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柔情蜜意,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可是等来等去,转眼已是几个月。
没等来他所谓的三媒六聘,韩桂儿的肚子却已经大了起来。
在父母逼问之下,她只好说出实情。
“你怎会如此愚笨!那知府家岂会看上我们家的女儿做妻?哪怕是抬个妾,也未必轮得上我们这种人家。”
父亲气得要和她断绝关系。对方是晖州知府,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他们。这亏吃了,只能咽在肚子里。
母亲连夜将韩桂儿送去了乡下藏着,对外只称她突发恶疾。家中的妹妹们都没议亲,她的事不能传出去。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月份大了,落不了胎,只得生下来养着。
她在乡下待了快四年,从痴心苦等,到伤心无助,最后,只剩下入骨的恨意。
韩桂儿本以为要等到死后下了地府才能报复程黎,可前段时日,有人出现在她面前,说可以给她一个机会去找程黎。
那人给了她银子,带她和念儿日夜快马赶路到了京城。还告诉她可以大胆去闹,背后自有靠山护她安全。
她想问背后之人是谁,脖子上便架了把刀,让她不该问的别问。
韩桂儿也不再问了,只要能报复程黎,她什么可以做。
“……程家就算嫌弃我出身低微,可念儿是程家血脉啊……”
韩桂儿又直起身子哭起来。
疯狂的表情似哭似笑。
程黎负她,现在他想选驸马?
做梦!
人群中有人尖叫起来:
“程公子来了!”
韩桂儿止住了哭声,和其他人一同回头看去。
见一男子沉着脸色走来,玉簪束发,带着文人特有的墨香雅气。
韩桂儿眼中的怨毒更甚。
一别几年,他褪去稚气,变得更加出众风雅。
而自己却沦落得如村妇无二。
“程郎,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韩桂藏住恨意,眼泪一串连着一串。
她拉过身边的儿子:“念儿,快来,快叫爹!”
程念怯生生地还咬着指头,见到陌生人有些害怕,小声地挤出声:“爹……”
“闭嘴!”程黎冷冷开口,脸色阴沉得如打了一层霜。
“你是何家妇人,竟然讹上了我家,莫不是受人指使?”
程念年纪小,被程黎一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哇……哇哇……娘……”
韩桂儿扯住程黎的袍子,苦情入戏:
“程郎,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桂儿,韩桂儿。你在茂县的时候,不是说最喜欢桂儿的吗?”
程黎表面镇静,心里也乱了神。
韩桂儿,他当然记得。
他当初才十五岁,路过茂县,在县丞家中住了些日子。
那韩桂儿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引他注意,恰好她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勾了他的魂。
他夜夜与她欢好。
那时他没经验,还不懂得要给女人喝避子汤。
后来他回到家,和父母说起此事,父亲骂他被一个村妇迷昏了头。
程黎问:“抬进来做个妾可使得?”
母亲斥责;“将来要给你谈亲事必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你年纪尚小,正妻没入府,先从外面抬了妾进门,让那些清贵人家怎么看?”
母亲紧接着在府里挑了两个伶俐乖巧的丫头,送他院里做通房伺候。
那两个通房丫头生的也好看,把他伺候得如神仙一般。
程黎便不再提韩桂儿的事情。
再后来,他长大些,在外也遇到过其他女子,旖旎不断。
偶尔,他会想起当初的韩桂儿,觉得不过是个乡间货色,庆幸自己当时没昏了心智去找她。
事情过去了四、五年,他以为韩桂儿早就嫁人了。
可现在,在京城,在他与高门厚禄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韩桂儿出现了!
还带着他的孩子。
血缘真是骗不了人的东西。
这村妇生下的孩子,竟如此像他。
“让开让开!”人群一阵躁动。
“呀!那不是京兆尹下面的官爷们?”
“咋的连京兆尹都惊动了,这可闹的不小。”
本来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巷子,硬生生被一队衙役挤开一条路。
几个衙役走到程府门口,语气严肃:
“京兆尹接到报官,有人上门讹诈扰民。”
为首的衙役说了一半,目光在蓬头垢面的韩桂儿和锦衣华服的程黎身上扫了一遍,
“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黎本来还在想怎样脱身,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做手脚。京兆尹的人来了,刚好给他解围。
“这位官爷,此女讹诈到了我府上,还请官爷做主。”
“我没有!我不是!”韩桂儿从地上站起来,恶狠狠地去抓程黎的脸,“你好狠的心!我要和你拼命!”
程黎没料到韩桂儿还真敢动手,一个不留神,脸上和脖子上都被抓出一道血痕。
“你这个疯女人!”
衙役本来也没想真的抓韩桂儿,他们接到报案,事关程府,就先来看看情况,不想这韩桂儿居然真的动手了。
对方那可是程知府的儿子,程知府与京兆尹方大人是同届进士,私交甚好。
为了平息事态,也只能先将韩桂儿带回去。
“将这女人带走。”两个衙役把韩桂儿拉起来,强行拖走。
韩桂儿大喊:“冤枉啊,程郎,你这般对我,你会后悔的。”
这下她倒是不疯了,喊得撕心裂肺,却一点也不挣扎,任衙役将她带走。
“娘……娘……念儿怕……”
程念迈着小短腿追,一张小脸已经哭湿了。
他没跑几步,小身板就摔在地上,肉嫩的掌心都蹭破了皮。
“娘……哇哇……”
他只能坐在原地哭,看着娘已经被人带走。
而前面,被衙役架着的韩桂儿咬紧牙关,忍着泪水没有回头。
十指连心,她虽恨程黎,但对儿子还是有感情的。
但她一定要走出这步,不能回头。
她闭上眼,狠下心来随着衙役走。
念儿,别怕,娘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的。
韩桂儿被带走了。
程府门口看热闹的人却没有散去。
程念还在大哭,哭得人群中的爷奶婶娘们都心疼。
“多可怜的小娃娃。”
“大人作孽,连累了孩子啊。”
“我都想把孩子抱回去养几日……”
“呸!那可不是没爹娘的娃,说不定人家爹就在眼前——”
那人没说完,就感到程黎锋利的眼神扫来,赶紧低头转身溜了。
家丁凑在程黎身边,亲声问:“公子,那孩子要不要抱进……”
“别人家的孩子莫要随便抱养。”程黎烦躁地打断家丁的话。
他瞪着坐在地上哭的程念。
的确是像他。
连他自己都相信那是他的孩子。
可这个节骨眼上,他绝不能认下这个孩子。
否则,莫说驸马之位,京中任何门当户对的人家都不会与他结亲。
这只会成为他永远的污点。
“回府!”程黎一甩袖子,毫不留情的进了程府大门。
大门砰地关上,阻断了外界的喧闹。
成人都走了,只剩个哭得伤心的孩子。
“这么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咱们把这孩子先送城南的善堂去?”
“好主意,至少有人看养着,以后亲戚还能寻回来。”
“走走走,咱们几个没事,一起送人过去,互相做个见证,别让人说拐了娃娃。”
“那走吧……”
程念被人抱起,渐渐离远了这条巷子。
一个人影闪过,暗中跟着程念离开的方向。
程府内。
程黎关上了大门,终于能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公子,夫人方才转醒,您去看看吧。”一个老嬷嬷急着出来叫程黎。
程黎来不及处理脸上的伤口,直接往母亲的院子去。
这时,身后又是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
“老爷,您回了!”
程黎回头看,见父亲一脸怒容地匆匆走来。
“父亲。”程黎心虚地唤了一声。
程荃不看儿子一眼,径直往里走:“事情我路上已经听人禀报过了,先去你母亲院里再说。”
程黎让父亲先走,自己跟在后面,脚步都有些不稳。
一进屋,就见母亲半躺在床上,面无血色。
“黎儿,你与娘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程夫人拉住儿子的手。
“娘,儿子也不知道那女人怎会突然找上门来。这几年都没出过事,谁知道她居然来了京城。”程黎此刻恨不得韩桂儿早死。
程荃一拍桌子,怒火中烧:
“你个孽子,当初被这村妇迷了心窍,眼下被她这样一闹,不只你抬起头,连我都没脸见故交!”
程黎跪下来:“父亲息怒,事已至此,只能先解决韩桂儿。好在娘叫人报了官,这会儿将人捉走,我们还能往京兆尹那边走动关系。”
“黎儿,娘不曾叫人报官。”程夫人看向程荃,“是老爷命人去报的?”
程荃喝了一口茶压火气:“我何来时间报官?”
程黎心中一紧,忽然有不详之感。
不是府中之人,那是谁去找的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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