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陆璟发现，宵夜的事情还只是一个开始。
“怎么又是这件衣服？都春天了，夫人没给本侯准备新的衣服吗？”
陆璟看着已经穿了几日的常服，不满开口。
但是伺候的婢女丝毫不慌，“回侯爷，夫人说了，最近的天气多变，新衣服薄了不禁穿，厚了穿不了，做了浪费。”
说着，利落的给陆璟勒紧衣领，让陆璟更加热了。
“夫人说了，请侯爷先将就两日，待天气热了，就能换薄衣裳了。”
夫人说，什么都是夫人说！
陆璟自己把衣领扯开了，他看，这多变的不是天气，而是沈若言的心情！
“这偌大的侯府，难道还没有给本侯多做几件衣服的银子？”
婢女惶恐的跪在地上，不敢开口。
沈若言从外面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侯爷若是有气，只管冲着我发，对着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凶的？”
“我凶她？”陆璟指着自己，又指着那个小丫头，“我看她都要爬到本侯的头上来了！还我凶她？！”
“侯爷息怒！”
小丫头跪趴在地，适当的颤抖着身体，看起来吓得不行。
沈若言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人就识趣的将那丫头给带了出去。
“这些下人，也是按我的吩咐做事。侯爷若是觉得冒犯了，那便是我安排不妥了。”
见她将过错一直揽在自己的身上，陆璟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沈若言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不敢动她，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吗？
仗着她娘家来人了，就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侯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沈若言明目微睁，很是不解：“难道侯爷以为，我是故意的吗？”
沈若言看起来比陆璟还要生气，直接提高了声音：“侯爷，我不过是做了些香囊，就要被点名道姓说铺张浪费。现在，这侯府的用度，我哪里还敢胡乱指点？”
她冷笑一声，直接让人去取账本。
“侯爷有所不知，侯府的开支甚大，收入却并不可观。我掌管侯府以来，可没少往里贴钱。就连上次做香囊的钱，也是从我嫁妆里拿出来的！”
“你说什么？！”陆璟震惊了，侯府再不济，也不至于用主母的嫁妆来接济。
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但是沈若言可没有夸大其词，老夫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当初虽然被逼上梁山，但是后来为什么没有想过把掌家之权夺回去？
不正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嘛！
沈若言若是拿自己的嫁妆贴补，那侯府就风平浪静。
可是现在她不愿意了，自然，也该出来掰扯掰扯了。
这一切，还要多谢侯爷的好妾室方姨娘呢！
“侯爷，府里的账册都在这里了。我说的是真是假，侯爷一看便知！”
沈若言气鼓鼓的坐了下来，春汐连忙给她端来茶水，“夫人，你先喝口茶消消气。夫人你为侯府劳心劳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夫人可莫要因此再气坏了身子……”
陆璟白了春汐一眼，不愧是沈家养的丫头，好好说个话也能这么阴阳怪气！
不过有了之前的教训，他倒是没有出声呵斥春汐。
这是沈若言的贴身婢女，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担心陆璟看不明白，沈若言让人送账本过来的时候，还让掌管账册的人也跟着过来了。
陆璟看到哪，他就说到哪。
“侯爷你看，这是上个月侯爷与同僚喝酒的开支，总共一百五十两。还有这里，侯爷喝醉了打碎了店里的传家花瓶，赔了一千两……”
光是陆璟的私账，每个月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更别说老夫人那些名贵的补药，府里女眷们的首饰胭脂，还有公子们的文房四宝，哪些不要钱？
甚至连下人们的工钱，每个月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侯府伺候的人多，看似不高，但全部加在一起，却也不容小觑。
而侯府的店面铺子，庄子上的收入，这些年来也就那么些。
以前老侯爷在的时候，时不时的还有来自宫里的赏赐。但是现在嘛……不倒贴出去，都不错了！
陆璟越看心中越是吃惊，尤其是旁边还有一本单独的账册，上面记录的，全是沈若言这些年对侯府的贴补。
密密麻麻，厚厚一叠！
足以看出，她所言非虚！
就这，还要被府里的姨娘说铺张浪费，换谁，谁能忍得下来？
陆璟终于意识到，方柔的那些话，捅了多大的篓子！
难怪下人们全部都听沈若言的，即使主子们的用度都克扣了，但是下人们的工钱与奖赏，沈若言却是绝对不动的。
奴仆伺候主子天经地义，但是想让他们尽心尽力，可不是耍耍主子的威风就行的。
况且，这些下人们的工钱才多少？就算节省出来，那也是杯水车薪。
只有蠢货，才会从最底层去剥削！
所以方姨娘此举，算是惹了众怒。说夫人铺张浪费，但是方姨娘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夫人给的？
侯爷可不会管这府中的开支，从前，都是主母安排。
方姨娘以为自己是仗着侯爷的宠爱，才有那些与众不同的待遇。
她也不想想，若是沈若言是个心肠狠毒的，难道没有办法给她克扣下来？
也是主母不计较，所以她该有什么就有什么。
可惜，有些人就是永远都不会知道感恩，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别人欠她的！
“夫人，你辛苦了。”陆璟有些站不住，他都不用细看，就知道这侯府的账，已经入不敷出了。
没戳破之前，沈若言还愿意默默贴补。只要不闹出来，谁知道这是主母的嫁妆？
但是现在这件事说了出来，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再无耻，也不可能继续让沈若言拿自己的嫁妆贴补了。
毕竟有些事，知道与不知道，那可是两码事！
陆璟艰难的开口，“夫人的决定是对的，府里这开支，是大了些。夫人心善，但是我也不能让夫人用自己的嫁妆来贴补！”
他肉痛道：“我的私库还有些东西，以后若是不够，夫人可从我的私库救急。”
想到自己的私房钱，陆璟的心都在跟着滴血，不忘强调：
“夫人切记，只是救急。平日的开支，还是能省则省吧。”
沈若言点点头，慢悠悠的开口道：“既然侯爷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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