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雪忙收了箭,蹙了眉不满地望向阿牛。
“你看后面!”阿牛朝另一个方向指指。澄雪顺着阿牛手指的方向望去,距离这头成年的鹿不远处,两只可爱的小鹿正在林中啃着青草嬉戏,它们不时彼此碰碰脖颈似在欢快地交流。
澄雪再转头仔细看向那只首先映入眼帘的鹿,方发觉那原是一头母鹿。那母鹿回头安静地望了两头小鹿片刻,便朝着它们奔去,近到两只小鹿面前,母鹿便用嘴唇亲昵地抚触着两只小鹿,就像母亲怜爱自己的孩子。
母子三个丝毫未察觉到危险曾经降临。
澄雪收了弓箭,重新在阿牛背上挂好,庆幸道,“原来是一只刚生过小鹿的母鹿,阿牛,还好你提醒的及时,不然雪儿一箭下去,便是做了件残忍的事。”阿牛心地如此善良,这教澄雪内心感动不已。
阿牛腼腆地笑笑,道,“是啊,孩子若没了母亲,实在可怜。”
“那我们再继续找找,看可以猎些别的野物不?”澄雪轻轻道。
边继续在林中搜索,澄雪不由在想,估计阿牛家院中挂着的那些风干的猎物并无一只是由阿牛猎得。他这样心软,必是难以打到猎物。
哎!澄雪隐隐觉得今日除了能采到这些蘑菇,极有可能再难有大的收获。就算等会能有幸再遇见一头肥硕的公鹿又如何?他亦会认定公鹿与他们刚刚见到的母子仨个同为一家,他不忍心猎取母鹿,让那两头可爱的小鹿失去母亲,诚然,一个家庭当中,孩子不能少了母爱,父爱亦是举足轻重,不可或缺。澄雪突然发觉,自己为阿牛设想好的这条通过打猎发家致富的道路似乎行不通。
“一会儿说不定会遇见兔子、野鸡之类的……”阿牛见澄雪低头不语,又隐隐在她脸上看出几分失望的神色,便安慰道。
澄雪莞尔一笑,不置可否,只对着阿牛轻轻地点头。心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能猎到野兔野鸡什么的也像是不错。
打猎还是刚刚开始,她不该这么快失望。
两人正在林中穿行,突然两只受惊的兔子在离两人不远处的林子里跑过,澄雪暗暗提醒阿牛,阿牛迅速取下箭来,搭弓上弦,瞄准再瞄准,仍是面露犹豫之色,始终是未将箭发出,眼瞧着一公一母的兔子穿过林间不见了踪影。
“哎!阿牛,你阿爹没跟你说过,打猎是要眼疾手快的么?你老这样瞻前顾后的话,我们到头来只会一无所获,你这样犹豫,猎物可不会在原地乖乖束手就擒的。”澄雪边叹气边嗔怪道。突然朝着阿牛伸出手来,“来,还是把箭给我!”
“这、这……”阿牛取下弓箭仍是一脸的豫色,“刚刚我本想发箭,突然想那两只兔子本来在林中正玩的开心,我们却……”
“呵!我们却残忍地打破了它们原本的美好,是吧?”澄雪故意嘟了唇抢白道,“它们有可能是一对好伙伴、好兄弟,就像是刚刚那两头小鹿,或者他们是刚刚结为夫妻恩爱的小两口……,阿牛,你做不到一个好猎人,你有许多的理由不对他们下手。我看咱们下次出门不必再提着箭出来了,只多采些蘑菇之类的,看哪天你家的房子才能修好!哼!”
说完,澄雪赌气般索性在身旁的一只木桩上坐下来,故作生气的扭头不看他。她并没真的生气,其实就是想逗逗阿牛,看看他接下来如何反应。她并不缺钱,不在乎今日打到猎物或多或少。她有许多办法可以让他筹到钱修缮房屋,只是一定要找一个他愿意接受的方式。
她又不由在心底想,原来的盛云烁曾经是京城不可一世的罗刹王爷,又曾是平西战场上杀伐决断、叱咤风云的大元帅,她实在难以将面前心地太过善良连小动物都不愿意去伤害的小男人阿牛与他联系到一处。
面前的阿牛,阳光而英俊,相貌与盛云烁并无二般,可二人品性却有着天壤之别。都说人都有人格的两面性,那么,阿牛与盛云烁,便是一个人的两种品性的表现么?澄雪摇摇头,又不觉好笑。
“我也觉得,我胆子太小,不是打猎的料,我阿爹早就如此说过。你说得对,阿牛以后不必再带弓箭出来了,今后我还是卖力多砍些柴挑去集市卖吧!”阿牛亦一屁股坐在脚下的草地上,一脸沮丧道。
澄雪掩了唇想笑,又怕阿牛以为她是在嘲笑他,便强忍了笑,换了一脸认真的表情安慰道,“其实打不打猎也无所谓了,这么多野山菌也可以卖不少钱了,我们今日就多采些蘑菇也不错,不光自己可以吃,剩下的还可以晒干后拿去卖,你既是不肯杀生,雪儿还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营生,这古老树林之中植物种类繁多,定是有不少名贵的草药种类,我们还可以边采蘑菇边采药的,也比卖柴要赚钱得多。”
“采药?这个、阿牛怎么没想到过呢?”阿牛眼前一亮,唇角亦浮起了几分笑意。心想采药应该比较适合自己,总好过血淋淋地去猎杀小动物。
“不过,要是想采药的话,首先得认识药材的品种才行。”澄雪道。她虽能想出采药去卖的法子,可她自己并不认得草药。
“我知道出了这片林子不远,住着一位远近闻名的老神医,他姓游名一,人和蔼可亲,还与我阿爹熟识。他认识天下所有的药材,阿牛可以去请教他一、二的。”阿牛道。
“恩,要是离此不远,阿牛,我们不如现在就去请教他吧!这一竹篓的蘑菇,就当作见面礼送给他便好。”澄雪提议道。
“好!”
两人当机立断,便朝着林子的另一个方向而去。边走澄雪边不由问道,“阿牛,你怎么知道与你家背坡而住的这名神医的呢?”
“我当然知道,半年前阿牛不小心落崖,阿爹把我带回来,本来以为没救了,后来将阿牛送到老神医家,医好了阿牛。阿牛好了之后,我阿爹又带我去过几次老神医家,那神医叮嘱我爹,说我落崖伤得太重,要每隔一月到他家来抓一副药吃,这样才不会落下病根。”
突然想起自己近日入夜便被梦扰,便恍然大悟道,“这些天,阿牛经常夜晚做梦头痛,想必是因早超过了时日未服用老神医的药的缘故,今日正好顺便去他家抓药。”
“你没吃老神医开的药才老是做梦的么?”澄雪心中不由疑惑,心中亦是想要去见见那位阿牛口中的老神医,了解一下阿牛的伤到底伤得有多重?
“应该是的,要是我阿爹活着,早该带我来老神医家把脉问药了,只可惜阿爹阿娘死了,再无人会为阿牛想着了。”阿牛心中失落道。
“阿牛,你不是有我在身边么?我会像你的爹娘一样陪着你,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澄雪动容道。
阿牛望一眼澄雪,面带腼腆与感激对她笑笑,低头专心赶路。
出了林子又走了一截山路,远远见山坳之中绿树掩映着的一片灰白色院墙的院落,那片院落比起阿牛家的小院,规模上要大了好几倍。
院门半开着,阿牛上前推开院门,走进院中,澄雪紧紧跟在阿牛身后,一进小院,浓浓的药香便扑面而来。
诺大的小院内,只留下了两条各通向堂屋与后院的小径,路边搭满了一排排木架,木架之上的扁箩内晾晒着品种各异的药材。
“游神医!游一伯父在家么?”阿牛站在院中大声朝着堂屋喊了两声。
堂屋里迎出来一名个头瘦小的僮子来,笑问道,“你是看病还是抓药?我师父在后院与友人下棋呢!”
阿牛回道:“我看病也抓药,烦请小兄弟去后院通请一声。”
小僮子将两人引进堂屋,堂屋一侧是一个木板搭就的简易柜台,上面铺着草纸,还有一把称杆摸得发亮的铜称。柜台内沿着墙壁是一格一格的药柜。上面分门别类插着标签,标注着药品名称。
“二位先坐一会儿,我去唤师父前来。”小僮陪着笑客气道。
阿牛谢过小僮便与澄雪坐在堂屋的方桌前等候老神医。
“阿牛,你瞧见没?这满院的药材,你若能认得一些,我们便去采来,带到离水城里的药铺去卖,定能卖上个好价钱!”澄雪边观察着这满屋药香的小屋边悄悄对阿牛道。
从小院的侧门出去,一条小路,通往临着山壁的后院,后院中打扫得干净,布局亦算得上精致雅静,像个小小的园林。设在一株老树下的石桌旁,两名老者正聚精会神地对弈。
小僮子跑近二人,附在师父耳边悄悄耳语。
游一神医微笑抚须点头,放下手中的一颗棋子,望向对面的比自己年纪稍轻些的清瘦老者道,“轩辕先生,小老儿暂且失陪片刻,去去就来,一盏茶的功夫。”
转头又望向僮儿,嘱道,“僮儿,你去再添壶茶来给轩辕先生品着。”小僮儿响亮应着边朝着前院跑去。
对面坐着的面容清瘦的长者微微点头。
不一会儿,游老神医进了堂屋看见阿牛不由地一怔,又打量几眼一旁相貌脱俗的澄雪,便眯了眼和善地问阿牛道,“你有一个多月未来抓药了吧?你阿爹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不瞒老神医,我阿爹阿娘遭遇不测他们已经双双离世了。”阿牛黯然道。
“啊?”老神医张了口,一脸的惊愕,半晌方叹了气道,“哎!可怜!可怜!你坐吧!老夫帮你把把脉。”
阿牛在老神医对面坐下将手腕递给神医。老神医边按住阿牛的脉门边闭了双目仔细切脉,片刻后睁开眼道,“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夜晚做梦,还会觉得头痛的厉害?”
阿牛忙点点头,心中对老神医的医术佩服不已。
神医摇摇头,又握了阿牛的手腕把了一会脉,放开阿牛,拿起纸笔,略为思考,便开出药方。将药方交给阿牛嘱道,“一会将方子给小僮,小僮会把药抓好交给你,回去后记得每日一副,早晚各煎一次服下,连服七日。开始服药的几天,或许夜晚惊梦更甚,不过,坚持下去,会有不同。”
“是!多谢伯父。”阿牛接了方子,忙应道,心中却是存了疑问,便不由问道,“请问神医伯父,以前阿牛每次来都只是一副药,为何这次却是七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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