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安静的寝殿里一声虚弱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见的嗓音低低响起,一下子让在场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冉竹看着白静的双眸渐渐睁开,每一个微妙的动作都牵动着宣墨脸上的神情,恍如冷冬枯野开穷花,连着寝殿温度都随着宣墨柔和的表情升了几分。
冉竹看着他们二人对视相望,久久不语,在冉竹心里就好像在看一场无声的久别情人相逢的狗血戏,忽然觉得脚底如长了刺般直想拔脚离开。
曾有一段时间她是希望白静不要回来了,因为与宣墨相处的大好静谧时光已是她当时最简单的奢求。
可冉竹也清醒的知道,拿不到宝藏的白静是必须会回来的,而却没想到宣墨在已经懂得自己被人换了记忆的情况下依然对一身是疑点的白静如此上心。
想到此,冉竹本就憋闷的胸膛更是覆上了一层阴雨天气般的惆怅,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抬高嗓音道:
“恭喜皇后醒了。”
说完冷冷看着他们二人都抬起了头往这边看了过来,冉竹明显看到宣墨眼角飘忽的一丝尴尬,这到底让冉竹心里好受了些。
“冉竹徒儿也在,我以为这屋里只有皇上一人,倒让冉竹看笑话了。”白静略有些喘气般的笑笑,望了望冉竹,最后那句话却是对宣墨说的,带着些甜蜜娇羞的口气。
那一眼,眸中精光尽显,虽是一闪而过却被冉竹捕捉到了。冉竹忽然冷静了下来,心里自然清楚白静那话是故意说给她并衬出了宣墨在她心里的位置。冉竹心里虽还是难受,但却比先前淡定多了。
果不其然,宣墨一听,一张脸早已柔成了一滩水,将白静轻拥在怀里,早已忘了刚才令自己心里感觉到尴尬愧色的冉竹。
“皇后你可知道你失踪已有一月有余,如今安全回来实乃大宣朝幸事。这些日子里你受苦了。”宣墨轻柔说道,生怕嗓音大了吹走怀里柔若无骨的白静。
“皇上,臣妾心里念着皇上,所以任凭他们折磨虐打臣妾都死咬不说出宝玉里宝藏的秘密。也是凭着这口气撑到了现在,臣妾如今得见皇上,死而无憾了……”白静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似是失踪的那些日子里痛苦的经历令她胆战心惊。
“不许说那个字,以后就在朕的身边,谁也不敢掳走你。”宣墨心疼道。竟是连问都不问当时的情况将冉竹说的那些推测忘记了脑后。
冉竹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白静三言两语就将此事给揭了过去,若是不现在问,这种三人见面的场面必然如以前一样不复存在。
现在想起来,她入宫半年来屡次见不到宣墨,她一开始是以为宣墨避开她,可他是堂堂天子,皇宫就是他的家,需要避开一个微不足道的管事吗。
是的,是白静,总是使计让他们在偌大的皇宫里见不到面。
如今她回来了,必然会如以前那样……
“皇后,与他们这么多天相处,绑走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冉竹问道,眸光紧紧锁在白静虚弱惨色的脸上。
不得不说,白静是个美人胚子,就算大伤初愈后别有一番拂柳泪梨花的美。所以师父常望着那些围着她团团转的男子感慨:长得美的女子就是占便宜……
这般矫揉造作梨花带雨一番,就令一国天子失去了理智。
宣墨感到怀中人儿抖了抖,低眸就看到一张惧意无比的惨白面容,心里挣扎了下最后还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占了上风。
“不想说便不说罢,等你身子好了再谈也不迟。”
冉竹面上淡淡,可心里却失望的很。她知道若是白静回答,那么必然是谎言。因为这起失踪案,本就是她一人自导自演,亦或者还有将她送过来的那个白衣神秘男子。
谎言里一定是有破绽可循,可宣墨竟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愿给白静,他这是要包庇她吗?
白静感激的望了望宣墨,但随后却开了口:
“这一个来月我都被反绑在一个地方,面罩黑布,从未看清是谁。应是他们知道从我嘴里撬不出宝玉的秘密,又忌惮皇上威严不敢谋害一国之后,想来这就是他们把我放回来的原因吧。”
白静说完就感觉到双臂忽然一紧,眸光掠过身前盖着的大红绸被,明明灭灭。
“宝玉里有宣朝命脉的宝藏,所有人皆知,看来觊觎宝藏的人还真不少。可宝玉除皇上皇后触碰外,所有人一旦触碰便会自燃而亡,徒儿不明白是怎么在皇上在场的情况下偷走宝玉的。想来皇后也意识到这点问过他们了吧?”
冉竹淡淡问道,抛出了疑点中的重点,这也是她和宣墨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白静似是不曾想冉竹有此一问,慌乱的眼神转瞬即逝,她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们每日来谩骂嘲笑我,就是问我关于宝藏的下落,至于我问的他们从未回答过。大婚之夜我都不知何时昏了过去,再醒来便是地狱般的日子。”说完身子朝宣墨怀里缩了缩,似是这样才能找到安全感。
“那这期间宝玉都是皇后在保管吗,可有落入他人之手?”冉竹有些急了,白静这两次回答,全部将事情推倒了没见过面的歹人身上,看似回答了实则什么都没说。
“是的,因为他们不敢碰,所以为了逼我说出宝藏来才这般严刑拷打我,这群人都是疯子!宝玉,宝玉呢?”白静说道最后言语激动,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说话间挣脱出宣墨的怀抱,双手在身上上下摸索着寻找宝玉。
“在朕这,宝玉你带回来了,你是大宣朝的功臣。以后有朕在,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一根一毫。”宣墨见白静神情错乱,心头忽的一沉却被疼惜立马覆盖,急忙从领口里捞出宝玉,脖子上玄铁精丝凝固的金藤黑线牢牢的吊住宝玉在空气中十分晃眼。
白静如释重负般的点点头,重新靠回了宣墨怀里。
冉竹本焦急的心再次平静了下来,却又覆上一层死灰。
那夜她宴请秋冬二位大哥,临出门时冬二哥曾悄悄告诉她,此事宣墨一一知晓,是故,他这才严禁所有人谈起皇后回归一事,甚至下了杀无赦的圣旨。
白静最后话里的明显漏洞他心底里必然清楚,可他却似当做不知道般一如之前疼惜……
冉竹忽然发现,此刻自己是多么的多余,甚至之前的问话也是那么可笑。有一瞬间她看着明晃晃的宝玉,有冲上去抓在手里的冲动,想让他知道真正能触碰宝玉的人到底是谁!
心底里响起一声无力的叹息,自知再待下去也没意义反而给了白静更多秀恩爱的机会便想离去,忽然又想起宣墨此前问君影草一事,于是再度开口道:
“皇上,皇后大病初愈需要静养,奴婢也该告辞了。关于君影草一事,皇上可否移步外殿一叙。此事事关重要。”
“皇上,不要走,你走了臣妾一人待在这里害怕……”白静抓紧宣墨的手,美丽的瞳孔里满是惧意恐慌,说完还抬头望了望寝殿,一副受惊不已的模样。
“好,朕等你睡着了再走。“宣墨轻拍着白静后背安慰道,随后对冉竹说道:
“你先回去吧,等朕有空了去找你。”
冉竹俯身行礼走出了寝殿,一脚跨出凤仪殿大门时,本淡然的面容布满了疑虑:
之前她正要说出君影草的事情白静适时醒来,那时她以为是巧合。
可,现在明显是故意不给她说的机会。
她和德太妃下毒一事到底有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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