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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因不明原因的理由没有移民地府而是回到阳世,但穿越后的我并没像小说漫画般拥有倾国倾城的姿容,反倒与这世道推崇的那类美好女子风马牛不相及。
爹曾抚额看着一身烂泥脏污如街童的我发出:“这女儿怎么见人!”的感言,我也没做过白巾翩翩的潘安先生朝我抛来美玉求爱的白日梦。
我想就算抛来的是美玉,也是为这个毫无女性美好气息却披挂一身女人皮的孽障所惊,要用随身玉石敲晕我方便逃跑而已。
嫁人从未排列在我的人生计划之内,畅游山河我自己一人足矣,这世上怎可能有人同我一般脑中承载千年时局迁徙血腥交战留下的经验与记忆?若我对心仪之人说“大地是个圆形,而且也没有什么乌龟驮着撑起天的柱子”相信他将跑得迅猛若夏季暴雨之前的狂风,挥一挥衣袖,卷走所有云彩。
所以我张开嘴正打算声色俱厉无比严肃地说不,然而身后已是环佩叮当一片清脆声响。我回头想看看是谁打断我的反抗,眼帘中映出的是曾有数面之缘的太皇太后褶子摞褶子的慈祥面目。
我亲爱的姐姐趁我不备,不失时机地阴了我一把,她凄厉而恳切地对太皇太后叫喊:“奶奶,绿竹她已经答应了。”
那看似年老衰弱的女人极其犀利地梭巡我姿色平平的脸,慢吞吞地在蠕动她松弛的嘴唇,她这种奶牛反刍式的动作让我不知道她究竟要说什么,也无法判断她在想什么。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太皇太后才是这场阴谋闹剧的主脑。
而接下来她说出的话证实了我的揣测。
这位一贯尊严而高贵老人家以一种严厉而温柔的眼神看着我,以不容逃避的语调平稳地告诉我:“很好!我相信沈丞相家有足够的资格出两个皇后,但此事若有半点差池,那便是欺君犯上,律当株连九族。”
尊严和高贵只是表面,当人要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时,一切伪装都可以揭下。
沈玉竹把我的手掐出了血,她继续凄厉地惨叫着保证我是心甘情愿嫁入宫中的,并且我身家清白从未许配他人。
我看着太皇太后颌首,然后她在沈玉竹的身边坐下,以一种无比心疼的语调问候沈玉竹的安危。
简直无法相信刚才她正在威胁要取沈家上下从大老爷到看门狗旺财的性命,只有沈玉竹仍揪着我的黑手让我清醒意识到,只要我现在说出半个不字,沈家一门便会血流成河。
她有权这样做,这个一直驾凌于皇帝之上的干瘪老太婆,仅用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嘴,同时淹没了我内心翻滚的对她母亲的诚挚慰问。
那一天,直到太皇太后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金丝翡翠手镯交付给我,我不得不保持笑容下跪谢恩,为她打赏的这全天下最最贵重聘礼,这象征我是她钦定的孙媳,既然我首肯,便再不会有人能挑衅我的位置。
老太婆离去之后,我感到一束炽热的视线,不必回头,我知道那是沈玉竹。皇帝陛下娶她入门时,她仅得到了皇太后按礼制给的封赏却没能拿太皇太后一根线头,而我,待遇明显已比她高出一筹。
“你只是临危受命,若不是为了沈家,我死也不会让你骑在我的头上。”沈玉竹气若游丝,字字血泪地对我控诉。
这是她的心声,但遭她陷害的我却再没心思听她倾诉。于是,我离开了她的寝宫,未曾回头。
再美好的人,面临死亡也会露出丑恶的一面,我宁愿记得她病恹恹的美人模样,也不想看她宛若夜叉对我诅咒的脸孔。
而今,我却奇妙地感到,她在离去之时,必定有着寂寞不安的凄惶。她一生的追求,都在这座巍巍宫宇之中,从出生开始,她就被人教导做一个乖巧美好的女子,然后嫁入皇室,若有幸,便可为妃为后。
她做到了。她成了皇后,拥有这南疆最尊贵的男子,为他所爱,为他所敬。她拥有这世上女子最羡慕的一切了,然而她却遭受这人生的戏弄,偏偏在她最满意的时候,夺去了她的性命。
她不会甘心,却不得不甘心,因为生死在天,人人如此,即便她耗费全副心血也无力回天。然而让她凄惶的并不是这样的结局,而是在生命最后,她所遭遇的事,那必让她伤透了心。
这些人,她的父亲,太皇太后,他们在算计病中的她,他们掐着指头看算她何时归天,他们很早就找好了人来代替她,而她,无法拒绝。
她是那样完美的一个人,她被要求做到这样的完美,所以即便她再怎么恨这个被选出来接替她的我,她也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之为在人生的最后,仍留下她忠孝德贤的美名。
但是她心碎了,面对这些她认为重要的,却在最后抛弃她计划着我的封后大典的人们,她的死亡来得很快。
现在回想起来,也不怪她心有不甘了。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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