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皆是沉默。
卿绾一面走,一面侧头悄悄地打量着华琛。她发现华琛这个男人其实很是寡言,除了使唤自己的时候,他基本找不到话和自己说。
或许,不是词穷,而是根本不屑同一个乡下丫头交谈吧。想到这儿,卿绾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华琛用余光感受到了她不善的目光,却不动声色,依旧步态从容地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会儿,华琛的步子突然放慢下来。
这时候,他们正好来到那座有温泉的山脚下,卿绾看到华琛的神情有微微异动,便道:“想起什么了?”
她猜测着,重新回到那日遭袭的地方,华琛铁定回想起了一些事。本以为华琛定要上山去探个究竟,没想到对方只是摇了摇头,仅是一刹,微有异色的目光便从山上移向前方,化为淡漠。
要说这家伙一星半点都没记起,卿绾是怎么都不会信的。她知道华琛在隐瞒一些事。正如他要不惊动任何人离开桃源岭,都是为了守住一个秘密。
至于那个秘密是什么,华琛不说,卿绾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赶到乡塾时,约莫已到了日中。一丝灼人的阳光划破阴霾,从层层乌云中探出头来。
走了许久,卿绾的额头上沁出些许薄汗来。她下意识地将手探入袖中,摸索了一会儿,这才想起绣绢汗巾乃是上一世才有的物件儿,这一世,她能有件布衣蔽体就算不错了。
她恹恹地伸出手,无奈抬手用衣袖将汗珠拭去。
殊不知,她的举动全被华琛看去了。当她看到华琛那双狭长的眼睛忽地眯起,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起自己来时,她头皮一麻,连忙转过身,一言不发兀自进到乡塾的院里。
不知怎地,在华琛面前,她的一言一行都格外的拘束,生怕一不留心,就被华琛看出破绽来。
她瞒过了宫家所有的人,貌似却过不了华琛这一关。如此一想,连她自个都觉得滑稽。
华琛那双宛如深渊般暗黑的眼睛,仿佛可以将人看透似的,在他的目光凝视下,卿绾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所幸华琛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跟着她,一起进到院里。
乡塾修建得很好,院里栽了几颗苍梧,林荫深处是一间稍有些陈旧的屋子。
这儿便应该是孩子们上学的地方了吧。
卿绾推开门,在她走进去之时,一抹阳光从打开的缝隙中悄然潜入。
温暖的阳光驱走了塾里的些许阴暗,将排排书案染上一层淡金。
阿蓉说的没错,此时塾里已没有孩子的身影了,当然除了那个蜷缩在阴影处的小家伙。
六月坐在角落里,她将头埋在书案上,直到卿绾走到她跟前,她还在呜呜地低声哭泣着。
“六月,五姐接你回家了。”卿绾唤了一声,见小家伙不动,她便用手将小家伙的脑袋抬了起来,扳正那张小脸,看着上面满是泪痕和被案面压出的红印,卿绾心中莫名酸酸的。
“出什么事了,你跟五姐好好说说。”她的声音柔了下来,就怕不小心伤害到这个小家伙。
“呜……”六月看着卿绾一副担忧的模样,将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用胖嘟嘟的小手抹着脸颊上的泪痕,她小嘴一咧:“傻姑俺没事儿,你别这样看着俺啦!”
六月越是这样,卿绾越是不可抑制地心疼起来,看小家伙露出笑容时,忍不住抽噎了几声,她心知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六月,既然你不肯跟五姐说,那就回去跟娘说。走,跟五姐回家。”
卿绾拉着六月的小手,想要将她拉起来,然而不知这小家伙怎么了,腚像是贴在了杌子上似的,说什么都不肯跟她走。
“不许闹脾气,六月,快跟五姐回去!”拉扯了几回,见六月一声不吭,犟得跟头牛犊似的,卿绾不免有些生气了,想着手头还有一桩桩还未解决的事,她一时急躁起来,不由地加重了语气。
六月看出卿绾是生气了,但她红着脸,紧紧地咬着嘴唇,硬是一言不发。一双大眼睛噙着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卿绾。
卿绾只顾着心急,并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六月的眼睛时不时的往她旁边的镂花小窗外望去。
“六月,你再这样不懂事,五姐就不理了!”卿绾说了句狠话,本想吓唬一下六月,但见小家伙仍然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她气急,决定再试一次,双手一用劲,便将六月一把给抱了起来。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声音。
她往六月身上打量过去,只瞧六月穿着的一条灰底白花的麻裤上破了一个洞,小家伙白白的腚隐约从破洞处露了出来。
看着六月窘迫得快哭了,卿绾正欲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窗外突然响起一阵爆笑。
“六月穿破衣,长大没人要!”一个男孩的声音混在笑声之中。
从镂花缝隙中往外看去,卿绾看到外面站在孔栓和几个小子,她快步走过去推开窗,喝道:“站住!”
无奈话音刚落,窗外的人早跑得没影了。
知道这一切都是孔栓领头搞得鬼,她气得柳眉倒竖,双手攥成拳狠狠地砸在窗棂上,觉察到身后有一只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她回过神,只瞧六月张着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声音小小的道:“傻姑你别生气,他们经常欺负俺,俺早就习惯了。不过——俺实在不好意思这样子回家……”
六月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顺着小脸滚落下来。
卿绾明白了她之前不肯走的原因,见她哭了,连忙用衣袖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看了看六月坐着的那只杌子上沾着一些褐色的胶状印记,她的双眉倏地皱起。
去桃园干活时,她见桃树的树杆上长着一块块琥珀色的东西,因为好奇便将《洛阳花木记》拿来查找了一番,之后便知这东西是桃胶,凝固后可作药用。
刚从树上取下的桃胶虽不是很黏,但六月穿着的这条麻裤是宫家其他几个女儿都穿过的,到了六月手里,麻裤早已被浆洗得发白了,布料也疏松了许多,被桃胶黏住,再被卿绾一扯,自然就破了。
“别哭了,五姐给你想法子。”卿绾一面说,一面将目光投向了斜靠在门边的华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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