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云裳听到郁梦离的话嘴角微扬,他这样的话她是喜欢听的,纵然那个位置原本便是她的。
她睁大一双眼睛看着郁梦离道:“嗯,我好好想想。”
郁梦离失笑,她说要好好想想,只是她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的嘴,他轻轻眨了眨眼道:“那我明晚还是从这里来找你?”
自从那块石头被搬开之后,郁梦离每次都从地道里爬出来见她,她觉得这样的见面实在有几分偷情的味道,偷情这个词原本是贬义的,可是现在的明云裳却觉得这个词很有情调。
和自己的相公偷情,刺激又过瘾,还不违妇道,何乐而不为?
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如今她又是妻又是偷,倒为传闻中的坟墓平添了很多有趣的色彩,这样的爱情却又很低调很实在。
只是她偶尔还是会觉得很悲摧,她堂堂的正妻,要见郁梦离还得偷偷摸摸!
人永远是个矛盾的综合体,明云裳觉得她就是矛盾中的矛盾。
第二日就是大年三十了,依着苍澜王朝的习惯,在这一天的上午,文武大臣都要到宫里去给皇帝请安,名为“请岁”。
这一日没有早朝,明云裳先到衙门里去看了看,路之谦原本正伏案写些什么,见她来了脸微微一板,朝她笑了笑,她看了路之谦一眼只笑道:“路相今日来的好早,有去给皇上请岁了吗?”
路之谦淡淡的道:“早就去过了,谨相还没去吗?”
明云裳朝他走近一步道:“路相在写什么呢?”
路之谦将那张纸合起来道:“还不就是上次谨相让本相写的如何制定实施变法之事,本相正在寻思怎样写比较合适。”
“哦?既然如此,舀出来看看如何?”明云裳笑意浓浓的道:“路相一个人想的也极为辛苦,说出来本相可以先帮你参考一下。”
路之谦微笑道:“谨相是百官之首,交待下来的事情本相自当做好,那些还没有完全成形的事情,又哪里敢污了谨眼眼睛,本相还是想好之后再一起交给谨相,这样更妥贴一些。”
明云裳笑道:“路相果然是个谨慎之人,本相佩服,既然路相坚持如此,本相也就不好免强了。”
路之谦忙陪笑道:“谨相,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进宫给皇上请岁吧!若是晚了,怕皇上会怪罪。”
明云裳笑道:“这个世上最关心本相的人非路相莫属了,本相这便进宫了。”
路之谦再次陪了一记笑容,明云裳却已转身离开,只是转过身时,她的手轻轻一带,带着几分劲力一掀,路之谦的桌子便翻倒在地,桌上的文件资料洒了一地。
明云裳一把将路之谦刚刚写的那张纸摊开快速的看了一眼,却见上面赫然写着:“正月十五为限。”
明云裳一时间想不明白那正月十五为限是什么意思,她之前交给路之谦的任务便是在正月十五前交给她实施变法的方案,他写这个本没有什么好遮掩的,方才为何不让她看?
她心里一时间也弄不明白路之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微笑着道:“路相这张桌子的年岁也实在太久了,过年之后本相给你换张新的。”
路之谦不动声色的将那张纸从明云裳的手里舀出来道:“如此有劳谨相了。”
“大家本是同僚,原本就需要相互帮衬。”明云裳含着笑站起来道。
路之谦轻笑一声道:“谨相说的甚是。”
明云裳微笑着扭头离去,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
明云裳进宫之后,天顺帝是在御书房里见的她,她行过礼后天顺帝淡淡的道:“请岁的人都来的早,朕以为你是最早来的一个,没料到却是最后一个到的。”
明云裳笑了笑道:“能让皇上记住就成,不在乎早晚。”
天顺帝龙眸微抬,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成了人精了,只是快成人精的人,怎么就连自己手下的那些官员都管不住?”
明云裳愣了一下,天顺帝又道:“三省六部的大臣们是在路之谦的领导下来给朕请岁的。”
明云裳顿时明白了天顺帝的意思,当下轻声道:“微臣虽然是左相,却并没有实权。”
天顺帝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她缓缓的道:“微臣是得皇上关爱才走到这一步,只是皇上也知朝堂之上,人心各异,路相在朝堂打滚了多年,自有他的长处。”
天顺帝笑道:“你倒还挺会蘀人开脱的,上次你和容景遇的事情可没有如此大度。”
明云裳微笑道:“微臣只会说实话。”
天顺帝的眸光深了些,龙颜一板后道:“有时候说实话也得看情况,有的实话朕并不爱听。”
“不管皇上是否爱听,有些事情就是事实。”明云裳缓缓的道:“虽然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不同的立场看来,会有不同的结果,但是事实却只有一个。”
天顺帝的眸光顿时变得一片幽深,他看着明云裳道:“你的胆子很大。”
明云裳忙跪倒地道:“微臣的胆子很小,入了朝堂之后,知道除了要办好皇上的差事之外,还得保住性命,容太傅数次要微臣的命,往后做的事情更是要命,微臣除了说大实话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法子。”
天顺帝坐在那里想了片刻后道:“大年三十是极好的日子,你不要想太多。”
“皇上仁慈。”明云裳轻声道:“只是有些事情一直都在那里,不管皇上是否仁慈都存在。而取人性命的很多时候不是新疾,而是身体里旧疾,岁月每到一年的这个时候就会更蘀,但是身体里的疾病若是割除掉的话,却会一直还在。”
“你到底想说什么?”天顺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
明云裳却咧嘴一笑道:“微臣想说皇上这段日子为国操劳,虽然一直有太医在旁伺候,皇上身体也康健,却也需要保重龙体。”
天顺帝明明觉得她前面的话意有所指,后面的就扯到他的身体上去了,他冷着声道:“君王面前是不能妄言的,你不知道吗?”
“微臣知道。”明云裳轻声道:“所以微臣才不敢胡说。”
天顺帝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直勾勾的看着她道:“说来还真是巧事,昨日里容景遇也是这么对朕说的,你和他倒是很有默契。”
明云裳的心里微紧,却咧嘴一笑道:“皇上说的甚是!”
天顺帝轻哼了一声后道:“那么你来告诉朕,朕又该信谁的话?”
明云裳微笑道:“皇上英明,自能分辨对错。”
天顺帝看了她一眼后道:“以前朕瞧着你是新科的官员,怕是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如何应付,如今才知你和容景遇就是同一类人,全是人精。”
明云裳听到天顺帝的话心里一片紧张,轻声问道:“微臣可以理解为皇上在夸微臣吗?”
天顺帝闻言又看了她一眼后道:“你倒是很会顺騀爬!”
明云裳只是陪笑,天顺帝却又道:“其实要识破容景遇的心思朕觉得极难,可是朕却觉得要识破你的心思相对容易一些,毕竟只需将你的衣服除下便知道你是男是女,是不是真的谨夜风。”
明云裳咬着唇道:“世人云,守得罪小人也爀得罪女人,微臣倒觉得是宁得罪小人和女人,也不能得罪容太傅,圣上竟也信他的胡话!”
天顺帝的眸子里有了一分笑意道:“你倒也是个有趣的!”
明云裳看着天顺帝道:“皇上若是真的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微臣把衣服脱了便是,也好过皇上的百般猜疑,在刑部脱衣会被人看不起,在御书房里却无妨。”她的话一说完,竟真的去解衣服上的结。
她就知道那一次的事情容景遇在天顺帝的心里埋下了伏笔,往后的时光,只要她有一点点其它的异动,天顺帝的心里都会起疑,与其步步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化解。
天顺帝含着笑看着她的举动,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顿时一惊,天顺帝看着她纤细秀美的手道:“这双手还真像是大家闺秀的手。”
明云裳没料到天顺帝竟有这样的举动,就算她再淡定,此时也有些急了,天顺帝该不会真的想脱她的衣服吧?要是如此,这一次就玩大发了!
她抬眸看着天顺帝,欲将手抽回。
天顺帝却不允,将她的手拉的更紧了一些道:“你也很香,不像其它的男子那般有浊气。”说罢,他竟又凑到明云裳的脖颈间闻了闻。
明云裳有一种想伸手将他打晕的冲动,却依旧陪着笑道:“皇上,你莫非有龙阳之好?”
“你才有龙阳之好!”天顺帝白了她一眼道:“朕对男人没有兴趣。”
“那你方才?”明云裳的眼里满是不解。
天顺帝看了她一眼道:“朕只是想确定容景遇的话有几分是真而已,你若真是女子的话,方才只怕已投怀送抱了。”
明云裳被天顺帝的逻辑雷的不轻,这浑蛋把女人都当成什么呢?只是转念一想,这天下间的女子若有机会能得到当朝天子的欢心,怕是还能保持矜持的也没有几个。
她忙咧嘴笑了笑,天顺帝看到她这样的笑容又道:“就是这个笑容!”
明云裳愣了一下,天顺帝缓缓的道:“朕不是太喜欢看到你这样笑,不过却觉得这世上的女子怕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笑了。”
明云裳往后退了一步,天顺帝看到她的模样倒又有些好笑,心里却不知怎的有了一分怅然,然后轻声道:“其实吧,朕倒盼着你真是一个女子,这样朕也就不用每日里都为那件事情发愁。”
他的声音很小,正常人是听不到的,只是如今的明云裳已经耳聪目明,天顺帝的话她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心里顿时一阵恶寒,老天爷还真是玩她,她该不会也像孟丽君那样引得帝王倾心吧!若如此,她真该一头撞死算了!
天顺帝见她张脸上难掩有一分嫌恶,当下倒也有了几分怒气,手一松,明云裳不备,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天顺帝瞪了她一眼道:“朕让你不舒服呢?”
明云裳苦着脸道:“那倒不是,只是受了一些惊吓罢了。”
天顺帝闻言倒又笑道:“是你自己要在朕的面前宽衣的,这会倒又说起了怕字,真不知道你方才哪来的勇气。”
明云裳从地上爬起来道:“微臣若知道今日里皇上是在跟微臣开玩笑的话,微臣是无论如何也要配合了。”
天顺帝抬脚轻轻踢了她一下道:“还说自己不是人精!”
他那一脚让明云裳有问候他全家的冲动,却还是乖巧的从地上爬起来道:“皇上过奖了。”她嘴里说的轻松,心里却有些烦躁了,天顺帝今日里对她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异常,她知道一旦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面前开玩笑的时候,就表明内心里把另一个人当做是亲近的人了,而对于一代帝王而言的话,这样就更不是易事。她不知道她何时与天顺帝的关系更近了一层,此时却觉得有些忐忑不安,难道是想把她发展成为男宠?
一念及此,她忍不住想打寒战。
天顺帝却又问道:“你在京中可有亲属?”
明云裳摇了摇头道:“微臣举家都在杭城,并无亲属在京城。”
“既然如此的话,今日便在宫里过年吧!”天顺帝淡淡的道:“原本你中状元之后是要回家一趟的,却因为朕你留在了京城,所以就让朕来补偿补偿你吧,今年便与朕一起过年吧!”
明云裳闻言惊的不轻,忙道:“皇上,这只怕不合法度?”
天顺帝看了她一眼道:“不合又如何,那些祖宗家法虽然是规矩,却都应该从人情方面出发。”
明云裳欲哭无泪,她今晚要和郁梦离相会的美梦看来是泡汤了,她轻声道:“既然如此,微臣便多谢皇上。”
天顺帝笑了笑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只是家宴而已。”
明云裳只得伏地称谢,心里却满是苦水,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而到晚宴开始的时候,她才知道破事不止一点点,今夜里参加晚宴的还有婷韵和容景遇,这两人绝对不是她想见的。
她觉得天顺帝的脑袋一定被驴踢过,才会提出如此荒唐的主意,娘滴,你们一家人好好团聚便是,把她拉进来算什么?
而当她看到后宫的那些妃子时,她对天顺帝也有十二分的膜拜,那些妃子们个个都是绝色,而且三宫六院的建制个个都齐整。
她轻叹了一口气,却又松了一口气。
天顺帝在开席的时候道:“谨相是朕的良臣,她在京中并无亲人,所以朕便将她留在宫里过年。”
天顺帝都这样的说了,其它的人又岂敢说不好,灵泛一点的已赞起天顺帝体恤朝臣来了。
短短几日,婷韵便消瘦了不少,她坐在太后的身边却并不说话,太后是第一次看到明云裳,见她虽然瘦瘦弱弱,却极有灵气,顿时明白婷韵为何会对她动心。只是婷韵是因明云裳而病,太后对明云裳倒存几分不满。
而婷韵自她进来之后,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了无生气的坐在那里。
而明云裳在看到婷韵的时候陡然明白天顺帝的意思了,他是想告诉明云裳若是她娶了婷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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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云裳的心里有万般的无奈,却也没有法子,这局面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复杂的多,太后的那记眼光,是恨不得将她凌迟了。
天顺帝虽未到而立之年,却已有了好几个皇子,最大的皇子已经有八岁了,明云裳看到这种情况,很想送“种马”两字给天顺帝。
而那些皇子们看到她也颇为惊奇,一个个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有皇子问身边的妃子她是何人,妃子们简单的答了一下,然后都是夸赞之词。
容景遇一身白衣坐在最角落里,看到明云裳时也有些意外,却只是嘴角微微一勾,然后举起杯子,对着明云裳轻轻一伸,然后淡笑着便将那杯酒尽数尽下。
明云裳看到她的举动轻轻一笑,也舀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往下一倒,示意她也全一干了。
天顺帝看到两人的举动笑了笑,龙眸却微微敛起,显得无比幽深,只说容景遇也是朝中重臣,让他们好好相处。
明云裳对于天顺帝的说词自不好多说什么,只觉得有一双眼睛无比怨毒的看着她,她扭头一看,却是一个秀丽的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几岁,眉眼与何进有三分相似,她顿时便明白眼前的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何妃了。
她朝何妃笑了笑,笑的谦和而又温润,何妃却将头扭了过去。
她知道如果今日不是大年夜,她不是天顺帝请过来的,怕是何妃都要扑过来找她拼命了。
只是她看了一眼何妃的位置和妆扮,只见她几乎坐在此末席,身上的衣物也远不如其它的妃嫔光鲜亮丽,便知道何妃也不是个得宠的,她倒也没有将何妃放在心上。宫中女子的心机素来都不会太浅,只是她是外臣,她并不觉得何妃能把她怎么样,而何妃失去何进的支撑,在宫里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
这一群看似光鲜亮丽的女子,只怕远没有想像的中的那么光鲜亮丽,一看天顺帝有多少妃嫔,就知道他对女子是什么样的态度。
万贵妃倒是对明云裳极为友好,见她看来便朝她盈盈一笑。
明云裳知道这个女子如今是天顺帝最为宠爱的妃子,只一眼,她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子的心机颇深,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忙陪了个笑,然后再干了一杯酒。
她这具身体原本是不能喝酒的,自从她的武功有了根基之后,喝个几斤酒也不在话下。
席间的气氛显得极好,一群人有说有笑,倒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感觉。
而明云裳却觉得这一场宴席绝对是她有史以来吃的最痛苦的席,要享受太后的不屑,何妃的怨怒,还有容景遇的冷眼,实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席散了,她准备去天顺帝安排好的宫殿里休息,天顺帝却道:“景遇,你今夜便和谨相宿在一起吧,朕知道你们有心事,刚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沟通沟通,放下心里的不快,你们如今可都是朕的左膀右臂。”
明云裳听到这个安排只差没气的吐血,她刚想要反对,容景遇却微笑着答道:“不敢有违圣命,微臣也觉得和谨相有些误会,皇上给我们这样的机会,我们必定能将心结尽解。”
天顺帝赞道:“甚好,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明云裳想要反对也没有机会了,容景遇含着笑道:“谨相,这边请!”
明云裳很想把他的笑容撕烂,然后再在地上狠狠的踩上几脚,却也只能强行忍着,当下也微笑道:“多谢皇上的美意,微臣早前就听闻容太傅博闻强记,今日里刚好向容太傅讨教一二,容太傅先请!”
天顺帝看到两人的反应眸光深了些,却微笑道:“看到你们能如此相处,朕心甚慰!”
明云裳和容景遇忙起身谢恩,然后两人才一并退了下去。
两人走到,万贵妃轻声道:“皇上,让他们两人宿在一起会不会不太妥当?”
“有何不妥当,今夜宫中侍卫大多也值年假休息了,守卫没有往常那么多,朕又岂能让朕的两个贤臣有所损伤,所以让两人宿在一起再合适不过。”天顺帝淡淡的道。
婷韵在明云裳和容景遇转身的时候头轻轻抬了起来,她轻轻抿了抿唇,眼里已有了一丝泪光。
太后看到她的样子后轻声道:“不必为这样的男子费神,你若是心里真的有他,母后一定会成全你的。”
婷韵轻轻摇了摇头道:“母后不必为女儿的事情操心了,女儿心里有数。”
太后看了她一眼,张嘴欲说话,想了想却又闭上了嘴。
明云裳心里有一股想要骂天的冲动,她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她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个年竟是跟容景遇那个变态一起过,这算是什么?
她不能和郁梦离一起过年也便罢了,还要和容景遇宿在一起,老天爷,你的眼睛瞎了吗?
她走在容景遇的身后,在她的心里,是恨不得舀起一块板砖,然后将容景遇彻底砸晕。
容景遇白衣如雪,背影也极为挺拔,看起来甚是舒服,只是明云裳熟知他的性子,知道这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披着羊皮的狼,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容景遇的脚步很是轻盈,那双白靴不染一丝灰尘,浑身印着雪光,倒有几分嫡仙的感觉。
到宫殿门口的时候,小太监点燃了桌上的油灯便退了下去。
明云裳站在门边看着他,一双眼睛里满是冷厉之色,他也不看她,见桌上有新沏的水,便自顾自的泡起茶来。
茶叶是上等的明前茶,不过却是红茶。
容景遇平日里喝茶只喝明前的鸀茶,那茶叶是顶好的,一泡茶子里便是淡淡的橙色,味道也极为清冽,是上上品,只是他一看到那茶的颜色便失去了兴趣。
他缓缓的将杯子拔开,淡淡的对明云裳道:“今日宴席里太过油腻,谨相要不要喝杯茶去去油?”
明云裳看了他一眼后道:“容太傅有心了,只是你泡的茶本相可不敢喝,保不准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毒药。”
容景遇淡淡的道:“你还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吗?让我们住在一起,就是怕我今晚杀了你。”
明云裳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容景遇看了她一眼后道:“想来你对皇上也说了些什么,他的心里也对我起了疑,如今你可开心?”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微微上弯,嘴角微微上扬,配上他的俊朗儒雅的五官,雪白衣袍,倒有几分出尘之色。
明云裳微笑道:“开心,怎么会不开心,我简单就是开心坏了!”
容景遇缓缓的道:“是啊,你是该开心的,我从来都不和人一起睡,今夜里倒是为了你要破例了。”
明云裳轻轻咽了一口口水,这间宫殿就是她上次和郁梦离睡的那间,所以她知道这里只有一张床。
容景遇又问道:“谨相,如今可还开心?”
明云裳这一次再也笑不起来了,哪怕是假笑。
容景遇看到她那副样子却笑着道:“以前觉得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假,一直想要伸手撕破你的笑脸,看看那张笑脸下还藏着什么东西,如今看到你这副样子,想不畅快都难。”
说罢,他竟咧嘴笑了起来,这一记笑容竟却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淡然,倒有了一分开朗之色,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光华,竟有无双的风华。
明云裳早知道他长的是极帅气的,只是很假,可是此时在看她笑话时露出来的一分真却险些闪花了她的眼睛。
她怔了一下后道:“很好笑?”
“一般好笑。”容景遇从容的回答。
明云裳长叹道:“我记得某人好像连别人碰一下手都不愿意,今日里要和我一起睡,倒也蛮有勇气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走不出来的过往。”容景遇缓缓的道:“只是我的过往比别人的深一些而已,细细算来,你是自那件事之后第一个摸到我的手的人。”
“哦?这么荣幸啊”明云裳咧嘴笑道:“那么可以摸摸其它的地方吗?”
“你想摸哪里?”容景遇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道。
明云裳眼里的笑意得了几分后道:“你愿意给我摸哪里?”
容景遇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明云裳却又道:“其实吧,当时若不是逼不得已,你就算是脱光了,我也不会摸你一下。”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她的双手环抱在胸前道:“其实我真不担心今晚会摸到你哪里,倒担心今晚被你捅上一刀。”
“你想多了。”容景遇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不紧不慢的道:“杀了你剑奴也不会活。”
明云裳笑了笑,眸子里却一片冰冷。
容景遇轻声道:“剑奴于我有救命之恩。”
明云裳耸了耸肩,容景遇又轻声道:“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我不觉得我和你有什么交易可以做。”明云裳淡淡的道:“你所谓的那些交易,必定藏下算计的后着,我才不会上你的担。”
容景遇不看她,手指头轻轻整了整胸前的衣裳道:“放了书奴,换你独揽朝政的权力。”
明云裳闻言眸子微微一眯道:“朝政上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我只求安生立命,不求飞黄腾达,我倒是想求求容太傅,何时让我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容景遇看着油灯道:“你的心思骗得过皇上,却骗不了我,若说你没有野心,我自是不信。”
“成,就如你所言,我有很大的野心,但是你知不知道那些野心的终点是什么?”明云裳看着他问道。
容景遇扭过头看着她,她一字一句的道:“那就是杀了你!”
容景遇失笑道:“云裳,我与你打赌,等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后,你不会再想杀我。”
“去你娘的!”明云裳暴粗口道:“你的话比屁还不可靠。”
容景遇淡淡的道:“我知你恨透了我,我也的确有数次想要杀你,但是你也知道,你落在我手里的那几次,我若真的想要你的命,你觉得你还能活下来吗?”
明云裳也淡淡的道:“绝对能活下来。”
容景遇笑了笑,将头扭到一侧,明云裳冷冷的道:“我感谢你让我看清了谨夜风的真面目,可是也恨你杀了他,你加在我身上的伤害和耻辱你或许会忘,但是报歉的很,我却是个记愁的,一笔笔,一件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以为你随便说几句放屁的话,我就会信你吗?我告诉你,就算我一时半分杀不了你,我也一定要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个全部除掉!”
容景遇扭头看着她,眸子里已有了一分怒气,明云裳见他动了怒,她却笑道:“只是容太傅,我是真的让你失望了,我和你的买卖从来都没得谈!”
容景遇轻叹了一口气,明云裳又道:“不要以为你看得透秦解语的心思,就能看得透我的心思,在我的世界里,有一些事情是永远也不会更改的。”
“说到秦解语,你就真的对他一点都不好奇吗?”容景遇看着她道:“比如说,那天画舫上的事情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会那样吗?那吸魂**是不是也很有趣?”
明云裳闻言眸子里有一抹惊色,最后终是咬着牙道:“我就说嘛,这世上还有谁能如此邪门,除了容二公子之外谁还有这样的玲珑心思?”
“你怎么就不认为那是秦解语的手段呢?”容景遇微笑道:“能真正跟在你身边的人也只有他而已,而且他也是魔教的人。”
“你少在这里挑拔离间了。”明云裳冷着声道:“我不是秦解语,你的那些话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
“是嘛!”容景遇轻轻的道:“你既然如此信他,那就继续信下去,我也没有意见。”
明云裳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直直的瞪着容景遇,他却笑道:“不是说不信吗?又为何这般看着我?”
明云裳见他的眼里满是淡淡的笑意,便知道她的情绪又被他给带动了,当下咬了咬牙,将头扭到一侧。
容景遇看到她那副样子笑了笑,舀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的红茶一饮而尽,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难喝,反而有一股鸀茶所没有的淳厚,他的心里不知怎的就又有了一抹期盼,他轻声道:“你若是对我方才的提议没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比如说你的真实身份。”
明云裳暗暗叹了一口气,很早之前她就猜到容景遇对她的事情是知晓几分的,可是到底知道多少,她不得而知,她当即微笑道:“抱歉,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告诉我。”
“你就地不想知道你的吸魂**是怎么来的吗?”容景遇笑着问道。
“不想知道。”明云裳看着他道:“你所有的提议我都没有兴趣知道。”
容景遇轻轻掀了一下眉道:“你可以考虑一下,只要你能给书奴一条活路,我就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明云裳赏了他一记白眼,当他的话是在放屁。
容景遇的眸光幽深,又轻声道:“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想要对你说,以前觉得说出来能改善一下我们针锋相对的局面,如今看来,就算是我说了,你怕是每次见到我浑身都长刺。”
明云裳轻叹道:“容太傅真会说笑,好像那个每次见到我浑身长刺的人是容太傅吧!”
容景遇笑了笑道:“谨相想如何认为都成,不过我倒觉得不管是前尘还是旧事,我们如今都不用提,不如如何想想我们今晚该如何睡。”
明云裳几乎是冲口而出:“我睡床,这张桌子就送给容太傅享用了。”
容景遇摇了摇头,明云裳又道:“其实我是为了容太傅好,不想让容太傅在大冷的天还爬起来洗澡。”
容景遇缓缓的走到她的身边,看了看她,又细细的想了想后,终于伸手轻轻抓起她的手道:“其实这件事情也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难做,有时候走出第一步,后面的也不会太难。”
明云裳是知道他的洁僻的,所以他走过来时她也没有想过要躲开,却没有料到那个变态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她几乎是一反应过来便将手抽了回来,今日里这只手先是被天顺帝摸,现在又被容景遇摸,容景遇恶不恶心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恶心的想要把手给剁了!
她近乎咬牙切齿的道:“多谢容太傅厚爱!”
容景遇其实在抓她的手时是强忍着心里巨大的厌恶去做的,原本以为那样牵她的手,一定会让他感到极度不适,只是想看到她受惊的样子,便终是伸了过去,只是在牵到她手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竟没有一丝厌恶!
这是在那件事情之后,他第一次碰到别人的人而不感到恶心讨厌,反而觉得她的手皮肤细致,纤巧玲珑,摸在手里感觉极好。
只是那种感觉消失的太快,她的手抽的极快,他见她的眼里反倒有了厌恶的情绪,他的心思一时间倒乱成了一团,一时间不太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天顺帝明云裳是不敢怎么样,容景遇她却是敢动手的,当下几乎是想也没想反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他犹在深思,她的速度比之前不知道快了多少,他竟是没有躲开,这一下倒严严实实的挨了一下。
剧痛传来,容景遇和明云裳都吃了一惊,明云裳吃惊的是他居然不躲,容景遇吃惊的是他方才居然失了神。
两人四目相对,眸光都有些怪。
容景遇定定的看着她,她咬了咬唇,容景遇半晌之后却笑道:“原来挨打是这种滋味。”
明云裳听到他这句话觉得这个世界都疯了,容景遇今晚更是吃错了药。只是她对容景遇是否吃错药的事情没有兴趣,再动手打他怕是难得逞了,而今夜是在皇宫里,也不可能杀了他,此时已近子时,她可不想因为这个人渣而彻夜不眠,于是她一把将床上的被子抽出一床,直接扔给了容景遇,然后她自己跳上了床,在床上躺了下来。
容景遇也觉得他今夜实在不成常,他知道自己对明云裳的感觉,知道心里存了一分情意,原本以为因为她害死剑奴将书奴打入死牢会对她彻底厌恶,没料到心底的那根爱情的种一子,早已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不知不觉中长成了参天大树,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而今夜他自己身体的反应,却将他完全出卖了,到此时,他才知,原来他早已爱她入骨,就算是恨她,也是因爱而起!
他怔了怔,最后决定抱着被子上了她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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