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我怎么没看见什么跌倒的妇人孩童。分明就是你家的车夫!在乐宝街横冲直撞,惊了本姑娘的马车,害得本姑娘受到了惊吓!”
跌倒的妇人自是早已带着孩子离开了,此时哪里还能寻到?
顾窈娘也是无可辩驳。
郭云薇故作大度:“若是平常,像你这样的贱民,扰了本姑娘的车驾,本姑娘一定要狠狠鞭笞一顿。不过嘛……”
她眼珠转了转,眉开眼笑:“看在你努力讨好本姑娘的份上,你便叩头认个错,本姑娘便既往不咎!”
顾窈娘听得错愕。
说来她十分不解,为何郭云薇从见她第一面起,便似乎对她充满了敌意。
此时她自是十分生气,可气到了头,却又是对这个小姑娘的脑回路十分不解——究竟郭家是什么人家,才会养出郭云薇这样骄纵又天真的小姑娘?
这份不解和震惊甚至超过了心中的气恼,多了几分好笑。
顾窈娘定定看着她,颇为和气地笑了笑,问道:“那我若是不呢?”
郭云薇见她如此气定神闲,自觉受到了挑衅,脸色便冷了下来,冷不丁便又抽出了鞭子,用未受伤的那只手向顾窈娘舞了过来。
一切发生得有些快,碧桃被吓得一声尖叫。
好在郭云薇惯用之手已受了伤,此时用的左手便不甚顺手,力道和准头都不如右手。
碧竹伸手,险险在鞭子就要碰到顾窈娘脸颊之时将马鞭抓住。
郭云薇见鞭子被碧竹抓住,骂道:“大胆贱婢!”
便要抽回鞭子。
碧竹一开始并未松手,二人来去僵持着。她本就力气大,若是不放手,郭云薇又哪里抢得过她。
偏她又在坚持了三息,郭云薇再次发力想要将马鞭夺回之时,将手中的鞭子松开了,施礼认错道:“方才冒犯了郭娘子,奴婢知错。”
郭云薇手中握着长鞭,骤然失去了对抗之力,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跌去,被郭家的下人手忙脚乱伸手拦截,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对她的刁蛮很是不喜,此时见她吃瘪,便传来了阵阵笑声,让郭云薇很是下不来台。
她站稳后,狠狠将马鞭在地上甩了几下,发出嗡嗡破风之声。便又要上前将鞭子朝顾窈娘挥舞过去。
此时一个严厉的男声传来:“胡闹!还不住手?”
顾窈娘还未反应过来,郭云薇听到这个声音,却是身形猛地僵住,手中的鞭子怎么也挥不起来了。
卢照安从人群中走来,面色严厉,皱着眉头,是他一贯的疏离姿态:“郭表妹这是做什么?”
郭云薇显然是不满卢照安的从中阻挠的,但不知为何,似是对卢照安有些畏惧,慌忙将手中的鞭子随手塞到了身边的一个侍女手中。
她将手背在背后,有着刻意的乖巧和讨好,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只是所说之言依旧十分霸道:“他们的马车差点撞上我的马车,却不肯道歉,我在和他们讲道理呢。”
卢照安焉能不知道郭云薇的德性?
他并未问郭云薇,而是看向顾窈娘:“当真么?”
顾窈娘还未开口,热心的围观群众却是已经七嘴八舌地讲了起来,卢照安听了会儿,便将事情经过知道了个大概。
郭云薇面色讪讪,扭头朝方才出言的围观群众一一瞪去,将人们吓得噤了声,只余彼此之间的喁喁私语。
卢照安神情并无太大波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郭云薇,没有说一句话。
郭云薇原本还一脸骄纵的不在乎,渐渐在卢照安的眼神里变得心绪不安,开始变得焦躁。
终于恨恨甩了甩袖子,骂郭家的下人:“都已经没事了,还不快走!留在这里做什么?没个眼力见!”
一边自己爬上了郭家的马车,顾家的车夫也极有眼色,赶着车在乐宝街上与郭家马车错开,闹剧方才告一段落。
顾窈娘看得目瞪口呆。
郭云薇气得不轻,在马车上狠狠打了身边婢女一通,将小丫头打得眼泪汪汪,却又不敢哭出来。
她恨恨道:“好个顾窈娘!莫不是被人献几天殷勤,便当自己当真是个有本事的了!”
而另一边,顾窈娘已到了金玉楼中,喝上了余二娘为她熬煮的五红汤。
余二娘将托盘放在桌上,打量屋中还有男子,也不好说得太明白,只是小声贴着顾窈娘耳边道:“娘子今日就该好好歇着!怎的还来楼里了?”
顾窈娘含笑轻轻摇了摇头:“没事,我有分寸。”
余二娘仍是不赞同,只是知道顾窈娘自有主张,她的话无济于事,只能不放心地走了。
卢照安不知所以,只是见顾窈娘容色有些苍白憔悴,以为是方才受了惊吓所致,便出言宽慰道:
“郭云薇不过骄纵了些,行事却从来是表面算计。她今日既当面未与你如何,背地里也不会再为难你。你不必害怕,若是有事,可来寻我。”
却见顾窈娘似笑非笑地瞧着他,看得他心中一突,连忙解释道:“卢家二老夫人,就是皇后娘娘的母亲,她出身郭家,郭云薇有时也会到卢家玩耍,我见过几次,了解一些!不是很熟!”
顾窈娘噗嗤一笑:“你紧张什么?”
只是却又十分好奇:“她为何会这般怕你?我看卢小公子似也是怕你的。”
提起卢景安,卢照安冷肃面容有了些许松动。
“卢家的情形,你也知道。母亲那个样子,父亲又不管后宅中事。我若是不厉害些,怕是被他们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郭云薇来卢家玩,每次总是想要欺负我。我忍不了了,狠狠收拾过她一次。从那之后,她见了我便都会躲着些。”
说到这里,他低低笑了起来,面上透着孩子般的得意。
顾窈娘看得有些愣神。
“至于景安……他是个好孩子,虽是顽劣了些,可却十分心软善良。我和母亲在卢家,多亏有他。
小时候,有时我和母亲被磋磨狠了,让他瞧见了,他便去找父亲告状。父亲不爱管这些事,他告刁奴欺主没用,上头暗中使坏的,又是他的亲长。
他见告状没用,便每次我和母亲受欺负,他便装病,装梦魇害怕,往我和母亲身上引。父亲宠他,府中管事之人也宠他,为了让他平安喜乐,便对我们好了些。至少明面上过分的苛待再也没有了。”
卢照安说起这些十分平静,仿佛说的是旁人之事,带着有些时过境迁后的感慨。
也是,他如今已是一方巨贾,从前的种种缺衣少食,早已遥远。只是那一份温暖,那个孩童笨拙的关怀,仍是铭记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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