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先把冷菜小炒端上来,四人一边垫着肚子,一边等着压轴的硬菜上来。犟牛还在一边逗秀春,指着那盘凉拌白菜丝说:
“你不是早饿了嘛,快多吃点。”
秀春故意叹了口气:“如今看来,你们三个里面,就程府哥是好人。”
“哥怕你一会儿吃相不斯文,以后找不到婆家。嘿嘿!”犟牛笑着说。
“大哥,接受十五那一夜的教训,我觉着咱必须得考虑有这个了。”说着话,嘉贵在桌下比了个枪的手势。
程府点点头。
“几位,羊烤好了,是给您片好了肉端上来。还是给你整着上啊?”伙计问。
仨大老爷们儿都说:“你直接端上来吧,那看着都过瘾。”
小伙计笑着,把桌上的菜并了并,空盘一撤,腾出地方。俩伙计用大案板抬着烤得焦黄,还在嗞嗞冒油的整羊上来了。霎时浓郁的肉香飘满全屋。
“嘿,地道!伙计,再拿两把刀来。”
几人手握短刀,迅速找准目标,割下一块块滴着油的肥羊肉,塞到嘴里,风卷残云一般吞下。
也就一袋烟的功夫,桌上的肥羊便只剩下一副骨架子。几个人结了帐,打着饱嗝,揉着肚子,撑得快爬不上马背了。
放慢马速,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到地方了。几人落地,把马牵进院子,往树上一栓。
屋里迎出几个人,最前边一脸笑容的中年妇人,就是犟牛的亲姑姑。
嘉贵冲那个中等身材,踌躇不前的男人说道:“姑父,找点草料把马给俺喂了。”那人应者就出去了。
进堂屋坐下,老姑就问几人吃饭没有。犟牛一拍肚子:“路上饱饱地搓了一顿。现在就想水喝了。”
懂事的小花已经沏好一壶“满天星”,挨个给哥哥姐姐们斟茶倒水。
老姑端详着几个晚辈,看程府是半熟脸,知道是当村人,只是叫不上名字。
“老姑,我是前街程金山家的老三,程府。”
“程二哥家的啊,知道了。这姑娘是谁家的啊?”
“她是新搬到咱村的,叫秀春。”
秀春乖巧地跟着叫了声姑姑。
当晚,全家人就顺着年三十晚上,放高利贷的上门逼债聊开了。犟牛的姑父赵培,自然成了众矢之的。他自知理亏,始终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听训。
原来那个放印子钱的叫赵四,外号赵青皮。和赵培还是出了五服的本家兄弟。头几年去关外偷偷倒了几趟关东土,回来就发了。进县城紧邻“春香楼”,开了个小当铺,柜台下边就靠放高利贷敛财。
也是赵培自己不争气,正事不干,终日混迹牌场赌局,恨不能憋得尿泡子都炸了,也不肯下牌桌。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无奈去找赵青皮。心想:好歹也是本家兄弟,再远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赵字。从他那儿使钱,总会比两旁世人好说话一点。
说好一倍的利息放贷,年前赵青皮手下那帮人找到他,要他立马还钱。
还钱?说得轻巧,他兜儿比脸都干净,拿什么还啊!本想舍着老脸去好好求求兄弟,再多宽限几日。赵四是干嘛的?早料到他肚子里憋得什么屁,家里柜上转半天,哪儿见得着本人啊。
赵培没辙了,拿不出钱还债,他兄弟手底下那些人有多狠毒,他再清楚不过了。他思来想去,越想越害怕。也罢,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索性先躲出去避避风头再说。
总算是老天爷开眼,不该死就有救星。内侄来了,还慷慨解囊替他还债。问题这赵四实在太不是个溜子,居然黑了他一倍的利息。我可忍我内侄还不干呢!
…………
“这个赵青皮平时住哪儿?”犟牛问他姑父。
赵培为了戴罪立功,好好表现,赢得亲人们的谅解。这些天没少费功夫跟踪打探赵青皮的行踪。为此,他专门雇了俩小混混儿,每天在当铺和他家门口盯梢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弄清楚了对方的落脚点。赵四最近姘上一个在茶馆唱小曲的女人,正是干柴烈火、难舍难分的时候。他在北城门附近租了套宅子,安顿了这个新外室。最近夜夜都去那里颠鸾倒凤,寻欢作乐。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住一宿。
众人一听,太好了。能知道准确落脚点,事情就好办多了。
三兄弟当即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今晚就先办了赵青皮。免得夜长梦多,一行人目标太大,给老姑一家人招来嫌疑,留下后患。
哥儿仨重新跨上马,让赵培前头带路,就要重新杀回平谷县城。秀春不肯在家坐等,执意和三人同闯赵家。朱嘉贵一看,拗不过这丫头,只能随她去吧。但给她画了条道,那就是不许她进赵家,只能和赵培一起,在僻静处看马等候。
蹄碗上裹好麻袋片,三匹马悄无声息地进了北城门。为掩人耳目,缩小目标,离赵青皮的临时寻乐窝还隔着两条街,众人便下了马。在隐秘处拴牢马匹,让秀春看着。
套上黑色夜行衣,罩住脸,四人装扮完毕分开行动。程府、嘉贵走墙头房上,犟牛和赵培在地上。到了地方,赵培用手一指路西的青砖小四合院。
大家会意,嘉贵朝他一挥手,示意他回去陪秀春坐等。
程府倒挂在檐下,只见屋内亮着灯,人影绰绰,传出一男一女的说话声。窗扇四周糊着白纸,当中镶块一尺见方的玻璃窗,还被红色的窗帘挡住了。只在边缘露着苇叶宽的一条缝隙。
程府凑过去一看,屋里陈设很简单,墙柜上摆着一对儿粉彩大胆瓶,倒是很醒目。炕上两床红缎被窝已经铺好。
一男一女侧对着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亲热。男的看上去四十来岁,一张方脸,说话底气很足。
女的看上去年轻不少,跨在男人腿上,双臂搂着他脖子,正在忸怩撒娇呢。
“你年前就答应人家了,把那只翡翠镯子买回来给我压岁的。结果这都快出正月了,也没见你拿回来。哼!你说话有谱儿没有?”女人边质问边伸出白皙的玉手,狠狠揪住了男人的一只耳朵。
“哎呦,轻点儿。就这两天我就给你买回来还不成吗?”
“这两天?这两天是几儿啊?你说个准日子。否则我可用力了啊。”
“明儿,就明天还不成吗!你可真是让我惯坏了,胆子越来越大了。快把手放开,乖。”
女人听他答应了,明天就办。这才松了手,看着他追问:“这次说定了?”
“嗯,说定了,明天我就派人接你一起去珠宝行。”
女人一听这话,心花怒放,高兴地一努小嘴儿,在男人的脸上“叭”亲了一口。
程府看犟牛也已经进了院子,,没功夫在听二人打情骂俏。他朝身后的嘉贵耳语了,嘉贵点点头。翻身跳到院子里,轻得像猫儿一样。
他和犟牛溜到门口,犟牛晃膀子一用力,两扇木门就被撞开了。
吓得屋里二人一激灵,男的厉声断喝了一句:“谁?”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推开女的,手便朝枕头下摸去。瞬间掏出一把短枪握在手上,指着已经进屋的朱嘉贵和犟牛。
没等他扣动扳机,檐下的程府一挥手,一枚铜钱不偏不倚,正打在他握枪的手上。但还是晚了一点儿,枪落下的瞬间响了,一枚子弹贴着嘉贵大腿外侧,呼啸着钻进墙里。
两人来不及后怕,一个饿虎扑食,把二人按倒在炕上。此时,程府也已经进来,拿布堵住口,用绳子捆结实手脚,又拿出黑布袋往头上一套,罩住双眼。
嘉贵腾出手,捡起地上的短枪,不禁暗叹:“好漂亮的一支马牌撸子啊,看来这小子舍得花钱,买的是正宗美国原装货。”四处转着找枪套,终于看见屋门后挂着的褐色牛皮枪套。把枪放回套里,朱嘉贵就挎到了自己腰上。
炕上倒着的女人吓得瑟瑟发抖。三人没理她,直接把男的拖到地上,一阵拳脚相加,狠狠教训了他一通。算是替被他坑苦了的欠债人出了口恶气。
四下找了找,没发现有什么钱财。只有女人的几件珠宝首饰,三个大男人一看,这是女人卖皮肉赚下的家当,根本没动。
程府的眼神落在那对胆瓶上,挪动一下,分量很沉。搬到眼前一看,里面装的居然都是大洋!用两块红绸子布盖在上面。
原来这俩胆瓶被当成储钱罐了。三人也不客气,拿俩口袋把钱如数装了,扎紧了背起来走人。临走还不忘又给赵青皮补了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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