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笙的视线也引起了对面的注意。
当乔殊看到池时笙站在许渡背后时,他一向平静的瞳孔不受控制地震了震。
她怎么来了?
池时笙对视上乔殊的视线,他的眼睛里面交杂着明显的不解和难过,她读不懂他的情绪,或者是说,在现在这一刻,她除了许渡的感受之外,谁在想什么对她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知道自从许渡转学到一中后,学校同学们对他的议论就没有停止过,但是他第一天就把三个同学打进医院到现在还没有来上学,他本人却并没有受到学校任何的处分,聪明人就已经知道许渡一定不是简单人。
但是这些通过公平竞争升学一中的学生们,还是有一部分是对许渡这种插班生感到不平衡的。
就像是有人用钱买走了他们的努力,让人很不爽,但是碍于他们并不清楚许渡的底细,很多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会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找茬。
可池时笙始终不愿意相信找茬的人会是乔殊这群人。
乔殊复杂地看着池时笙,见她仍然固执地站在许渡背后并不打算离开,他心底破裂处涌上一阵难过的酸楚。
她的立场已经很明白了。
听到那人话中明显的找茬,许渡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眼底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怒火吞没,静静待在心底的一颗行星像是终于被点燃,他身上骇人的气势陡然爆发。
哪怕池时笙站在他背后,也能感觉到一种喘不上气的低气压。
场面一度剑拔弩张,不少害怕祸临己身还想看热闹的学生悄悄后退了几步,有些胆小的已经拉着同伴离开了。
一中很少有打架的,不少学生没有见过这场面。
若是放在职高,恐怕许渡早就把眼前的人打得叫爹喊娘,因为他没有顾虑,他只知道惹了他不高兴的人就没必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可是他在一中,一中有她,所以刚刚从搬演出服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忍受这群渣滓的闲话。
可他们不仅没有见好就收,反而蹬鼻子上脸!
心底的怒气再难压抑,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许渡一个箭步冲上去,极其凶狠的一拳已经砸在了那人的右腮。
那人没想到许渡竟然会真的动手,一时间没有防御,一下子被许渡掀翻在地上。
许渡这一拳让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几个人害怕地纷纷逃散。
池时笙学生物,她知道打在腮部三角区是非常容易引起休克的,加上许渡根本没有收敛的力度,池时笙很明显地看到那人已经意识不清地趴在地上起不来。
可是许渡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抓起那人的衣领,又是极其凶狠的几拳下去,直到见血才停了手下的动作,许渡靠近那人,染了血的脸上绽放出一道嗜血的笑容。
他盯着那人,因为压抑着的怒气,他的声音显得十分嘶哑低沉,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从喉咙里传出低吼。
“还说不说?嗯?继续给老子说啊!”
可是那人已经是被揍懵的状态,他眼神虚幻地瞥了许渡一眼,然后一张嘴,便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回过神来的乔殊也上了怒气,出乎意料,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在许渡的侧腰上。
“许渡!”
她下意识害怕地大呼出声。
池时笙看到许渡趔趄了一下后站稳了身,可是他米白色的校服上多了一个明显的脚印,池时笙知道乔殊那一脚绝对是不轻。
她顾不得周围有多少同学在场,又会有多少老师看到,她只知道许渡现在是一个人在对抗这一群人!
不论是对方打架的两人,还是所有看笑话的人,他们心里无一例外是想要许渡输!
可她不行,她必须让许渡赢!
所有人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站在许渡那一边,还没等惊讶,他们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搀扶住许渡的胳膊,然后愤怒地看向乔殊。
等看清她的样子,大家惊讶地发现竟然是一直不怎么出头的池时笙!
乔殊更是没想到池时笙竟然真的敢为了许渡出头,他眼睁睁看着池时笙护在许渡身前,一脸怒气地盯着自己。
没错,她要为了保护许渡选择和他对立。
一种难以言说的失望席卷了全身,乔殊心中对池时笙那一点点的希冀也荡然无存,他没再上前一步,而是站在原地与那双终于有了情绪的眼睛对视。
终于看到她眼中有了光,但不是为了他。
怎么会啊……她和许渡明明才认识一个多月……
说不清道不明他究竟对池时笙一直是一种什么想法,是怜悯,是同情,还是其他?
但是这一刻开始,是什么对他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晚了。
第一次有人站在自己身前,许渡复杂地凝视着紧紧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双手,抬起眼,却看到是池时笙。
心头那点愤怒突然就消散了大半,心边最柔软的花盛开了一片。池时笙背对着他,这让他难以看到她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
她的手明显在颤抖。
抬起眼,才发现乔殊满眼失望地对池时笙对视着。
有点不太开心,许渡右手轻轻搭在池时笙的手背上,将她紧攥着的拳头松开,左手略显生疏地打开她的手,下一刻,他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十指相扣。
许渡怎么可能会让池时笙保护他呢?
他轻轻一拽,就把池时笙护在了身后,自己向前一步对视上乔殊的目光。
“打一架?”
许渡笑着问他,可笑容里没有一点允许谈判的余地,他的声音还嘶哑着,只不过眉宇间的戾气敛下了一大半。
乔殊知道,许渡打架对池时笙来讲或许已经习以为常,但他不一样,他做不到许渡那样无所顾忌。
乔殊转眼看向旁边被打得嘴角出血的同伴,对于许渡的提议显然他无法接受。
在许渡的注视下,他选择扶起蹲在地上有些眩晕的同伴,拿出手机拨通了校医院的电话。
他做所有的决定,都在躲避着许渡的目光。
乔殊的态度显而易见,他并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许渡发生过激冲突。
这次本来就是被打的人主动挑衅许渡,现在挨打也挨了,至于他们两个之间要解决的事情太多,一时间没办法争个输赢。
最起码,是现在。
许渡,他们来日方长。
见乔殊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许渡原本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可是手心里却传来一阵拉力。
他察觉后回头看,却看到池时笙白着一张脸对他摇摇头。
闹太大了并不是好事。
许渡攥住她的手紧了紧,手心里传来异样的柔软让他的心都软了下来,他只好罢休。
算了,他听笙笙的。
眼看着热闹也没了,很多围观的同学赶紧撤离现场,但还是有几个不怕事大的议论纷纷。
这对爱好制造校园舆论的同学来讲可真是收获颇丰,收获的不仅仅是乔殊和许渡之间存在矛盾这一条,还有就是……
许渡和池时笙的关系!
虽然打架这件事性质很恶劣,但是并不妨碍同学们幻想浪漫的校园爱情故事。
学霸为了校霸出头,啧啧!多爆炸啊!
没准乔殊和许渡的矛盾点就是池时笙呢!
充满各种心思的眼神不住地往当事人身上瞟,甚至池时笙还能听到一些人议论纷纷地走开。
池时笙向来不愿意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可这并不妨碍她为了许渡站出来,对于站在他,池时笙并不后悔。
只是在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和恶意猜测时,她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这些议论声同样没能逃过许渡的耳朵,循着那些议论声看去,他直白的目光把那些人吓得赶紧闭上了嘴。
直到几乎所有人都离开,乔殊在临走前深深看了池时笙一眼,她对视着那道目光,无形之中像是有一把利刃悬在心口。
再往前一点,似乎就能穿透她的心脏 。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跟着校医院的工作人员离开。
她眼前一恍惚,仿佛看到了之前在药房对她温柔的少年收起了笑容,冷冰冰地转身离开。
乔殊是她以前仰望着却不敢触碰的人,他站的太高,离她太远。
现在,他是不可能再去触碰的人。
一颗种子扎根在两人中间,既然靠近不了,那不如就转身放弃。
池时笙收回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缓缓抬头,看向许渡沾了灰的侧脸。
就算是所有人都离开了,许渡依然没有放开牵住她的手。
远处的教学楼响起一阵放学铃声,池时笙微微加重握住他大手的力度,来引起他的注意。
许渡感受到她无声的呼唤,回头看向她。
池时笙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圆圆的杏眼此刻满是无所畏惧,她挪动脚步,向许渡的方向靠得更近一些。
对视着许渡那双极其漂亮的猫眼,他微微低垂的眉头让本来毫无攻击性的眼睛变得认真起来,看起来仍然是凶巴巴的。
但是,她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好喜欢这双眼睛。
她轻晃了晃十指相扣的手,低声道,
“许渡,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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