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小兰再三询问冯父确实没有那个意思之后,
又教了说辞,让冯父出面拒绝,这番才算了事。
赵娘子离去之时,满面委屈,眼眶都红了,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
可冯父不解风情,
只挠头尴尬,便是为美人拂泪的心思都没有,
无奈,赵娘子只好作罢。
后来,油布的店家每每看到冯父,都要怨上一句:
“不开窍的。”
冯父只“嘿嘿嘿”笑的抱歉,
可心里却是不后悔的,毕竟不喜欢的娶回来让人家做事,到底是有些不合适。
这些不过是插曲,
不过小兰这般却是我没想到的,
寻常的孩子若是遇到这种事,
要么哭着闹着不让父亲续弦,唯恐继母偏颇,或是生下孩子,自己便不受宠爱了;
要么就让父亲娶回来,以后到底多了个照料自己的人,
可小兰却先问冯父喜不喜欢,
得到否认的结果之后,再将缘由分析,让冯父去拒绝,不想让赵娘子只为了能照顾自己而被娶进门来。
倒是个聪明的。
有时看这个小姑娘,好像过的很好,
游历人间的日子里,见过了太多饥寒交迫,食不果腹的人,
和那些居无定所或风餐露宿比起来,
温饱不愁的小兰便算是很好,
且冯父不似许多人那般,只将儿子当个宝贝,女儿便视若草芥,
他对小兰可谓是上心至极,
女孩子家该有的,
力所能及之处,冯父从不会短缺了去。
可若说小兰过的很好,
每每看到有娘亲相伴或是依偎在娘亲身边撒娇讨饶的孩童,
小兰努力装作不在乎的脸上,总会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冯父早前不会做饭的时候,
父女俩一日三餐尽是糊饼咸粥,或是蒸的梆硬的馒头,
这就这两年方才有了长进,
奈何又要上山采土,照顾花圃,赶集卖花,还要去商贩那边寻购花苗花种,实在抽不开身,
同龄的孩子还在堆泥巴追蚂蚱的时候,
小兰已经会踩着小木凳生火做饭,
拎着半大的小桶跌跌撞撞的去给花圃浇水,
或是学着父亲的模样,拿着钳子在花圃里除虫。
有时看着父女俩其乐融融,我亦会想,
什么是好呢?
无非知足二字罢了,
何来好与不好之说。
不过小兰父女的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见的好,
譬如赵娘子。
赵娘子被冯父拒绝了之后,被周围邻居明里暗里的嘲讽了许久,
想来她也算有些姿容的,
自丈夫身故这些年,身边更不缺乏一些有小心思的男人,
先前,赵娘子很是享受这种“追捧”,
也习惯了每日门前都会有倾慕之人来送些果脯点心,或是首饰钗环,
可姿容是最经不起时间考量的,
几年之后,赵娘子不再身姿窈窕,亦不复貌美年轻,
曾经那些围绕在赵娘子身边的追随者渐渐少了许多,
就连几个“相好”也开始对赵娘子不冷不淡,
钗环没有了,点心也没有了,甚至那些殷勤着上门帮忙干活的人,也没有了,
习惯了被人环绕的赵娘子有些不适应,
曾经那些上赶着的男子们,对她主动提出看上了哪支钗环很是喜爱之时,
只会装傻充楞,
甚至连家里有些重活,赵娘子做不动的时候,去找那些男人相帮时,
得到的却是推辞躲懒,
尔后在别的妇人家门口,看到那些熟悉又殷勤的身影。
高傲的赵娘子,终于低下了头颅,
甚至慢慢想通了,
只想趁着自己还有些姿色的时候,赶紧给自己物色能养活自己下半生的男人,
左挑右选之下,
冯父便入了赵娘子的眼。
赵娘子是知道冯父的,
曾经有个相好在冯父那里买了几盆花,
赵娘子不喜欢,便拿着花去冯父那里换了别的,
眼看着新换的花价前要高上几钱,
赵娘子一句软软弱弱的“钱没带够,回去取了就来”,冯父便真的让她把花带回去了,
后来再赶集之后,赵娘子特意绕开了冯父,
隔了几日之后再见,冯父却似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还笑呵呵的问上一句:“买花吗?”
尔后才知晓,和自己一般做出相似之事的人也有,三五文的,冯父也就算了,不再提起,
甚至遇上讨价还价的,也很是好说话。
原先赵娘子觉得,这人可真是个傻的,
这般被人占便宜,还整日高高兴兴的,
可后来想想,自己要找的人,不就是这般吗?
这般憨厚老实,虽卖花发不了大财,但到底也算是进项,
冯父靠着这么多年卖花的名声,亦有不少的老主顾,
锦衣玉食算不上,温饱却是没有问题的,
且最重要的,就是冯父和自己曾经那些贪酒赌博,甚至一面和自己来往着还和别人夫人不老实的男人比起来,
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唯一不足的,就是听说冯父有个年岁不大的女儿,
不过也好在,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儿,
左右两三块糖果就能糊住的,
届时自己再给冯父生个大胖小子,那女儿自是没什么威胁,
听说那女娃娃乖巧懂事,
虽年纪不大,家里的洒扫做饭都是她一个人,
这便再好不过了,
待自己进了冯家的门,连杂活琐事都不用做.....
这般想着,赵娘子便着人帮忙撮合着和冯父见面,
甚至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谁知冯父全程只“嘿嘿嘿”,面上是一点意愿都无,
赵娘子面上无虞,可心里却是恼的,恨恨着骂着榆木脑袋,
一边暗里朝着“介绍人”使眼色,
左右说道了半天,“榆木脑袋”方才堪堪说回去想想。
赵娘子只以为冯父腼腆,不好意思当面表明心意,
只暗喜着回家等冯父偷偷上门,
雀跃之下,却得一句“配不上”和“不耽误”,
好悬让赵娘子咬碎了牙。
可冯父是赵娘子千挑万选出来的最合适的人选,
又如何能让自己看中的“大鱼”给逃脱了去,
且见面那日,介绍人说起那句“家中的幼女还需有个娘亲照顾”时,
冯父的眼睛一亮,赵娘子是看到了,
且也是在那句话之后,一直摇头摆手的冯父方才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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