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妙的脸腾然红了,紧勾勾地看着梁王,目光迷惑又惶恐:“表哥,我,我确实喜欢……”
他哀怨地看一眼他:“……的人就是你呀!我最喜欢你啊。”
梁王无力地抚额,跟这位“唱念做打”四项功夫俱佳,全国知名的子房之才斗心眼,实在不好赢他。他演不过他。
张灵妙轻叹一声,说道:“殿下放心吧。于公我是北疆的大臣,于私我是殿下的表弟,几乎是干娘把我养大的。我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不会背叛你的。我进京前的送别宴上我们把酒言谈,说了很多知已话。你曾经对我说不愿意娶范家声名狼藉的女公子。我便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想进京后也顺便帮你解决了这麻烦。”
他伸出了四根手指,脸色肃穆以极地说:“四次,我为大帅出手了四次。第一次在碧云观,我扮成国师后人亲自为她推算了一卦‘贵贱反转签’,想吓她一吓,无果。第二次,我收买了宫中的退役云女官,趁着教习结束临别赠言之际,从人的性情方面劝说范丞相和王夫人想让他们知难而退,主动退婚。也无果。第三次,我追上车队,在荀家园林为她介绍了更为适合她的荀七公子,想让她恋上他人,另结良缘。自然就违了婚约,也没有成功。第四次,我引荀七进刘谨州府,想让外人撞破她跟男人约会,逼她退婚。最后殿下都亲自出面了。谁知道崔悯插手进来,殿下跟崔悯打了一架,也没有阻截住范明前。”
他面露苦笑,紧蹙长眉,眺望着庭院的荷花池,一张素来胸有成竹的英俊的脸布满了懊悔和无奈:“表哥,事不过三。我帮你下了四回手!都没有成功,我自己都快郁结而死了。”
“——我真的要被她逼疯了!这个小姑娘明明是个又热血又执拗的天真女人,自以为善良正义,行事破绽百出,为什么还总是被她回回都蜻蜓点水似的掠过险境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在天底下最好的江南书院跟王阳明大儒和张丞相学了十年治国铺国之道,老师们总夸我事事为先步步为营,先发制人伏线千里。这天底下能跟我比设计的人不多,但是我为什么只要一遇到范明前,就会败走麦城呢。是老天爷帮她,还是她自救自己?虽然我们斗得是家长里短的小计谋,我这个宰相学生也不该输啊。”
“而且,她还死也不愿意退婚!她到底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非要嫁给你啊?我想得头都要破了。”
这番话真是肺腑之言了。这番行事也真是呕心沥血了。小梁王看着灵妙面色趋缓,还剑入鞘,缓缓坐在室内仅有的檀木椅上,也陷入了沉思。最后两次,他自己也忍不住出手了。偷入中原亮相。与她谈话暗示她退婚,西雁塔上命人更换楼板令她重伤,最后还亲自动手诈她喝毒酒。竟然都会遇到了她与崔悯齐心协力地爬上楼梯,遇到了她心眼多得吃下翠柱又被盗墓贼挖出来的奇事。真是太郁闷了。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室内如海底深潭。人们都在急速地思考。一次、两次还能说是运气好,那么三次,四次,五次还解决不掉她弄不死她,就不是靠运气好了。而是一种手段了。就是说她拥有着更高明的手段能化解麻烦,能水来土挡兵来将挡,能运用着手里的各种资源人脉技巧来摆平一切事。那个小姑娘,范明前,竟是个手段如武曌般高明的女人吗?那这种人就太可怕了。
梁王不确定地说:“她和那个崔悯……”
“不可能。”张灵妙神色淡薄地摇头:“只是救命之恩而已。范明前对他仅仅是好友之情。她心地善,对人热情,但情感方面是理智多热情少。我总觉得她是那种心很冷心很凉薄的女人。不过,”他迟疑地停顿了下:“如果能让她动心,一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悄悄地打量着梁王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表哥,其实这个女人也不是差到极点的。如果你甩不掉弄不死,就不如娶了吧!打打闹闹的也就过日子了。哪对夫妻不打架呢?打得越狠爱越深么,打到棺材里才是真爱……”
小梁王俊美无双的脸极度阴沉着,愤怒地瞪他一眼,蹙眉摇头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能娶她?不说她小时候被拐有污点,家境是清高孤傲的书生之家,就是为了我们的将来,父王和大臣们都要我娶个真正的大明朝根基的大儒或世族的淑女,或者是父兄有实权的女子。如果不是为了我父王的贤名,我早就退婚了。,
他目光抬起,冷冰冰地注视着他。声音不大,幽幽的像一根丝,却如一颗炸雷般炸响在张灵妙耳边:“你觉得那个滥好人似的女人,对陌生人大喊不能赌的蠢女人,能做我大明朝的未来皇后吗?”
不……
张灵妙脸色阴郁,心不甘情不愿地摇头说:“不行……她不行,不够上进,认人不清……”
心太善,明知对方不是好人还提醒。有着小人物的善良,却没有大人物的杀伐决绝,没有不问对错只追求胜利的功利心,和冷眼看世人的冷血心。
人太好,顾虑牵挂太多,就爬不上高位。这就是冷酷人生的真谛。
梁王目光淡然至极:“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几日我与她相处后也觉的她不行。太有主见,却冲动。有善心,却意浮。心机够但手腕不硬。不是个做高位的隐忍狠厉性子。甚至还不如她那个丫环敢说敢做敢豁出去。我们父子和北疆大臣们苦心谋划了近三十年,已经各处布局,只等雷霆一击。我不能轻易地给自己增加弱点。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帮到我达到目地的女人,或者是能带来大批文官投诚的官宦世族小姐,或者是能带来兵马的武勋们的女儿,哪怕是有身份有金钱的草原部落和西域诸国的公主……她都不行。”
张灵妙目中有不忍:“我去劝她退婚……”
“晚了。”小梁王冷酷地道:“如果我们见面时她就主动提出退婚,我还能放过她。可是她不想退婚,还想争着做梁王妃。现在我们已经下手杀过她了,她也在众人面前敲山震虎地暗示了,如果现在退婚会落实嫌疑的。我的名声被皇上和刘诲故意抹黑过了,这个年幼的有污点的未婚妻就太重要了。是世人看我的一面镜子。我要是退婚,就落下个嫌贫爱富落井下石的凉薄王侯的名声。我要是娶她,还是个有仁有义的仁德皆备的梁王。‘德行’太重要了,如果我朱原显德行有亏,世人就会唾骂我父子与那滥信太监的元熹帝又有什么分别,我又凭什么让天下人来拥护我父子。我现在骑虎难下了,经不起一点德行方面的亏损了。所以不能退婚,现在就是她想退婚也不行!她必须死。”
“那就先娶她,然后放置一旁就行了。”张灵妙咬牙说。
“不行!”梁王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厌恶神色,脸色变得狰狞:“我不想娶她!不想让她冠上我的姓。”随后他长出了口气,稳定住情绪,摆摆手轻声说:“不必再说了。事已至此,让我想想再说。”
张灵妙也没再说话了。梁王太精明,脾气虽暴戾心性却精明老道,又擅于御人处事,又是员猛将,是个天生的孟德式的枭雄人物。他与他说话也必须提起全部心智,怕被他抓住破绽。此刻,他见密谈已结束,梁王也镇定了恢复了规矩严谨的藩王模样,就向孔老先生等人告辞。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事,回过身一把抱住梁王,撤娇说:“表哥,我这般下劲帮你,你要奖励我什么呢?”
梁王命令侍卫们更换桌椅,平静地笑了:“我这儿的东西不都是你的,还要什么?”
张灵妙道:“我想要一条活命。”
梁王笑得有些阴侧侧:“女人的命?除了她之外你随意挑。”
张灵妙也笑了:“不是她。我是说我将来如果做错了事,求表哥饶我一命。”
梁王口风丝毫不透:“到时候再说吧。如果你尽心尽力辅佐我,如有失误,我会对你法外开恩。“
“一言为定。”张灵妙笑吟吟地走了。
“你怎么不回北疆西京了?”梁王才想起来。
“再等等吧。我帮你过了这段‘难路’再说,我怕你再暴怒发火,这戏就演砸锅了。”张灵妙说。孔老先生也点点头。小梁王的人有君王之能,是个精明严厉的王者。但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太暴戾狂妄了。这一段时间他都是戴着假面具,压着性子,扮演着深情款款的未婚夫的。万一他们再出差错,他们怕他就忍不住大爆发了。
那梁王朱原显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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