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为难地说:“唐蕙琳的娘死了”,看着甄梅有些吃惊,青禾赶紧说:“有几天了,忠爷把咱府里的份钱给了,也去帮忙处理了。她娘生了病,咱府里也帮了不少忙,只是她家缺吃少穿、紧紧巴巴的,蕙琳照顾她也不能出去挣钱,所以娘俩也不愿花钱瞧病。现在算是解脱了,就是蕙琳这个丫头,一个人在家里不行,又一时找不到个好人家。我想,奶奶您要生了,府里要找帮佣,让蕙琳来咋样,我可以好好调教她,那个丫头,我看还是一个干活的好手。”伍家不再纠缠后,唐蕙琳的娘回去就病了,所以蕙琳就回家照顾她娘了,没能去上海。
甄梅问:“跟少爷说了吗,少爷同意就行。”
青禾笑道:“内宅用人,这不得奶奶同意吗。奶奶您要同意,也是积德行善,现在谋个妥帖差事不容易,尤其是一个未出门子的丫头家。咱家春花,那是有咱唐家的面子、还能干场面活才不受欺负,别的丫头可没这福气,在雇主家挨打受骂都是常事,哪像咱府里,您和少爷都拿我们当人看。”青禾不断感慨。
甄梅说:“那就让她来吧,反正也要找人的,熟人不是更放心些嘛,我去和你家少爷说。”
青禾高兴地走了,甄梅慢慢踱步到偏间,刚要说话,唐钺开口道:“我听见了,你做主吧,但要让青禾好好调教一下,手脚都硬梆梆的,还可以把春花叫回来。”
甄梅说:“别惦记春花了,人家甄家不放,上次她娘一说,人家甄家都给春花涨钱了。”
唐钺笑道:“是吗,不过春花确实让她娘调教得挺好。”看着甄梅的样子,唐钺又说:“告诉你个好消息,老李要从上海过来一趟,明天咱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不然他一来,就又耽误了。”
甄梅嗔怪道:“你是不是看着我特像一个江湖郎中啊,女人生个孩子,老去医院检查什么,到时候就生了,没到时候生不出来,你着急也没用!”
唐钺笑道:“我就是看着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好吓人,让西洋大夫看看,我心里踏实。”
甄梅说:“西洋大夫可都是男人,你不介意呀?”
唐钺想了一会儿说:“我去约个女医生。”
甄梅戏谑地笑起来,问他:“要没有女医生,那咱就在家里找产婆了?”
唐钺大声反驳道:“不可能没有女医生,男医生怎么会这种事,一定有,我一会儿就去医院问。”
十一月下旬,唐宅
唐钺没想到,李丰在路上走了十来天,更没想到,苏兰、陈青竟然来了。众人相见免不了一阵热闹, 唐钺吩咐青禾带着苏兰、陈青跟随回后宅,并反复告诫她俩:“你们大嫂怀的是双胎,跟她在一起小心点,别又搂又抱的,小心碰了你大侄子。”苏兰、陈青连连点头,跟着青禾去了后宅。虽然这么说,唐钺还是有点奇怪,这次苏兰有点蔫、陈青更是萎靡,可能是路上劳累的缘故。
厅内只剩下二人,李丰高兴地说:“少爷,你行啊,一下怀俩,真有你的,这下有人给咱们养老了,省得老金总害怕,我们一说让他家丫头给我们养老,你看老金那说辞,诸位爷们,别给你大侄女拖后腿了,回头找不到婆家,找你们算账。”说起这个,二人不禁大笑、想起老金那副得意嘚瑟的模样。
唐钺问李丰:“老李,你不是早出来了吗,怎么现在才到,怎么把她俩带来了?”
李丰喝了一口酒,又吃着菜回道:“苏姑娘、陈小姐,是盛墨让带过来的,说让苏兰告你,为啥要来,我不好意思问,路上这两位姑奶奶一直心事重重的,有点反常。还有,我到天津给你提了一辆车,老金让带给你的,我从天津开回来的,路不熟,差点开东北去。”
唐钺说:“我还以为你就近借的车。”
李丰说:“几乎全新的别克,老金从别人那里淘换的,你从国外买,一时半会来不了。这车既不招摇,还不吵,开着挺舒服,你出门开着方便,也便于你在这里隐藏、作寓公。”
唐钺说:“你们都知道我在这里了,还能隐藏啊。”
李丰接着说:“你家大门的门槛太高,开不进来,明天我把门槛给你去了吧,就能开进院里了。”
唐钺笑道:“我没意见,但管家一定不同意,那门槛和他脑袋比,估计他宁愿不要脑袋!”
李丰问道:“那个忠叔是吧,一看就是个倔老头,这么顽固啊。我去跟老头说,先把车上东西都卸下来吧,都是老金给你淘换的。”唐钺叹气说,都是家里旧人了,遂吩咐忠叔和石头去搬东西,也顺便让忠叔叔想想办法、如何将车开进院内。
待二人重新坐定,李丰又拿出一张五万美元的银行汇票给唐钺:“这是盛墨给你的。”
唐钺说:“我手上有钱。”
李丰边喝酒边说:“这是王至清给的。”
唐钺惊问道:“盛墨干的吧?”
李丰点头笑道:“咱盛墨现在横着呢,你不知道,他结婚时,王至清找人送来重礼,盛墨当那么多人的面,直接给扔出去了,后来王至清打电话过来,盛墨这小子,不是不接,就是一听是王至清的声音、啪一下就挂断,彻底跟王至清掰面了,不过也挺解气,跟你年轻时一样虎。”
唐钺笑道:“闻司令也不管管?”
李丰摇头叹道:“都是老狐狸,包括你那大表哥陈天疆,那叫一个淡定,谁都装着看不见。南京的宋先生和孙将军也送了重礼,还有郑局长,苗主任和毛座的份子钱在一起,大家心照不宣。”
唐钺说:“新一军在北边打得不错,原想着,照这势头,夏季就能肃清东北,谁想孙将军竟又被调到南边去了,不知道委员长是怎么想的。”
李丰小声说:“杜司令长官不愿让人抢了自己风头呗,让杜长官自己去打吧,东北几乎是天天摩擦,北平这,我看还行,虽然一路上免不了有旅旅行行逃难的人,虽然没有咱上海那种歌舞升平的繁华,但是有一种太平盛世的宁静祥和、不愧是天子脚下。”
唐钺笑道:“傅司令长官,那也是人中龙凤,外面还有美国人,北平现在确实是固若金汤。”
李丰笑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就不愿回去了,郑局长可是给足了咱们面子。”
唐钺说:“我跟上面说了,等我伤好了就回。”
李丰叹气道:“那你就在北平多歇一阵子吧。这个钱,是王至清的买命钱,不收,他估计睡不着了,托了好多人找盛墨,包括闻司令,最后是闻杰做主收了这钱,这事才了了。”
唐钺纳闷道:“王至清如今怎么这么胆小,不至于呀?”
李丰说:“因为庄沐春,他几乎是死了。”看着唐钺询问的目光,李丰接着说:“本来没事了、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就行了。这不是前段时间周至瑜生了,是个丫头,这不是添丁进口嘛,老金组织大家聚一起去看她,才知道周科长是真不容易,庄沐春这个王八羔子真不是人,他当着我们那么多人面跟周科长撕扯吵骂,大家终于明白了庄沐春为啥打闹”,李丰意味深长地看着唐钺继续说:“他说周科长生的是野种,那个孩子,眼睛、鼻子、嘴,丑陋不羁,不是庄家人,是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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