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闷雷响起,乌云终于兜不住那些沉甸甸的水,从破开的云洞中漏了下来,打得瓦片枝叶,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郑明锐怔松着看向窗外,疾风骤起,半开的窗户忽然啪一下彻底弹开,湿风猛地灌进来,宛如要将室内洗劫一空的悍匪。
只是他岿然坐在那儿,任凭发丝乱舞,案上的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着,因为他的世界也正经历一场呼啸。
倾盆而泄的雨声里夹杂着一声剧烈的“嘭”,窗棱被再次撞击,如同魔咒解除,将郑明锐拉回现实。
他抬步到窗边,伸手合上窗页,视线透过窗隙往外看去,不过短短几瞬间,地面已汇起涓涓细流。
真是好大的雨。
也不知她是不是坐马车来的,若不是,这雨定要淋湿她半截身子。
……
徐琬的确没坐马车来,阴天凉爽,她选择走路,方走没多远,天就下起雨来,不是由小变大,而是一下就很大,大概是龙王急着收工,便喷了很大一口水,淋得徐琬不得不进虞敏德宅子里避一避。
好在他不太爱栓门。
廊下的虞敏德正拉着摇椅,准备往里头避一避,省得雨水飘进来打湿衣裳,忽闻一阵踩水声,回头就看见徐琬双手盖头,像只猹一样狼狈地蹿进来。
“这下着雨,你怎么来了?”
徐琬抖了抖衣袖道,“正巧路过,来虞老这里避避雨。”
虞敏德没去想她怎么会路过这里,只“哦”了一声,就自顾自道,“这雨下了几日不见停,今儿反而更大了,可是不妙啊。”
虞敏德躺在摇椅里,眯着眼睛看那从天而降的片片银针,苦哈哈的脸庞上一片愁云惨淡。
“老天爷向来会捉弄人,前些日子灌浆不下,非等到秋收时才下。”徐琬叉着腰,忿忿不平道,“天地以万物为刍狗,诚不欺也。”
“唔…徐丫头还懂点农事?”虞敏德意外地看着她。
灌浆需水,否则会成空壳,偏偏前一阵是一滴雨都不肯下,日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我哪里懂什么农事,跟一个朋友学的,她怎么说,我怎么说。”
“哦——”虞敏德拖长音调,故意大声问,“什么朋友啊?”
是男性朋友啊,还是女性朋友啊?
是普通朋友呢,还是知心朋友呢?
蠢徒弟有一回做贼心虚,也说在和朋友说话,据他后来推测,那位朋友,八成就是徐琬。
故而他想替蠢徒弟问出徐琬口中的朋友是谁。
徐琬被他这反应弄得莫名其妙,“虞老,您这么大声干什么,我耳朵又不聋。”
虞敏德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那到底什么朋友?”
徐琬撇嘴,“好朋友啊,您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八卦。”
“好朋友也分男女…”
“自然是姑娘家,司农少卿王大人的闺女。”
徐琬朝书房里望一眼,不曾想和崔言之迎面撞上。
“哎,你今儿也在啊。”徐琬自言自语道,“我没看见春芽,以为你不在呢。”
虞敏德轻哼一声,
崔言之这才起身从书案后走出来,边朝她走近边道,“他去找三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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