水,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两个圆圆的颗粒,递到她手上:“吃药。”
她抬头盯着他,木木地接过来,把药放进口中。苦的,喝一口水吞下去,苦味马上淡了许多,还是苦。她细细品味着,不仅苦,还隐隐有些酸涩。
他把每一样药都按说明上的数量准备好,看着她一一吃下去,然后对她说:“回房睡觉。”
她抬眼看着他。
他把茶几上的药收进一个小的密封盒,盖好。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怎么看她。十年前的画面还在,她知道他当时一定很恨。十年后再次见到他,他总是一脸淡淡的表情。她宁愿他恨她,也不愿他像现在这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个淡淡的表情抹杀掉之前的一切。跟子明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用去想子明在想什么。每次见到他,她都会不自觉地去揣测他心里的想法,可是除了忐忑不安,什么都想不明白。当感情占据大脑的时候,理智就忘得一干二净。他的反应让她觉得受到了伤害。只有在乎的人才有伤害自己的能力。她明白她的失落是什么了,不是因为小雅,而是自己在乎的人,在乎的是另一个人。可是他今天的表现,又不像是对待一个普通朋友般。她想不明白,不管是什么,她觉得受到了伤害。
她突然站起来,直视他:“凭什么要听你的?”说完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回来,不客气地拖进里间的主卧:“老实呆在床上。”
她愣愣看着面前宽大的床,仿佛还残留着某人的气息,让她无法靠近。她转身冲出去:“我不要睡这里。”
马上被他拉回来,她看着他,眼睛发酸。他在她面前站定,双手扶着她的肩,俯视她,眼神凌厉。她的身体微微发抖,胸口一起一伏,抑制不住的悲伤,干枯的嘴唇缓缓开启,声音发颤,慢而轻:“赵铭枫,我讨厌你这样对我。”她捏着拳头,控制自己不会做出更激烈的反应。
他有些动容,脸上柔和起来,看着她好久,语气温柔:“这是我的房间,今晚你睡这里。书房和另外一间客房没有床。”
他的房间?一个主卧两个客房一个书房,书房和另外一个客房没有床?
电话响起,是子明。她看到他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她走到一边,背向他,接起。
“宝贝,睡了没?”
“没有,刚吃了药。”
“一会早点睡。”
“嗯。”
“我忘了跟你说了,你床头柜的抽屉还有一盒退烧药,我上次走的时候买的。你看看在不在。”
她左右看了一圈:“哦,是啊,在呢。”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早点睡。”
他轻轻退出房间。
“……”
“宝贝,宝贝?”
“嗯,在呢。”
“你在哪?”
“在家。”
她还是睡下了,因为无处可去,外面太冷,小区附近很难打到出租车。头脑居然有些清醒,睡不着。床头的小台灯泛着微微的光,她四下打量,除了床和衣柜,没有别的家具。他的房间?她想着他的话,一时思绪飘忽。退烧药很快开始发挥作用,她沉沉睡去。半夜隐约感觉到门轻轻响了一下,有人进了房间,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脸上什么都没有,她感觉得到。温热的手背覆在她额头,久久没有拿开。而后又在自己头了比了一下,在床边坐了一会,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烧已经退了,他做了早餐,有鸡蛋和蓝莓。她没有说话,一口一口吃掉。吃完送她回了汉西新村。她没有邀请他上去坐坐,他也没有要上去坐坐的意思。很多年前她认识他很久,他也没有去过她家。他把装药的密封盒拿给她:“别让我再看见你要死不活的样子。”调头离开。她看着车子越来越远,消失在村口。
妈妈见她一身怪异穿着,问她是昨晚是不是在外面玩。她说哪有穿睡衣在外面玩的,懒得换衣服,直接出来了。
妈妈说:“子明打电话来,问你在不在我这。你昨晚不在家吗?”
她睡觉有关机的习惯,想必是没打通她电话,心里一惊:“他什么时候打电话来?”
“刚才,大概半个小时前。”妈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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