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钺问道:“依佟爷之见,花钱能打发吗?”
佟金来赶紧说:“唐爷,我不跟您拐弯抹角,我觉得不行,您今儿给了钱,他花完了,明儿就又来闹了,一个大烟鬼、烂赌鬼,他不会守信用。”
唐钺问:“那就只剩打官司这条路了?”
佟金来往前倾着身子说:“唐爷,打官司也够呛,她娘可在嫁闺女的文契上摁了手印的,还有一张借据,借了人家伍家十块大洋,现在利滚利都大几百了,打官司恐怕咱不占理!”
唐钺问:“那就真的没办法,只能让唐蕙琳嫁到伍家了?”
佟金来看着唐钺、又看了看唐忠义,试探地说:“不行就让唐慧琳跑吧,跑了也比进伍家强,至少能多活几天!”
唐钺笑了说道:“佟爷,喝茶,不聊这些了。现在北平市警署,都是哪几位官爷在主事?”
佟金来让唐钺不要佟爷、佟爷地叫,显着生分,叫自己小佟即可。看着唐钺默认,二人喝着茶,聊起市警署、分局的人员和趣事,聊到晚上近十点,唐钺才让唐忠义送客,并送了整盒的桂和斋点心和酒,让带给佟老太太,佟金来高高兴兴地离去,唐钺让忠叔也回去休息。
次日上午,唐钺给保密局北平站打电话,转了四次,终于联络到外六分局机要科,找到了叶少基。电话那头的叶少基听着卫及的名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稍显得热情起来,答应中午去保密局南面的望月楼,与唐钺报称的卫及见面。
不到十点,外面却闹腾起来,原来是伍家又来闹了,又要带走唐蕙琳,唐忠义、青禾领着石头、唐蕙兰、春花、唐蕙琳,拿着棍子、笤帚、铁锹,在小门处与一群人对峙吵骂,甄梅闻声从房内出来,看着唐钺在椅子上坐着不动,自己只好准备出去看看。
唐钺叫住甄梅说:“去跟那帮人说,保密局北平站外六分局机要科的科长叶少基,说这事得缓缓,不愿意的话,让他们找叶少基去。”
甄梅犹疑了一下问:“行吗?”
唐钺笑道:“至少可以搪塞一阵。”看着甄梅出去了,唐钺忽然有点不放心,甄梅已经有喜了,万一被拉扯到,不是闹着玩的,唐钺赶紧追过去。
唐钺坐在廊下,看着甄梅领着大家和那群人周旋,自己这媳妇确实厉害,说话声音虽然不高,但句句能说到点上,那群人确实被唬住了,商议了一阵骂骂咧咧地走了。这很正常,不仅是普通老百姓,就是衙门内的人,听到保密局这几个字,心里也犯嘀咕,保密局正在大肆搜捕共产党,他们抓共产党,可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证据,得罪他们没有好处。唐钺想,他们一定是去打听叶少基了,看着那群人离开,唐钺嘱咐忠叔,那些人再来,不要随便开门,自己中午出去想想办法。
甄梅问话唐钺:“实在不行,让蕙兰、蕙琳、春花出去躲躲吧,那些人不讲道理,吓唬住也是一时的。”
唐钺笑道:“别操心了,我去想办法。”
中午十二点,望月楼饭店,叶少基才露面,是一个和唐钺年纪相仿、高个子的年轻人。唐钺在二楼订了包间,打赏了伙计去专门迎着叶少基。
叶少基双手插在西服裤袋里,上身穿一件土黄色的制式军装衬衫,谨慎、探究地用脚推开包间的门,仔细审视着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看着自己的唐钺,脸上的神情慢慢地由散漫、狐疑、冥想、吃惊变成豁然想起来的惊喜、大声叫着:“你你你,你不是卫及,你是唐钺吧!”看着唐钺笑着默认,叶少基上下打量着唐钺惊喜地说:“真的是你呀,你都变成这样了,可壮实了不少,在外面我都不敢认你!你是在等我吗?难道是你约的我?”
唐钺拉着叶少基坐下,调侃道:“我以为你都不认兄弟了,磨蹭到现在才来,叶科长架子不小啊!”唐钺说着递烟给叶少基,并倒了茶。
叶少基拉了椅子凑近唐钺继续端详着说:“别拿兄弟开涮了,你是谁呀,平时我这个级别,都见不到你。你要早说,马站长都得颠颠地跑过来,何况我这个分局的外勤!你这是衣锦还乡吗,还是有什么特殊任务?”
唐钺问:“上海的事,你一点不知道吗?”
叶少基说:“上海咋了,我不知道啊。你不知道,我在分局,消息很闭塞,每天就是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外面的事,知道得很少。”
唐钺问:“你怎么去分局了?还有,你来北平就挺奇怪?”
叶少基笑道:“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不会说话,到现在还是上尉,抗战中活到现在的,估计就剩下我是上尉了。我在武汉,和我们那个站长不对付,抗战刚结束,就被弄到沈阳去做恢复重建了,这不,年前好不容易调到北平,至少北平不打仗,北边天天剑拔弩张的,没准命都没了,你说,咱这么多年都没死在日本人手里,这要是死在自家人手里,那多冤呐,所以,爷我懒得伺候了,就托人调这了,其实我是想回汉口,我媳妇在汉口呢,她都要生了。”
唐钺说:“那得恭喜你,弟妹要生了,来,先喝一杯!”
叶少基说:“我是做梦也没想到是你,我在电话里听着,也不像卫及的声音。那老兵,那年负伤了,从我们那里过,要我们协助,可牛了,训得我们武汉站的小兄弟一愣一愣的。其实也难怪,武汉那帮人也确实不行,后来还是换我把他送到黄石的。”
唐钺笑道:“武汉的大叶,就是厉害,戴老板那时候都夸过你。”
叶少基笑道:“是吗,这我倒是真不知道,我在武汉是经常挨训的那类人。不过你们是真厉害,宁沪一带,战隼的名字,日本人提起来,都吓得尿裤子啊,戴老板每次的表彰里,你们都是第一个,兄弟佩服。”
唐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兄弟,淞沪警备司令部稽查处,换人了,现在是盛墨任处长,我现在是平民百姓。”
叶少基吃惊地问:“是吗?你这是另谋高就、还是出啥事了?没听说啊。盛墨,我听说过,他也是你的人吧,金汉年我也认识,他没有变动吧?”
唐钺说:“老金没动,还在稽查处。我呢,沾了汉奸的嫌疑,只能告老还乡了。”
叶少基吃了一惊、又转而无奈地说:“你要是汉奸,他娘的,全国就没有不是汉奸的人了,上面那些人,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长的人脑子,猪都比他们聪明。哎,也就是老板死了,人心散了。那你怎么打算的,准备在北平住下吗?”
唐钺点头说:“目前是这么打算,不过我不想张扬,想安安静静地待在京城一隅,万望兄弟理解。”
叶少基说:“明白明白,要是我也不愿意再搭理他们。不过挺好,你还能想起我,咱哥俩正好聚聚,从三七年分开,咱一直也没机会好好喝个酒,活下来都不容易,现在好了,我也没招没路,你也赋闲在家,也不用嫌弃我这个旧日不长进的兄弟,咱可以把酒言欢了,让他们收拾共产党去吧。”
唐钺笑道:“兄弟,我找你,是有事相求。”接着,唐钺把伍家要强娶唐蕙琳的事,说了一遍,也将伍家可能撑腰的、是市警署吴姓侦缉队长的情况坦然相告。
叶少基沉吟一下说:“兄弟,实话实说,我在北平没有根基,你若还是淞沪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长,我还真不能管,我得罪不起吴军那种地头蛇。但兄弟你现在是平头百姓,我就只能硬着头皮管了。我去想办法,兄弟的事,管不了也得管,他们还能比日本人难对付吗?欺男霸女,这帮爷,也是欠收拾。吴军,原来就是一汉奸,啥坏事都干,不过马站长挺喜欢他,他们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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