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正式上课了。
诺言在宿舍整理刚领回来的书,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之后,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像从另一个时空传来,让她惊诧万分:“许诺言,我是顾凛。现在在你们学校门口。你在哪里?。”
开学近二十天,除了第一天跟母亲打过电话,诺言再没跟父母联系过。来到这里,也许是因为开学太忙乱,也许是她真的太凉薄,T市竟然被她抛在了脑后。此时这个电话让她生出些难以言喻的感觉,令她像受到了谴责。
“喂——”顾凛的声音把她扯回来,“你在哪里?”
诺言有些结巴:“哦……我、我过去。校、校门口是吧?我这就过去。”
顾凛说:“我等你。”这三个字,低低的从电话里传过来,诺言觉得耳朵像被烫了一下,烫得心也为之震颤了一下,她手忙脚乱挂了电话。
一路忐忑走到校门口,诺言抬眼扫过去,看见顾凛站在校门口的球场旁,仍然显得很陌生。他低着头,一手拿着手机在按,一手放在旁边矮墙上的袋子上,深色衬衣的扣子解开两颗,因为双手张开,露出一小片胸膛,诺言赶紧把眼光收了回来,慢吞吞走过去:“嗨!”
顾凛抬起眼。
与前两次见面的剑拔弩张不同,面前的女孩有些怯生生的。脸晒得有点黑,短发长了一点,刘海遮住一点眼睛,像个酷酷的男孩。但宽大的T恤和工装长裤套在她纤瘦的身子上,让她看起来显得弱不禁风。
顾凛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拎起袋子走近她:“我到附近出差,你妈妈托我来看看你。这是你妈妈给你买的。”
诺言接过袋子,也不看他的脸:“谢谢。”抬头看他的脸让她觉得吃力又窘迫,而她的正前方,正是他微微开着的领口那片胸膛,诺言的眼神无处安放。
短暂又尴尬的沉默里,顾凛的手机响了一下,他赶紧掏出来,按了几下,又放回口袋。诺言迟疑地开口:“上次我骂你,对不起。”
顾凛的眼中有些笑意,声音透着戏谑:“你骂我什么了?”诺言咬咬唇,不知道如何解释,顾凛似乎根本没想要她回答,说:“你的手怎么了?”
诺言有些惊慌地将右手在身侧蹭了蹭:“没事……被烫了一下……”他是神仙吗?她不过伸手接了一下袋子而已,而且那只手,基本上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顾凛出其不意地拉过她的右手,看着有些发红的皮肤和食指旁两个未消的小水泡,眉间又皱起一个“川”字:“多久了?被什么烫的?很严重?”
诺言挣开他的手,放在身后:“还好。”
顾凛问:“衣服怎么洗的?”诺言已经无暇诧异于他的细致,老老实实回答:“同学帮我洗了一周。”顾凛又问:“后来呢?”诺言说:“我不让她洗了。”顾凛说:“你自己怎么洗?”诺言说:“套个塑料袋就好了。”
顾凛看着她,眉头又皱起来。
受苏琳之托来看诺言,他们的关系,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见面都要来得亲近。但顾凛看见诺言时,除了手里那包东西在提醒他以上情况,下意识里,他仍把诺言看成是偶然冒失地闯到他车前的那个女孩。
这种念头,让他无法以亲近的人的身份来责备她,说出诸如“你怎么傻乎乎地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这种话。但是,看见她伸出那只一看就肤色不正常的手时,他明明以亲近的身份在问询不是么?
顾凛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转换话题:“你妈妈还好,叫你不用担心。”他没仔细说,也没提顾远的情况,诺言不知道如何问起,干脆也不问了。
顾凛看她呆头木脑的样子,又问:“在学校还习惯吧?”诺言说:“习惯。”顾凛拿过她手里的袋子:“带你出去吃饭。把帮你洗衣服的那个同学也叫上。这个先拿回宿舍还是先拎着?”
诺言看他似乎要帮她拿去宿舍,赶紧抢过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叫她一起过来。”没等顾凛说话,就匆匆走了。
顾凛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扬了扬嘴角。
球场上一帮学生在打球,看起来生机勃勃,身边笑笑闹闹结伴经过的学生,也散发着这个年龄逼人的青春气息,顾凛也忍不住有些怀念起自己并不见得很美好的学生时代。
他脑子里又浮起诺言静静站在面前的样子,似乎每次看见她,她都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又分明倔强得要命。她的身上,除了那些张牙舞爪的刺,似乎只看得到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静,还有,仓惶。她为什么会这样?顾凛再次皱起眉。
一会儿工夫,他看见诺言和一个黑黑的女孩一同走过来,两人挽着手,看起来十分亲昵。顾凛有些意外,朝她们走过去。诺言张嘴半天还没冒出一个字,顾凛已经扬起一个笑,对诺言身边的女孩说:“你好。”女孩憨憨地回他一个灿烂的笑:“你好。”
诺言艰难地对李翠说:“他是我叔叔。”李翠天真地“哦”了一声,说:“叔叔好。”顾凛的脸色不禁一窒,再看向诺言,她忙将眼光移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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