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鸡首山回来后的当天晚上,元诩便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御医们围着皇上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病症来,支支吾吾,满头大汗。有的说是喝了那山里不干净的水,有的说是山里温度低,皇上着了凉,还有的说是在山里冲撞了山神或是沾上了邪祟。御医们开了药,有的煎药,有的继续观察皇上的情况,十几名御医再加上各宫的妃嫔和内侍、宫女,太极殿里挤满了人。
虽然也没人能说得清皇上到底是因何而生病,但御医们开的药喝下去倒是有点效果,皇上稍稍有了点意识,口中一直喊着“母后”。仙真让各宫嫔妃都回去了,让御医和太极殿的下人们也都退下了,寝殿里只有自己和拂尘守着。
仙真给诩儿一口一口地喂着水,拿着绢帕给他擦着汗,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很是心疼。
“母后……”元诩半睁开眼睛,虚弱地呢喃着。
“诩儿,母后在,母后一直守着你,别害怕。”仙真握着元诩的手说道。
“母后,我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的,请您别替掉我……”
仙真惊出一身冷汗,她不知道元诩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于是用手轻抚着他的脸说道:“大魏只有你这一个皇帝,母后是你坚强的后盾,会永远支持你。”
“母后,求您多疼爱我一些……”元诩的眼角滚落一滴泪。
仙真守了元诩整整一夜,喂他吃药,喂他喝水,直到清晨时看元诩不烧了,才换了胡皇后守着,自己回了崇训宫。看着一脸憔悴的太后回来了,郑俨和徐纥赶忙迎上去,谁知太后却甩开了他们的手,说了句:“退下吧”,便走进了寝室。二人面面相觑,但也只能听命。
拂尘给太后换上了寝衣,太后坐在床边出神,很久才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对着拂尘说道:“你还记得父亲和姑母经常提起的,我刚出生时的那个卦言吗,说我要做天地母,生天地主,这一句倒是灵验,可是当年卜卦之人可知这天地母做得有多辛苦吗,如果有来生,我宁可选择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皇上病好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增加了不少奇怪的脾性,除了上朝,他几乎不出太极殿的门,甚至连潘充华住的徽音殿都不去了,若是想要哪个妃嫔侍寝,就直接叫来太极殿。他还让元子攸给太极殿多派了很多守卫,整天疑神疑鬼,说是有人要害他。上了朝也是只愿意听好事,只要一听前方的战报就不耐烦。前朝后宫眼看着皇上越来越奇怪却无计可施。
仙真为了能让元诩安心,罢掉了郑俨和徐纥的官职,只让他俩待着崇训宫,不许再去前朝说任何话。元雍等人也来找过太后,一脸担忧地诉着苦,说若是长久下去,只怕要出大乱子。现在宫外人人都知皇上和太后极不对付,甚至流传着太后嫌皇上无能欲取而代之之言。整个朝廷上下也是人心惶惶。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际,却有了个好消息,潘充华怀孕了。就像是大旱时的甘霖,让所有人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尤其是前朝,都指望着这个孩子的到来能激发出皇上的父爱,让他恢复到从前。
仙真一开始也是极开心的,元诩只要有了后,他的皇位就会更加稳定,他也就会少一些疑神疑鬼。但后来又多了些担忧,毕竟潘外怜的出身是个硬伤,若是她生的是个男孩,并且平安长大到三岁被立为太子,那这个孩子以后的路必定会受到潘外怜家世的拖累。
元诩知道后兴奋地睡不着觉,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直接让潘充华跟他一起住在太极殿里,每天潘充华的饮食也是他亲自把关。他心里很清楚有继承人对于一位君主而言是何等重要的事情,他自己当年就是先皇唯一的儿子,先皇也是有了他之后,才少了很多来自亲王兄弟们的压力。他虽没有亲兄弟的觊觎,但是环伺在帝位周围的各种企图他也是能感受到的。他深知破解他现在困境的办法之一,就是潘充华能够给他生个健康的男孩。
但是其他妃嫔们却很是烦恼。他们表面上祝贺着皇上和潘充华,但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同样都是皇上的妃嫔,潘充华一朝有喜,以后的地位和前途定会大不一样。太后还是先皇的妃嫔时,不也是做了很多年的充华并无晋升,后来生下皇上,命运一路转折直至做了太后。现在这潘外怜也是充华,不会是要重复太后的故事了吧?
但她们也无计可施,潘充华被皇上严密保护了起来,而且“子贵母死“之制自在太后这里没起作用之后也就相当于被废了。她们现在只能祈祷潘充华生个女孩。唯一让她们欣慰的是,潘外怜是个孤女,就算她以后生子有功,皇上也没法提拔她的家人,她自然也就没有前朝的势力可以倚靠,终究形不成什么大的气候。
潘外怜怀得实在辛苦,每天吃也吃不下,只有躺着才不晕,她本来就身形纤瘦,连续几天光吐不吃,身上立马就只见骨不见肉。元诩急得直跺脚,御医们也是天天都给号脉煮药,可就是不见好,甚至潘充华的下身隐隐有见血。御医们心里都大叫不好,这孩子怕是保不住,可是他们谁都不敢说出口,谁不知道皇上的脾气,他又如此重视潘充华和这个孩子,万一说出口惹得皇上大怒,可是会丢了性命的。
就在元诩急得直哭毫无办法的时候,尔朱英娥给皇上说道:“陛下,这种情况臣妾以前在家时有见过,臣妾父亲的妾室当初怀孕时也是如此。“
元诩一把攥住尔朱嫔的手,急切地问道:“后来呢?医治好了吗?“
“按我们契胡族的传统来说,这是孩子初来母体,还不适应,所以折腾母亲,我们一般会请蜜多道人来施法,与孩子沟通,完后孩子便听话懂事乖乖待在母亲肚子里了。“
元诩立马下令让尔朱嫔请一位蜜多道人进宫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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