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惭愧。岂止惭愧啊。一阵愧悔涌上心头。凝望着胡小蛮的深邃冰眸终于泛起无限柔情。噬骨啮心的疼痛弥漫开來。他终于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一只大笨狼。
大笨狼。他是狼。只知贪婪地索取。乌鸦尚知还哺。羊羔尚知跪乳。可他是狼。他的体内流淌着兽性与贪婪。他知道什么。
“我家公主真的很爱你。狼王。怜儿贴身侍侯着她。她的心思怜儿还不明白吗。她一向是个嘴倔的人。明知你误会了她。她也不想解释的。她……和狼王。其实真的很像。狼王。应该能理解她的。是不是。狼王一再伤害公主。公主的确一直嚷嚷着要报复。一直嚷嚷着再也不要爱狼王了。可是她做不到。如果她能做到的话。她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怜儿忍不住跳出來证实颇黎的话。
但无需再证实了。颇黎的当头棒喝已使他幡然醒悟。
“你们。都下去吧。让本王静一静。”
他轻轻扬手。磁沉冷冽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得似一汪寒潭。
他什么都不想。只想一个人静静地。静静地陪伴着他心爱的王妃……
对狼王來说。沒有反应便是最好的反应。狼王既然沒有追究他的无礼顶撞。颇黎便知道狼王算是明白过來了。于是唤了声“怜儿”。递了个眼色。怜儿乖巧地一步三回头地跟了出去。
然而。两人都沒有走远。颇黎与怜儿站在帅帐前徘徊。彼此的心中都有着一份对胡小蛮的牵挂。已至寅时。鹅毛大雪犹自飘茫。天寒地冻。怜儿缩着手环抱着自己。打着寒颤。
颇黎瞟了她一眼。解下身上的玄袍。走过去亲自披在她的身上。系好。怜儿愣怔地仰视着颇黎。俏脸悄悄浮现红晕。一颗芳心快要跳出胸膛。
“对不起。怜儿。刚才情急之下对你太凶了。”颇黎轻轻说道。
怜儿忙道:“不。是我不好。若不是我。邓叔子不会跑掉。他若不逃掉。或许他身上便有那什么草。王妃若有什么三……。便是我害的。”
她悔恨得都快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手指甲也深深掐入自己掌肉。泪珠儿不由自主潸潸落下。事关王妃的生死。怜儿收起平日的灵巧泼辣。显得特别无助、特别脆弱。
颇黎深邃的冷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声音是轻柔的。他托起她的下巴。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劝慰道:“别哭了。这是造化弄人。不关你的事。方才真是本帅太急了。这样吧。你在这里伺侯着。本帅去找找贴木尔。问清红背竹竿草的下落。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就是。”
怜儿忙点头。还未称“是”。颇黎已潇洒离去。
看着颇黎潇洒高大的背影。怜儿不禁芳心暗许。他救过她两次命了。第一次是在攻打张掖时。在城门下。她和阿伊围护他和穆拓攻破城门时。她的三脚猫工夫显得颇为不济。危急关头。反倒是颇黎忙中出手救过她一命。今夜。又是他。及时将她从邓叔子的毒箭下解救出來。
在她眼中。他宛如她的救星。他是那样英俊挺拔。冷静稳重。细心体贴。
在他为她披袍的瞬间。在他为她拭泪的刹那。她真切感受到自己是喜欢上他了。
尽管她明白。或许一向谨慎守礼的颇黎。突然作出如此细微体贴的动作。仅仅是将她当成了王妃的替身。
看着迅速沒入浓雪中的颇黎。怜儿娇俏的唇边突然扬起一抹淡淡的喜悦。心里默想着:颇黎。颇黎。尽管你的心里爱着王妃。但是。就允许怜儿默默地喜欢你吧。
那抹浅浅的喜悦转瞬而逝。怜儿紧了紧身上的金狼玄袍。回头望着烛火通明的帐内。微微蹙起了秀眉。陷入深深的忧虑。阿伊不知从哪里窜了出來。眼神中透着疲惫。默默地与怜儿站在一起。
“问出什么了吗。”怜儿急切地问。
阿伊茫然地摇头:“打得半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思摩他们是沒招了。看來。要叫颇黎元帅亲自审问了。或许。他们竟是真的不知道。”
怜儿无奈地垂下眼睫。轻叹着再次将视线探向了帅帐内。
哦。不。不能死。不要死。不许死。
那伟岸健硕的身姿依然如雕像般纹丝不动。简直快要石化了。他就那么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胡小蛮。任凭着时间的流逝。任凭着愧悔将心撕碎。任凭着内心的狂呼疾喊。
小蛮。不是还有很多话沒说吗。不是要求一次倾心的交谈吗。我答应你。只要你醒來。我一定和你好好谈心。
我不再是王。你不再是妃。我会仔细倾听你的每一句每一字。我会坐下來夜夜与你共用晚膳。我会像平凡夫妻一样与你闲话家常。
只要你愿意。你想问的任何问題。我一定耐心回答;你想完成的任何憧憬。我一定帮你完成……
小蛮。只要你醒來。只要你醒來。我甚至愿意将心里最私密的话一一向你倾诉。
小蛮。求你醒來。如你醒來。余怒未消。我也必定任你打。任你骂。任你咬。不再暴怒。不再暴力。
我不会再吼你。不会再虐你。不会再辜负你。
只求你醒來……
他与她第一次剑拔弩张的会面。三番两次从马蹄下救她的性命。三番两次辱骂她。利用她气走宇文泰的初吻。都斤山下目睹绝色的惊艳。月下赠刀的情意。堕崖时的恐惧。温泉里的缠绵。还有。还有那叶尼塞河畔的羞辱……
往事历历在目。如刀切割着他的心。她的绝色。她的坚强。她的美好。她的智谋。她的大气……他如何能不明白。
可是。她的脆弱呢。她的柔情呢。属于她胡小蛮的脆弱。属于她胡小蛮的柔情。他却忽略了。
如果现在在意。还來不來得及。如果现在弥补。还來不來得及。
他的嘴唇紧紧贴在大掌中紧握着的柔荑上面。突然一颗晶莹的滚烫熨在他的指尖与她的手背交接处。把他吓了好大一跳。自己这是怎么啦。哭了。
不。怎么可能落泪。他早已忘记何为眼泪。即便八岁那年被狼群围攻狠噬的时侯。他都沒有哭。而今。怎么会掉泪。仿佛是在回答他的震惊和疑问。不知不觉又一颗滚烫坠了下來。
该死。好陌生、好丢人的反应。
狼王霍然起身。迅速拭去寒冰一样的俊庞上的温润。睚眦欲裂地瞪着胡小蛮放话:“胡、小、蛮。你最好保佑自己快点醒过來。否则的话。你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就会发生。那些狗狼养的柔然奴。凭什么伤害你。凭什么伤害阿娜。本王。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
阿史那突然冲了出去。阿伊与怜儿只感到一阵寒风袭來。一片黑影从两人中间闪过。转眼那团黑眼已如疾电般闪逝到很远的地方去。
“狼王。。”她们面面相觑。两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底猛然搐紧。疾步追了上去。
果然。狼王抽出了冰魄寒光刀。正在进行一场疯狂的屠杀。那些被缚在木桩的成千上万个柔然战俘。顷刻间成了砧板上的肉殂。狼王手起刀落之处。血肉横飞。肚破肠流。震天的频频惨叫声。划肉绞肠的声音。闻之令人毛骨悚然。漫天雪花顿时化作了血雨腥风。
狼王疯了似的。在这些柔然战俘身上疯狂渲泄着仇恨……
“不。。狼王。不要这样。。”怜儿和阿伊狂喊着。
她们抽刀企图上前阻止。却半点也近身不得。
“这样下去不行。我去请颇黎元帅來。你去喊突赤儿他们。”怜儿急切对阿伊说道。
“嗯。。”阿伊点头。两人分头行动。
那余下的还未遭到屠杀的柔然战俘在受惊之下。开始了剧烈地挣扎。人在生死存亡之际。潜能得到激发。蠃弱的人也能在瞬间变得力大无穷。木桩开始摇摇晃晃。一旦战俘挣脱。又将陷入一场混战。
狼王冷笑以对。他漆黑如墨的发有些凌散了。几缕发丝被狂风吹拂在他冷俊刚毅的脸庞。更显得狂桀不羁。他冲着那些蠢蠢欲动的柔然战俘狂吼:“想活命。就保佑王妃醒过來为你们求情吧。否则。本王叫你们一个个都死无全尸。”
果然。他手上的冰魄寒光刀全无半点仁义。挥砍时。有时见血封喉。有时却肆意凌*虐。削臂断腿。剖肠开肚。好不残忍。在这样狂寒的气侯里。暂存者却都忍不住冒出冷汗。真是名副其实的狼王。
他的冰眸锐利如刀、淬练成箭。如果小蛮再不醒來。他就想彻底毁了这些人。毁了柔然。毁了全天下。胡小蛮。你胆敢不醒來吗。
突赤儿、思摩、穆拓、阿伊和其他金狼统领都匆忙跑來了。见狼王又一次兽性大发。全都扑了上去。团结一气紧紧抱住狼王。狼王暴吼:“放开本王。放开本王。你们胆敢造反。放肆。看以后本王怎么惩罚你们。放开。”
可是众位将领铁了心。只管死死抱住不放。狼王冷静下來。暗中运足真力。“啊。。”他的全身腾起森森冰雾。一股强大的真力从狼王的体内磅礴而出。众位将领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寒流袭來。身子不由自主向四面八方飞了出去。重重跌在了雪地里。
狼王挥着冰魄寒光刀。又要冲上去施暴。一柄金狼弯刀却森冷锐利地劈到了面前……
注:
阿娜:突厥语。意即“母亲”。
(https://www.biquya.cc/id12711/7187978.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