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次没有仔细看,我才发现楚凡肩上的伤如此骇人。六个细小的刀口均匀地绕了一圈,像是一朵小花,花瓣却是黑色。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还微微地渗出脓血。龙玦看到他的伤口,轻咦了一声,很快恢复自然的神态,取了一瓶药粉倒上去。
她毫不手软,利索地将伤口上下盖满了淡蓝色粉末。楚凡上身抽搐了一下。虽然一声不吭,脸上的表情却痛苦地扭曲起来。我和夏云轩忙一左一右地搀住他。粉末将六处刀口腐蚀了大片,缓缓地浸入,那伤口仿佛活了一样,突突地跳了起来。
龙玦闭目叽里咕噜地念了几句,倏地睁眼大喝一声,将手上的黑玉盒子一弹,一道黑影就冲着楚凡的伤口飞了过去。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因为眼见着那只蛐蛐,钻到一个刀口里去了。
楚凡浑身发抖,身上不断冒出汗珠,我感到手下的肌肤烫得惊人,忍不住担心起来:“你感觉如何?可挺得住?”
龙玦抢道:“挺不住也要挺!这会儿要是泄了气,清浊虫就会闷死在体内,见血封喉。”她表情凝重,与平素大不相同。
楚凡挤出一个笑容,断续道:“没事的,我好得很。”
龙玦一只手掐个诀,另一只手点在楚凡胸口,念念有词,似是在对清浊虫作出指引。过了盏茶工夫,伤口里脓血渐少,流出鲜红的血液来,龙玦才收回虫子,点了穴道止血。
她擦擦汗,嫣然而笑:“成了。”声音虚弱了不少,显然刚刚耗了极大的心神。楚凡踉跄了一下,我们忙搀他坐下休息。
龙玦道:“这还不算完,毒气已侵入血脉,我还要再来几趟。现下虫子累啦!我得带它回去休息了。”
难道虫子在盒子里休息不好吗……我没敢张口,龙玦还是有些门道,不能得罪。楚凡道:“多谢龙姑娘相助之恩,姑娘慢走,楚凡不送了。”
夏云轩道:“你好生歇着,等好点了,就还回应家去住吧!彼此也有照应。”他转头对我道:“那我们也告辞吧?”
我刚想点头,衣角忽然被人扯了一下,话到嘴边又转口道:“我找老板娘还有事,烦请夏公子送龙姑娘回去吧。”
“我送?”
“好呀!”龙玦拍手道:“我倒刚好有事要问问读书人!夏公子,走吧!”
夏云轩不及推辞,就被龙玦扯着出了门,远远地就听见龙玦叽叽喳喳地问:“听闻寒照国不许女子单独出门的?也不能和男人一路走?为什么我和有琴弛走在一处会被人笑话?那我如今和你一路可不可以?”
楚凡失笑道:“先有个你,又有个龙玦,云轩算遇上克星了。”
我关了门,坐到他身边:“你有事对我说?”
楚凡慎重起来:“听说你留在了应家?那里是是非之地,还是及早脱身。”
我苦笑道:“怎么你也这样说。”
“还有谁?老二?”
我忽然觉得有点心虚,低头道:“有琴弛。”楚凡显然吃了一惊,我忙补充道:“我的确是第一天见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很关照的样子,还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让龙玦来医治你。”
楚凡叹道:“大公子不是坏人,只可惜立场不同,注定要兄弟阋墙。”
我锁眉沉思:“有琴家和应家,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仇恨?”
楚凡喃喃道:“他两人代表的不是各自的家族。只怕这两个家族,反而是同时被他们憎恨的。”
我听出端倪,忍不住又要追问,楚凡言辞闪烁,不肯多言。我拍桌急道:“我都是上了贼船回不了头的人了,你怎么还遮遮掩掩!我有自己的计较,肯定是要暂时留在应家的,你让我知道些内幕,我才好明哲保身。”
楚凡摇头微笑,却不明确回答,只问道:“你在应家待了一天,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那真是处处都不对劲儿!”我掰着指头一一数来:“二太太忽冷忽热,三小姐故作斯文,老太爷一天都没露面,传旨的钦差身份暧昧,就连丫鬟们之间的争风吃醋,我都难以应付。”
“还不止呢。”楚凡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老太爷过寿,身在寒城的大老爷一家却至今未露面,岂不奇怪?听闻圣上将二太太封了诰命,却没有下旨抚慰有琴家,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儿?”
我略感诧异:“你身在病榻,应家的事情却都瞒不过你,好生厉害!对了,我听圣旨上说,有琴家掌管着寒照的经济命脉,这是什么意思?”
这下换楚凡诧异了:“你也来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吗?你平时吃的盐米都是哪来的?”
“该不会是……”
“有琴家是寒照国唯一的盐米营运商,自古至今,代代不绝。”楚凡道:“有琴弛是有琴氏的家主,也就是说,全国的粮米盐巴,都在他一人手里攥着。”
全国连锁大企业的总裁?这也太拉风了。“不对呀,粮食和盐,这么重要的行当,为什么不是朝廷监管着?”
楚凡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道:“这种朝廷秘辛,小的可不了解,还请袁姑娘讲来听听?”
我也知自己这话问得逾越了,莫商国是,这种问题还是少问为好。有琴家如此有钱有势,难免跟黑社会密不可分,难怪会为应弘所忌。我道:“常听人说,卖盐的私贩子组成联盟,以控制全国盐价,这样的非法帮派,就是盐帮。那么有琴家的势力……”
楚凡一锤定音:“不错,就是盐帮。”
“哇!”我自言自语:“还以为这样的帮派纷争,牵扯的都是江湖人士,不料盐帮的帮主,居然是个风姿卓荦的翩翩公子,而这位公子,还是个瞽目之人……”
楚凡突然道:“你说什么?”
“啊?”
“瞽目之人,你说的是谁?”
“有琴弛啊。”我反问道:“怎么了?你别的都知道,反倒这件事不知?”
楚凡似是极惊讶的样子:“他……他看不见了……居然严重至此?”
我将从丫鬟那里听来的言语转述给他,又道:“的确是看不见,而且很虚弱的样子。”龙玦嘱托过的内容,我思虑再三,到底没有出口。
楚凡叹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他望向远处,眼神里满是向往之情:“可惜了他那一身足以睥睨天下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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