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闪了什么,继而,下起小雨,随后,小雨转大雨。
只是这雨,下得奇怪,只下在大帽山里。
这般奇迹,山又塌了,把村里人都给引了过来。
“怎么又倒了一座山呀。”
下雨是件好事,大伙半喜半忧的,自然灾害防不住,都怕哪天半夜里睡着,一场地震给震没了。
“怎么回事,下去一趟,就把山给弄塌了?”
李好根一脸严肃地质问着李催圭。
李催圭一脸无辜的,问他?那他问谁去呀,他差点就没了,神经一直紧绷着,得问那俩晕倒的人呀。
“三哥,等二哥醒了,你问他吧,我就是一个拉绳的。”
“唉~”
这雨来得奇怪,如果这雨俩人人受伤换来,李好根心头就一阵颤痛,眉头夹成川字。
他二哥还好,挂到树上,许是那肉太紧实,没扎入骨,也是命大。
常小庆就……
山里除了常小庆,能看些病的,也就耳濡目染的常青松了,俩人都安顿在常家。
李好根闷不做声出了屋子,转过去拐角的一间屋子。
只是靠近,就闻到一股浓入喉咙的血锈味,于兰花的低泣,常连枝的哽咽,林三斤的叹息,李好根不敢进去了。
没有他二哥,常小庆也不会下去崖底,也就不会受伤。
转而出到山洞外。
原本聚集的人群,因为雨势越来越大,山洞有些地方漏雨,已经让他们回去忙自己的事,只有几位还留下来。
李狗贵一见李好根出来,着急询问道,“得根没事吧,他的伤重不重,能不能好。”
虽然他总是眼红二叔家的日子好,可也只是羡慕,几个堂弟都待他如亲哥的,有什么好东西,总要分他一些,他也当他们亲弟弟呀。
“贵哥,我二哥无碍,是气血攻心,冲晕了脑,睁了会眼,睡下去了。”
其实就是又晕过去了,李好根只是换个好听的说辞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可别再去后山那里了,那里有东西,有几个小孩都看见,他们天上飞过一条大龙,绿色的龙。”
“什么?龙?还绿色的?”
李好根神色紧张地把人拉一旁,“你听谁家小孩说的。”
李贵狗指了指郭家、王家、赵家那帮扎堆玩石头的小孩。
“三儿,过来。”
李守义拄着拐杖,被俩个小孙儿搀扶着。
出了这样事的,他心里难受,常家那小子,以后可怎么是好呀。
“爹,怎么样?小庆他……”
李好根快两步扶上老爹。
父子俩走到一无人的角落里。
“怕是以后……唉,别往外说了。”
李好根紧了紧嘴,好多人都看见常小庆身下全是血,他不说,久了,大伙也知道回事的。
“爹,刚刚我听贵哥说,有几个孩子,见到了龙,还是绿色的,这世上真有龙吗?”
李守义低头深思了好一会,长吐了口气,“其实是大蛇,只是化古了,蛇不蛇,龙不龙,化了蛟,这么一惊动,让它降了一场雨,差点要他们二人的命。
“刚进山那会,我同你大伯,去巡山时,撞见过一次,喷出一口雾气,就将附近冻住了。”
“这蛟离不得水气,它一升空,必定降雨,千万别太惊扰它了,否则就是一场大灾。”
“我们那时没敢动,那绿色的大蛇不伤人,就游进了瘴气林中,遇人则躲,终年不出,你和你大伯觉得,这事不说出来,怕惊扰了人心。”
“这大蛇躲人,只要我们不惊到它,大家也就相安无事的,以为是躲进了那巅山之上,没想到,它躲到崖下。”
“估计几月前的闷雷把它吓到,才把山给劈开,这下,他们二人又下了崖惊忧到它,直穿地里,把自己藏起来。”
“那后面,围起来,散上树种,就说那里有化古的神兽,别惊动了它。”
小孩们看到了,大人们估计也有人看到的,大家心里都数,想蒙也蒙不了。
大家知道了,做事也就有了分寸。
“他爹,咱儿子以后可怎么办呀。”
于兰花压抑掩面流泪,怎么就让她儿子出了这种事,那个男人受得了呀。
屋里浓臭的血锈,压得人难受。
常青松双手微颤,面上的冷静,眼里的痛苦却出卖了他。
他也想不明白,是祖上做什么孽吗,他家代代单传,他哪里伤过,现在又轮到儿子。
“没、没事的,我们儿是个坚强的,不怕、不怕。”
给儿子止血后,常青松就搂紧媳妇安慰,内心也是想得到些宽慰。
林三斤一发不语地烧火,常连枝一边煎药,烟熏得她直掉眼泪。
林奕泽把一盆盆洗下来的血水端出去,心情很沉重。
之前脑子里生出的一些奇怪想法,像被浇了一盆冰水压下,让他清醒而寒栗。
报仇,为什么要牵扯上别人。
两个受伤的人,已经很让人悲痛,他不敢想了,不敢再想了。
常小庆只觉得晕晕沉沉,等他清醒后,山中已过月半,入了凉秋的山里,如临初冬,屋里已经烧起了暖炕。
他是被热醒的,这是要把他蒸熟了呀。
“爹、娘,庆弟醒了。”
一见常小庆半睁了眼,常连枝扔下手中的布块,丢到水盆,就跑了出去。
常小庆伸出的手,默默缩了回来,先倒水给他解渴再喊人也不迟呀。
这一喊,在大堂烤火的人,全站了过来。
李家十几口人的,都来常家搭把手。
李得根一听常小庆醒来,扶着包扎在前胸的手肘起来,他媳妇扶着他,让他别着急。
李得根怎么可能不急,要不是常小庆帮他挡那一下,受伤的就是他了。
“松哥,我……”
常青松只涩然一笑,嘴里苦得很,都这样了,他再怎么想,也是无济于事。
“进去看看。”
常青松先进了屋里。
常小庆一见到亲爹,就啊啊地张开指着嘴,给个他要喝水的手势。
“爹,我来吧”,常连枝去倒了杯温水,她弟弟要喝烧开的水,水温还要不能烫手的那种。
常青松扶着他起身,灌他喝下两杯水,就问他,“可有哪不舒服。”
常小庆动了动身子,扭了扭脖子,弹了弹手指,没有感觉任何不适,“没有耶,我居然没事。”
常青松只能给他一抹苦笑,看着乐观的儿子,他很不乐观。
“爹,我想解下手,感觉躺了好久,身体都发僵了。”
何止身子发僵,还虚胖了一圈,人也白了,看起来倒挺福娃的。
李家的人面面相觑,都一一跟常小庆问了声好。
轮到李得根,他人还没开口,就被常小庆笑话了,“二叔,你怎么包成了粽子。”
李得根脸上有擦伤,已经结痂,头上捆了几圈麻布,手断了,得吊在胸口一段时间生好骨头了,才能放下来,腿上还安了板子。
“二叔,你伤得不轻呀。”
李得根:我的伤还能恢复,你可就……
李得根面上一沉,语气十分郑重,“小庆,以后,我儿子就你儿子,你放心,谁敢嘲笑你,二叔就帮你出气。”
等等……
“二叔,差辈了呀,我跟光子同辈呢。”
就算要报答他那一挡之恩,也犯不着让他儿子认他当爹呀。
“小庆,大爷爷一家敬你,要不是你,你得根叔这条命可能就没了。”
说完,李守义还拿出一个东西,放在常小庆的手心,是他随身带的一块环玉。
“以后不管我们李家谁见到这块玉,只要你开口,他们就必须做。”
这么大的人情,常小庆哪敢受呀。
“村长爷爷,我不要,咱是亲戚,犯不着这样,太见外,要不是二叔,我就没命回来,二叔如果没带上我这累赘,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李家众人纷纷低下头:那也没你伤的重呀。
常小庆说什么都不肯收下那枚环玉,李守义也不再强塞,这么大的人情,只能嘱咐李家上下要敬重常小庆。
他才多大呀,就要被人敬重,李得根在李家的份量,真是非同一般呀,要全家上下都连带敬重他。
等到他爹扶他去解手时,常小庆习惯的要掏出来。
没掏着。
再掏。
掏。
他低头一看,他有这么小吗?
都缩不了见?
“阿爹,我玩意怎么没了?”
常青松:……
只能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了~”
常小庆只是略有些惊奇的“啊呀”一声,就懊恼起来,“那我以后是不是得蹲着解手了,不方便呀。”
常青松:……
屋外耳力好听到几个男人们、女人们,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是一件忧伤的事情呀,怎么常小庆一点都不惊吓的。
他们想笑的,是常小庆对这个事情的态度,居然如此的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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