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要这样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吗?
徐沉是商人身份,虽有秀才功名在身,但不是官身,住不了驿站。
好在徐家家大业大,去往京城的路上置有不少田宅奴仆,下榻在徐家的院落里即可。
这天清晨,徐沉刚启程正往京城方向去,路旁的树林里居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还有惨呼声。
徐沉冷哼。
大概是哪路山贼又在杀人越货了吧。
这些年走南闯北,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他安排了一个护卫去偷偷查看,自己则带着人马先一步走了。
维护治安是地方官府的事,他一个商人,没有义务拔刀相助。
如果不小心卷入什么腌臜的隐私事,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护卫很快折返,面色凝重,眼神惊恐:“是纪云掌柜!”
徐沉瞳孔猛缩!
他迅速往事发地策马而去,同时发出指令,不仅自己这一队人马,连宅院还有附近的徐氏人马都迅速做了调动!
他带人赶到时,树林中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
马车中的女人被人拉了出来,正要把她一剑割喉!
徐沉毫不犹豫地弯弓射箭,把在场的歹徒悉数射杀!
周妍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她哪里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想杀自己?
直到徐沉出现在面前,她才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痛哭出声。
“没事了。”
徐沉抑制住把周妍搂入怀里的冲动,只是低声安慰道。
“你可知道这些是什么人?”
等周妍情绪稍稍稳定,徐沉问起周妍。
周妍摇头。
她只是想逃离赵澈的掌控而已,哪里知道会有人想杀他?
“那,周姑娘,接下来打算如何安排?”
怎么安排?
周妍红肿着眼睛略思忖后,最后说道:“我想离京城越远越好。”
徐沉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呼吸不免有些困难,他缓缓说道:“你考虑清楚了?”
周妍毫不犹豫地点头,却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想对她下毒手的是什么人,离京城越近,很可能越危险。
她只有远离京城隐姓埋名才能有一线生机,就像当初在淳安一样。
她不知道徐沉会不会帮她,会帮她到什么地步。
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顶多有些生意上的利益关系。
徐沉只是目光坚定地说:“好。”
远离京城,就是要远离新帝赵澈。
周妍或许是被伤透了心,或许是为了自保,或许是被抛弃了,她不想回到京城。
无论是哪种,他徐沉又有机会庇护她了。
只要她愿意。
周妍忐忑地跟着徐沉走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托人回家,告诉父亲或者哥哥自己的下落?
或者联系抚宁伯府?
无论是哪种,都会引来要杀她的仇人,还有会把自己的行踪暴露给别人,赵澈很容易就查到自己的去处。
除了徐沉,她还真是没有什么可依靠信赖的人。
徐沉带着周妍迅速赶路。
他一时并没有想好去哪里。
但是往南走,就是离京城越来越远,离他的地盘越来越近。
……
赵澈发了疯一样,亲自带人把周妍失踪的附近区域翻了个底朝天。
整个北直隶顿时鸡飞狗跳,风声鹤唳。
稍有嫌疑的人等全部抓获投进诏狱,严刑拷打。
他要找出幕后的凶手,要查出究竟是谁害了她!
她怎么可以死呢?
我刚登基为帝,可以把你护在我的羽翼之下。
不用把你送到老远的地方,让你远离权力纷争。
我正筹划着给你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合适,可以与我常相随,不相离。
你怎么可以死呢?
阿妍,你怎么可以死呢?
究竟是谁害了你?!
我要把他抄家灭族,挫骨扬灰!
赵澈的眸子变得赤红,拔出腰间的长剑,一边嘶吼呐喊,一边猛砍左右的树木!
李德看着几近疯狂的赵澈恐慌不已,拦腰抱住赵澈,哭着劝谏道:“皇上,请节哀!请节哀!”
赵澈甩开李德,剑锋直指李德,本来俊美的脸庞显得格外狰狞可怖:“是你,是你没保护好她!是不是你与他们勾结,害死了她?!”
李德往前膝行几步,双手握住剑锋,手掌鲜血直流:“皇上,砍了奴婢能让您消气的话,奴婢宁愿一死!”
赵澈怒瞪李德,终究还是“刷”地抽出宝剑,转身砍到大树上!
他胡乱猛砍一气,宝剑都卷了刃,不少树枝树干倒下,刮伤他的脸。
有棵碗口粗的树干倒下,砸到他后背上,直接把他砸倒趴在地上。
赵澈终于力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了周妍,他的一切努力和付出,又有谁会为自己担忧挂心,又有谁能看见呢?
成了皇帝,又有什么用?
李德老泪纵横地哭诉道:“周姑娘一直期待着您能登基为帝,整顿朝堂,平定天下。”
“皇上,您没能完成她的夙愿,怎能自残自伤,让仇者快,亲者痛呢?”
李德跪在冰凉的泥地上,把压在赵澈身上的树干慢慢移开。
“皇上,该回宫了,先帝丧仪您不得不在啊!”
大梁王朝的国丧仪式在太祖时期便有定例,没那么繁琐,三日哭丧后新帝即位,七日便送灵下葬。
赵澈红了眼眶,闭目不语。
先帝待他再冷漠,对他有一点却是令他感动。
先帝早看出来他心里有周妍,一直想把周妍许配给他。
短短七天之内。
他死了父亲。
没了爱人。
全然没了刚登上帝位时的喜悦。
只有无尽的悲凉和痛苦。
……
赵澈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返京扶灵出殡。
面容哀绝。
世人皆称赞,新帝赵澈纯孝至极。
回到宫中后,赵澈坐在文华殿御案前,面无表情盯着眼前的奏折,看似在办公。
李德进来禀报,司礼监掌印太监马玉揭发王纶诸多不法之事。
这马玉敢动赵澈的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赵澈没有说话,似乎没有听到。
李德目光闪了闪,有点心慌。
皇上坐这几个时辰了,一动不动,看似在办公,实际上双目无神,面前的奏折半天都没有换过。
这是太过伤心了啊。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赵澈。
李德忐忑不安,出去了一趟回来又道:“内阁在议两宫太后尊号,郑贵妃娘娘要求只尊她自己为皇太后、剥夺钱皇后的太后尊位。现如今两厢正吵得不可开交。皇上您是否要出面?”
这不是小事。
很显然苏贤还没有打算放弃与钱太后的合作,加强他对后宫的打探和了解力度。
前朝后宫勾连在一起,素来是大忌。
赵澈依旧置之不理。
李德哭丧着脸,直接跪了下去:“皇上,您这样黯然神伤不理国事,周姑娘若是在天有灵,她也会于心不安的啊!她是为了咱们大梁王朝的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才同意随皇上您进京的!您不能辜负她的一片苦心呐!”
赵澈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寒眸里滚下两滴热泪,滴落在他面前摊开的奏折上。
李德连忙低头,不敢再看赵澈。
先帝驾崩的时候,皇上都没有落泪。
如今提到了周姑娘,反而落了泪。
这情景,让他都有几分心酸。
太子爷最艰难的时候,都是周姑娘在给他打气,替他担忧挂心。
如今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周姑娘却不在了。
李德抹了抹眼角,这才看到御案上被赵澈泪水打湿的奏折是倒着放的。
皇上坐这几个时辰了,连奏折放反了都没察觉。
李德心里焦急得很。
现如今皇上虽然登基了,可诸多事务繁杂多如牛毛,皇上实在不应该继续这样耗费精力伤神呀!
得找个发泄对象把他心里的悲伤发泄出来!
最好的发泄对象,就是那些出手杀害周姑娘的幕后主使了!
李德赶紧马不停蹄地去找锦衣卫指挥使崔斗。
崔斗带着满身的血腥气也正往皇宫赶,直接要求面圣。
他虽是在“曹钦之乱”后悄悄投靠了太子,得了太子的点拨后,才得到宣德帝的重用。
可他还是想在赵澈面前多刷一刷好感。
能让新帝扔下满朝文武和朝政大事,把北直隶翻个底朝天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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