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轻巧的脚步声,脚步轻缓,步态轻盈,像是女子。有人走到雅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打开门走了进来。
卢照安稍坐了坐,便已离开了金玉楼。
此时,雅间中只有顾窈娘一人,听到声音,扭头朝门外看去。
见到来人,她笑了笑想要起身,却被瑞宁公主制止:“哎呀你坐着别动!我都听碧桃说了,早知道你不舒服,咱们改天也好的呀!”
顾窈娘面色苍白,却不甚在意:“哪有这么娇气,每个月都有一次,早习惯了。”
她朝瑞宁公主身后的谢丹秋笑了笑:“阿秋。”
她瞧着谢丹秋的模样,形容是有些憔悴,闺中之时的飞扬在她面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掩的疲态。
瑞宁公主和谢丹秋,这才是顾窈娘撑着不舒服也要来金玉楼的理由。
谢丹秋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她认真地看着顾窈娘,看得顾窈娘心中有些发毛。谢丹秋对她从来都是坦荡而友善的,在她遇到旁人刁难时,还会将她护于身后。
可此时的谢丹秋目光有些锋利,顾窈娘有些难过,心中酸涩难言。
从她们认识的第一天,从谢丹秋向顾窈娘第一次释放善意开始,顾窈娘就担心着这一天的到来。
瑞宁公主和顾窈娘对视一眼,瑞宁公主开口唤她:“阿秋,别站着了,过来坐。”
谢丹秋这才挪步,走到了桌边。
雅间中三个椅子离得近,顾窈娘和瑞宁公主分坐在了一左一右的位置,将中间的座位给她留了出来。
另一边也有椅子,却在瑞宁公主和顾窈娘二人的对面。
谢丹秋站在桌边有些迟疑,被瑞宁公主拉着在中间坐了下来。
瑞宁公主小声对顾窈娘解释道:“秦大人母亲好生厉害,今日若不是我去接了阿秋,她还不愿让阿秋出门。”
她拉着谢丹秋的手,伸出手在谢丹秋手腕上比了比,说道:“你看看你,瘦得什么样子了?哪有刚生产完的小姑娘,消瘦成你个样子的?
你也是,秦家什么门第,你家又是什么门第?你堂堂谢家的姑娘,竟然能让他们欺负成这个样子?
你莫不是书读多了昏了头?这种时候便是你以权压人的时候了,和他们讲什么君子之风、孝悌仁义?不吃亏才是最要紧的。”
她语气十分心疼。
谢丹秋眼圈红了红,却梗着脖子扭着头没有说话。
顾窈娘也在一边,颇为负疚。
谢丹秋如今应当是知道从前她与秦毓秀定亲退亲的事了。二人如今相见,便有些微妙。
瑞宁公主与顾窈娘都觉得,是此前对谢丹秋的隐瞒才造就了今日苦果。当初虽是皇命之下无可更改的无奈,可她们原本可以让谢丹秋提前知晓真相,在心中有了准备,或许如今境况能好上一些。
谢丹秋在秦家似是与她们断了联系,且在秦家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将谢丹秋约了出来,在金玉楼说说话。
顾窈娘小声软软唤道:“阿秋……是我不好……”
谢丹秋原本只是眼眶红红,眼泪一直蓄在眼眶里未曾落下。听到窈娘这话,眼泪却唰一下流了下来。
“你哪有什么不好!此事也怪不得你,我不愿见你,也只是不知如何见你。可我从未怨过你……是他们秦家欺人太甚!”
她谈起秦毓秀时,已没了从前的缱绻,却也不见过分的怨怼。
顾窈娘拿起帕子想要替她拭泪,自己却也跟着红了眼眶。
谢丹秋不愿让她看见自己脆弱之态,扭身朝了瑞宁公主那边。
顾窈娘叹了口气:“秦大娘这人我知道,人前最是要强。大的恶事不会做,闲气却是惯会给人受的。”
瑞宁公主一直揉着谢丹秋的背脊,听顾窈娘这么一说,谢丹秋却是猛地抬头,冷冷一笑:“呵!那个老太婆!惯常就会做戏!
她把秦毓秀视作了命根子,觉得秦毓秀是状元郎,是草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宝贝得不得了。
我这个儿媳妇,自然是抢了她儿子的仇人,每次见了我,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话之前都要白我一眼,哪天若是给我个好脸色,我反倒是要不习惯了。
偏生到了秦毓秀面前,她又对我处处体贴。秦毓秀那个蠢货,处处只听他娘的,他娘自是千好万好,若是她娘说我不好,那我便是不好。”
瑞宁公主和顾窈娘听她说起秦毓秀,已不再称为“夫君”,而是直呼其名。便知二人的关系如今怕是已经坏到了极处,夫妻温情怕是难以再续。
自古婆媳相处便是难事,更何况他们?
“你当我如何知道你从前与秦毓秀订过亲的?就是老太婆,说我脾气大,不如你温顺,不像你会下厨做饭,说秦毓秀瞧不上你,娶了我,却不想我是这么个货色。
我家中叔伯兄弟做官的少,她便说我们谢家名头大,却半点实权也无,不过是个空壳子,早知道是这样,倒不如当初娶了你,好歹你二叔如今让你掌家,娶了你便是有了顾家的富贵。
我这才知道,当初他竟还与你有过婚约。也是之后和瑶瑶说起,才知道原来她也是知道的。”
她表情带着嘲讽,却是有些发笑。
谢家入朝为官的子弟是不多,可要说谢家朝中无权无势,她便是瞧错了!当真是个无知妇人。
顾窈娘和瑞宁公主也是愣怔。这秦大娘……
“她可是为难你了?”
“她何止为难我?我生了萱儿之后,她觉得我没本事,恨不得要我去死。
我娘送来给我补身子的补品,她不是卖了,便是进了她和秦毓秀的肚子。
我生了萱儿,夜里难受失眠,胸口也涨得发疼,谢家送来的大夫到了门口,就在外边,她拦着不许进门,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大半夜的不能进我的门。
她要学着大户人家请奶娘奶孩子,谢家备好的她不用,自己去寻个乌七八糟的人来,要把萱儿抱到她房里养。我自是不许的。她便在家里唱大戏,说我拦着女儿不与她亲近。”
萱儿是谢丹秋女儿的乳名。
谢丹秋说得平静,似是说着旁人的故事,不带半点波澜。
她挥了挥手,不想多谈。
顾窈娘讷讷道:“我也是听平生说,他看见你瘦了许多,又听阿晗说你许是有心事,才想着约你出来一谈。
阿秋……你可怨我?”
“我怨你做甚?”
谢丹秋有些莫名。
瑞宁公主在一旁道:“你看,我便说阿秋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你,却决计不会怨你。她向来恩怨分明,怎会怨怪到你的头上?”
说罢,又有些怒其不争地哼了一声,睨着谢丹秋道:“我看你和谢叔叔都是这样,迂腐!她们便是打量你端着世家风度,不会和老太太对骂,也做不出动手之事,才将你欺负成这样。”
谢丹秋沉默下来。良久,方才道:“我确实是不知如何与她相处,也不懂如何与她相争。
我不愿做如她那般的市井泼妇,可如今这样,我也确实是憋屈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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