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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办公室的门，梅露低着头轻轻地走到桌前坐下，掏出钥匙，打开屉子，余厂长看到梅露进来，便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踱到梅露桌前，他是一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决对不允许部下有纪律松散的行为，对梅露今天的迟到，他感到异外，梅露来了这长一段时间，每天都是第一个来，打扫卫生，提开水，从没发生过迟到的事，而今天……
“梅露，今天怎么迟到了？”余厂长的声音有点严厉，梅露清理桌子的手停住了，她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动了动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泪盈满眼眶。
“出事了么，梅露？”余厂长惊诧地问。
梅露点点头，余厂长，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梅露身边关切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说给我听听。”
“余厂长，周叔叔昨天逃回来，去坟上看了我爸妈，他去杀杨刚时又被抓走了。
”唉，都怪我。“余厂长长叹一声，”如果不写信告诉他，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是您告诉周叔叔的？“
”嗯，根据当前的形势，你周叔叔可能很快就要出狱了，于是，我写信告诉了他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顺便提了你妈和你弟弟的事，本想让他有点思想准备，唉，我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鲁莽。唉，我真是不该告诉他。“余明忠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您怎么知道周叔叔的地址？妈妈生前一直想去看周叔叔，可就是不知道地址。“
”你周叔叔在临走之前告诉了我，他让我不要告诉你妈妈，怕出别的意外。他说得有道理，所以，我没告诉你妈妈。“
余厂长不安地站起身，在屋里踱来踱去，他踱到梅露面前说：”梅露，忘了告诉你，我要调到北方去了。“
”您要调走了？“梅露感到非常意外。
”是的，我家眷都在北方，调了好几年也把他们调不过来，所以我只好往回调了。唉，总算一家人团聚了。“
”团聚？“梅露念着这个熟悉的词，想起自己一家的结局，她泪光盈盈。
”梅露，别难过，我走了。欧阳剑会照顾你的。组织上让他暂时代替了厂长，他是个好青年，以前是碳化车间的车间主任，很不错的一个小伙子。
“余厂长。”门被推开了，梅露闻声望去，走进一个魁梧英俊的小伙子。
“说曹操曹操到，梅露。他就是今后的欧阳厂长。你们认识认识。”
“你好，我叫欧阳剑。”欧阳含笑自我介绍。
梅露冷冷地点点头，这就是被誉为白马王子的欧阳剑？这就是让厂里那些年轻女孩子崇拜得要死要活的欧阳剑？他能当好厂长？梅露满脸疑惑，“梅露，帮我整理一下文件。我得向欧阳办移交手续了。”
余厂长和梅露把一些文件整理好，分类交给了欧阳剑，临走前，余厂长握着欧阳剑的手说：“欧阳，我干了十来年厂长，这付担子是沉重的，希望你勇敢地去承担，另外，还拜托你一件事。”
“厂长，什么事？”
“替我照顾好梅露，她是个好女孩，你以后会了解她的。”余厂长慈爱地拍拍梅露的肩，转身就走，梅露和欧阳想送送他，但被他拦住了。
楼下传来一声车子的发动声，梅露站在窗前，默默看着余厂长的那辆吉普喷出一道黑烟，缓缓地开出厂门，望着远去的车，想起这么多年余厂长不负朋友之托，对自己一家人的种种照顾和帮助，梅露的泪无声地滑落下来，欧阳剑奇怪地看着，有些莫名其妙。
欧阳坐在椅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窗前这位美丽的女孩子。的确，她太引人注目了，长长的头发，窈窕的身材，清秀而冰冷的脸，长长的睫毛象迷一样地忽闪忽闪，早听说厂长办公室里有位美女。可他很少到厂长办公室来，偶尔来，是看见有一个女孩子，但他来去一阵风似的，根本没去留意。
她看起来最多十八、九岁，但没有十八岁女孩子特有的青春活力，她眼睛盛满忧郁，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为什么老厂长一再要我好好照顾她？欧阳带着这样的疑惑再次打量着窗边的梅露。
梅露的余光觉得旁边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转头一看，与欧阳那探寻的眼光碰个正着，蓦然一惊，才想这里还有一个人，她忙擦腮边的泪，转身坐她的办公桌旁，拿着一支笔写着什么。
欧阳也拿起余厂长交给他的资料一本一本地看起来，资料上的字迹娟秀整洁清淅，出自于女性的手，欧阳佩服异常：“是她写的吗？”他有点不相信，看看其它的材料，都是出自于一个人的手，“这是你写的吗？梅露。”他忍不住问。
梅露抬起头，漠然地看看欧阳手中的材料，点点头，又埋头写起来，欧阳从心里佩服老厂长的眼光，同时，也对这位迷一样的少女增添了一份好感。
自从欧阳当了厂长，一向让人敬畏的厂长办公室，改变了原来严肃的气氛，变得异常活跃，从上班到下班，人来人往，多数是些男女青年工人，嘻嘻哈哈的，欧阳厂长并不向老厂长一样让人敬而生畏，他吹牛皮吹得天花乱坠，语言幽默风趣，和那班青年工人称兄道弟，煞是亲热。在梅露眼里，根本对这位年青的厂长毫无好感，暗中嘀咕：象个厂长吗？简直是个山大王。
梅露还是老样子，没有半点热气，象机器人一样上班下班，做她该做的工作，欧阳剑的那些兄弟们找着一切机会想和她套近乎，但无非是碰了一鼻子灰，再油滑的青年哥们也只好敬而远之，所以在一个办公室中，一边是阳春三月，一边是寒冬腊月。
欧阳也看出了梅露对他的轻视，往往在他和哥儿们高谈阔论时，他隐隐地感觉到有一双厌恶、担心、蔑视的眼睛在看着他，他知道那双眼睛是谁的，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讨厌他，他想和她谈谈，希望能了解她的内心世界。但她却却象修女一样，把一切都盖得严严实实，就连那双大眼睛也恨不得戴上眼罩，除了工作，他和她几乎没有任何交往，如同陌路人。
她太傲了，太目中无人了，我一定要把她的孤傲给压下去。欧阳在心中恨恨地想。
一个季度过去了，各个科室都在进行紧张的季度结算工作，欧阳让梅露到生产科、销售科去拿结算单，他明白这个季度的生产情况，梅露把结算表收齐后，递给欧阳，欧阳笑着说：“你是秘书，就替我看看。”梅露看他那得意样，心里暗自好笑：还得意，等你知道结果，你哭都来不及了。她拿着那叠纸坐在椅上认真地看起来，她越看心中越诧异，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季度的产量那么高，是不是搞错了。她又看看其它的单据，也没有什么差错，她抬头看看欧阳，他正看着她，他狡黠地一笑说：“怎么样，这个季度减产了吧？”
“不，增产了。”梅露老实地说。
“哦，是吗？唉，多亏菩萨保佑，否则，我这个厂长在别人眼里就更加一文不值了。阿弥托佛。”欧阳两手合掌，念了一声佛。
梅露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她的脸不禁发烧，便低着头不再说话，欧阳见此情景，马上说：“当然，得感谢你助我一臂之力。但不要把我看成一个夸夸其谈、哗众取宠的吹牛王，我也算是个实干家，不然，余厂长不会挑我来接他的手，对不对？”见梅露还不一声不吭，他又说：“这几个月来，你怎么总是像个心事大妈？好象有许多苦衷，如果能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好不好？”
梅露抬起头看看欧阳，眼里闪过一道亮光，旋即暗淡下去，她低头又去看那些单据，欧阳的话仿佛与她不相干，欧阳看出梅露眼神那一刹那的变化，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办公室里没有一天安静的，梅露不断地收到一些情书，以前也有这样的事，那只是些没有署名的情书，也许是慑于老厂长的威望吧，那些多情公子们只能望梅生情，却不敢有非份之举，梅露有老厂长的保护。老厂长走时，推荐了欧阳剑这样的厂长。于是，那些青年们便有了和梅露接近的机会，情书、小礼品接连为地出现在梅露的办公桌上或抽屉里。然而它们的归宿是原封动地进了废纸篓火葬，她满以为这样做，会打消那轻浮之人的非份之想，却不知人是一怪物，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感到神秘新奇，就越要追求到底。
在办公室，在上班、下班的路上，追逐她目光越来越多，一双又好奇、猥琐、爱慕、贪婪的眼睛就象芒刺一样，盯得梅露胆战心惊，她时刻象一只遇敌的猫咪，戒备提防，同时又象一座冰雕，让人感到刺骨寒心。她牢记妈妈的告诫，女人的美貌便是灾难的根源。母亲的悲剧给她在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保护她，她努力地使自己像一粒尘埃一样不显眼。长长的头发梳成两条大辫，额上留下乡下女那样的留海，衣服是妈妈留下的旧衣，有的还有补丁，她这副打扮比起同厂的姑娘们，简直是太土了。然而她秀丽的脸庞却怎么也不会因穿着打扮而黯然失色，反而更显得恬静，清秀、朴实，她默默地工作，与世无争，以求太太平平地生活，但老天爷并不顺从她的心愿。
秋风如同无数只手，把树上的叶子捋得精光，晚秋的阳光把绿色的大地烤得一片枯黄，万木渐渐地失去了它们最后的一点生气，悄悄地将生命归隐于大地的怀抱，等待着春风再起的那一天。
梅露站在窗前看着地上那一片又一片的落叶，感觉到自己如同那些落叶一样，随时都有被人踩踏的危险，随时都可能被无情的秋风刮走，她为自己今后的命运感到茫然，内心中升起一缕缕愁绪，凄凉感伤的情绪刹时向她袭来，她眼圈一热，一行清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哐当”一声，梅露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人东倒西歪地闯了进来。她认出这个人是厂里有名的浪子，外号黑皮，他父亲是市里领导，见到漂亮女人就油腔滑调挪不开步，他曾经找过梅露的麻烦而碰了一鼻子灰，今天他喝得醉薰薰的，满脸的酒刺被酒精烧得通红，两只眼睛红得几乎滴血，象一只发情的火鸡张牙舞爪地扑向梅露，梅露惊叫一声，机灵地一闪，醉鬼黑皮碰到了窗框上，梅露惊恐地问：“你要干什么？”
“宝宝……宝贝，别……别这样，哥哥……我我陪陪你。”说着又扑向梅露。
“你滚出去”，梅露又惊又怕地躲着，办公室里没人，欧阳早去车间了。
“别……别躲躲着我……哥……哥儿们说……说我不敢亲……亲你，我……我和他……他们打……打赌，过……过来，让……让我亲……亲。”
梅露心里害怕极了，她想跑出去，但门已被几个青工堵死，他们幸灾乐祸地喊：“黑皮，加油，黑皮亲她一个。”在这种无聊的呐喊中，梅露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出去，在慌乱之中，梅露抓起一只墨水瓶对着逼进的黑皮：“你走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便黑皮一步一步地逼上来，梅露对着他的脸砸去，墨水瓶刚好砸在黑皮的额上，墨汗洒了他一脸，黑皮被这一砸使他更加疯狂，他象狼一样地嚎叫一声，扑向梅露，死死地抱住她。
这平白无故的污辱，激起了梅露满腔怒火，埋藏在心里很久的野性狂奔而出，她双手死死掐住黑皮的脖子，使出平身的力量，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掐死他，掐死他！黑皮万万没想到看上去那样文弱象杨柳条一样的女孩会有这大的力气，他感到胸口快要爆炸了，眼前那双因愤怒而绝望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黑皮的酒性刹时醒了一大半，他用力想掰开脖子上那双冰凉的手，但没能办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急中生智，使出了他全身的劲，把她推倒在地，他用手摸摸生痛的脖子，红的是血，黑的是墨汁，梅露迅速地从地上站起来，象一头受的小豹子，又扑向黑皮，黑皮被她那种以死相拼的举动吓坏了，他连连后退，最后夺门而逃，门口的那几个人和看热闹的人被这情景吓呆了，不知所措，梅露伸着两只血手，咬牙切齿地向门口的那几个青年说：“来，你们谁还想和我亲一下。”那声音毛骨悚然，那几个青年速速后退，梅露看着溃退的他们，想起黑皮那付狼狈样，她突然感到一种复仇后的快感，她哈哈笑着，她觉得有双眼睛注视着她，她蓦然止住笑。
这双眼睛是欧阳剑的，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他同样没有想到这个美丽的女孩会有这么刚烈的性子，会有这样勇敢的举动，他在心中笑沙士比亚来，女人并不是弱者。当他看到黑皮那狼狈样和梅露那小母豹般的样子，他不觉笑了起来。
“好笑么？笑吧！笑吧！你算什么厂长，简直是乌合之首，我真不明白老厂长为什么会选中你。
”那你去问老厂长吧，我也不明白老厂长为什么会选中我，我本是自由自在的人，没当厂长之前，我和我的狐朋狗友玩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当了厂长为什么非要戴上铁面具，装得一本正经呢，象你一样没有半点热气，僵尸一具，你有你的生活方式，我有我的生活方式，我任职期间，只要厂里不亏损，我不需要任何人干涉我的一切事务，包括你。“
”那很好，我不是一个展览品，这里也不是展览馆，不需要任何人对我评头论足，也包括你，我们再见吧。我是活僵尸？如果你的父母兄弟被人害死，如果你经受了我的遭遇，那么你还有多少欢乐？如果你还能欢乐起来的话，那除非你是个没心没肺的畜牲！“
梅露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受辱后，还会受一顿抢白，她拔脚就走，欧阳剑一看不妙，他堵住门拦梅露。
”你到哪里去？“
”不与你相干，让开。“
”不与我相干？哈哈，老厂长把你交给我，我得对你负责，没有我允许，你哪儿也不能去。“
”你……你无赖。“
梅露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不能在这个无赖面前掉泪，她紧咬着嘴唇，极力地忍着那不争气的眼泪，一丝丝鲜红的血染红了她雪白的牙和唇，她对欧阳怒目而视。
欧阳见此情景后悔把梅露伤得太狠了，他连忙道歉：”梅露，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气你，原谅我。“
梅露头一扭，看也不看他，欧阳更担心了。
”梅露，你打我几下吧，是我不好，没有管住我那些弟兄，他们得罪了你，我一定帮你出气，好不好？来，你打吧，打哪儿都可以。“
欧阳站在梅露面前，那神态简直象大哥哥哄小妹玩一样，不料梅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朝地上呸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默默地望着窗外那光秃秃的树顶。
欧阳不知怎样来赎自己的罪，他看到门外那些围观的人，火从心起，冲到门口吼道：”有什么好看的，就你们看戏不怕台高，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走开，不然我扣你们的工资。“
围观的人见厂长真的发火了，谁也不愿自找麻烦，便一哄而散，欧阳又喊住一个青年：”喂，泥鳅，去把黑皮喊来。“
”好嘞，厂长。“那叫泥鳅的小伙子见厂长正在火头，也收起平日嘻皮笑脸的涎劲，一溜烟地传达”圣旨“去了。
欧阳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不时去看看梅露，他没有想到梅露是个孤儿，更没想到梅露小小年纪会经受那样沉重的打击，他暗暗责怪自己是个马大哈，他觉得对不起老厂长。
这时，门被推开了，欧阳抬头一看吓了一跳，黑皮满脸黑糊糊的，额上隆起一个大包渗着血。脖子上留着几道又红又肿如蚯蚓般血痕。他看到黑皮这付尊容，又好笑又好气，走他面前，一拳捅在黑皮的胸上说：”你干得好事，你还是人不是人？你怎么不去赌你的脑袋，你吃饱了撑得？你当初怎么向我保证的？你说。“
”哥儿们，哦，不，欧阳厂长，今天我喝多了，下回再不敢了。“
”说得轻巧，你不会少灌一点黄汤？瞧你个熊样，今天的事你得向梅露同志认错，否则，我饶不了你。“
”是，厂长。“黑皮点头哈腰地回答，他胆怯地看看梅露，摸摸隐隐发痛的那个”额外“负担，心有余悸地欲前不敢，他为难地看看欧阳，欧阳两只眼睛如同两柄利剑直射向他，他无可奈何提心吊胆地走到梅露身旁，给梅露深深地鞠了一弓说：”对不起您，今天我喝醉了酒，干了错事，下次再不敢了。“
一股浓郁的酒气熏得梅露只恶心，她想起黑皮那付狼狈样，梅露的胃一阵翻腾，她猛一回头喝道：”滚开。“黑皮吓得后退几步，望着欧阳不知如何是好。
欧阳对他一挥手说：”你走吧，下午写一份检讨贴在食堂门口。今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我就开除你，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黑皮的那张检讨一贴出，这件事在厂中引起轩然大波，人们的目光全集中在梅露身上，她更引人注目了。只是她比以前更冷漠。”人怕出名，猪怕壮。“此话一点不假，关于她的各种传闻风涌而起。渐渐地，她的身世被些好事者查得清清楚楚，于是人们的思想语言也统一了：原来是只”黑天鹅。“
厂里那些小伙子们再也不常来厂长办公室了，偶尔来，也只是和欧阳说几句话便迅速离开，且不敢斜视，欧阳也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也不在办公室里和他的那帮弟兄吹牛摆阵了，默默地工作。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他明白自己在梅露眼中的地位，他感觉到梅露恨他也轻视他。他曾经和他的弟兄们打赌，一定要摘到这朵馥香又带刺的玫瑰。他讨厌向女孩子献殷勤，他自信自己的魅力，一定会吸引这只高傲的小天鹅。
确实，他长得非常英俊，浓浓的剑眉、深邃而黑亮的眼睛，国字型的脸，棱角分明的嘴，再加1米八的魁梧身材，吸引了不少女孩，但梅露却从来不注意她，仿佛他根本不存在，这使欧阳感到一丝惆怅和愤慨，同时也感到一丝自卑，他没能征服梅露，反而被梅露那冷漠的气质所折服，他承认自己失败了。
入冬后，天气一天比天冷，欧阳这几天特别忙，职工冬季的福利劳保问题、计划生产问题、化肥销售问题，各种频繁的会议……唉，忙得他焦头烂额，幸亏还有梅露做帮手，他觉得真该好好谢谢这位聪明美丽的文秘了。
难得有这好的太阳。
梅露站在窗边，让那炽热的阳光洒在身上，繁忙了一段时间，今天总算有时间舒展一下疲劳的身躯，她尽情地享受阳光的抚摸，透过单薄的棉袄，她感到阳光的温暖，天空没有一丝云，朗朗的晴空中还有那轮温暖的太阳，如果不是眼前那些光秃秃的树枝，还真以为是春天来了。
还有三天就是春节了。今天厂里发工资，分肉、鱼之类的年货，梅露望着楼下那些拎着大篮小篮年货喜气洋洋的职工们，心里一阵难过，她想起了爸爸、妈妈、小林，如果他们还在，那将是什么样子呢，她眼圈不禁微微发红。
”哎，梅露，快来接一下。“门外传来欧阳的叫声。梅露回过头，只见欧阳已推门进来，手上提着肉鱼，背着一袋花生，左肩上一前一后挂着一双翻毛皮鞋，一晃一晃的，梅露见他那样子，忙上前替他接过手中的肉和鱼。欧阳放下袋子说：”梅露，这都是你的，肉10斤，鱼5斤，花生10斤。“
”我的？“梅露吓了一跳。
”是的，因为你是临时工，你分的只是职工的一半，你别介意啊。还有你的工资26元。加4个月奖金，一共80元。今年春节，厂机关放假6天，正月初三上班，你现在就可以走了，祝你春节愉快。“
啊，这么多东西！梅露在心里欢呼，这是以前职工从来没有过的，更别说她这个临时工了。欧阳剑做了代理厂长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提高职工的福利纳上议题，上任后的第一个春节就分发年货，让职工们欢天喜地过大年。
梅露接过钱，道了一声谢，便提起东西要回家。
”哎，等等。“欧阳喊住她，从肩上取下那双黄皮鞋递给梅露说：”这是给你领的，你的鞋也该换换了。“梅露不好意思地看看自己脚上那双破旧的单布鞋，接过皮鞋，拎着东西兴冲冲地下楼去了。
这一年中，她和小雪几乎没吃过油荤。每月仅有半斤肉票，然而却没有钱去买，26元的月薪，就要给白霜寄10元，剩下的要买油买米。好在梅露有一块菜园，种的蔬菜免去了菜钱，鸡蛋算是她和妹妹唯一的奢侈品了，为了一个蒸蛋，姐妹俩总是推让不休，最后在姐姐的”威逼“下才成为妹妹的下饭菜，生活虽然清苦，但姐妹俩总是心贴心，苦中倒还有一番乐。今天分了这么多东西，得好好犒劳犒自己和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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