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老酒一听连忙站起身来,指着郁贞手里的纸问:“上面写的啥,你给俺念念。”
郁贞念道:“青竹茹二两,阿胶五钱,黄酒半斗。这……”她发愁道,“青竹茹和黄酒好说,家里就有现成的。可阿胶……不好找啊!”
桃花道:“要不俺去找刘瞎子讨一点来?”
郁贞摇摇头:“刘瞎子家里只有一个穷秀才,平日里穷得响叮当,每逢灾年,都要靠俺们家接济。他屋里头那些药草无非都是山上挖来的,不要钱的。阿胶这样金贵的东西,他咋会有哩。”
桃花听了急道:“那咋办,难不成就这样看着娘受罪?”
郁贞道:“这不正是在想法子么。”
“俺有法子了。”宫老酒想了一会儿说道,“郁贞,你从家里的钱匣子取一两银子出来,去寿安堂把阿胶买来。”
“寿安堂?”郁贞和桃花几乎同时睁大了眼。
宫老酒打开门,伸出头看了看天色:“不就是去一趟鸣玉坊么,你们至于这么咋呼。现在约莫是日中时分,二十多里的路程,来回两个时辰就够了。再加上买药耽搁的时辰,日落前你们就回得来了。”
郁贞撇了一下嘴:“爹,你咋不去?”
宫老酒看了一眼床上的无盐氏,担忧道:“俺刚才赶去桃园的时候,老孔家的已经带着人跑了。俺是怕那恶妇听说俺出门了,又折回来生事。俺再怎么软善,也是一家之主不是。俺得在这家里,好好地守着你们的娘。”
“是了。”郁贞走到里屋,取了一两银子出来,“爹,俺这就去了。”
正要走,宫老酒突然将她叫住:“对了,俺还没问你。窖穴里的豆油钵子,是不是你打碎的?”
郁贞愣了愣,目光在卿绾身上停留了一下,点头道:“昨儿晚饭时,俺去取了一点白面,不小心就打碎了。”
卿绾听着,心想郁贞这姑娘真仗义。不像桃花,又无礼又暴力,没个姐姐的样儿。
“这样。”宫老酒跑到床边,弯下身从床底摸出一只鞋来。他从鞋里取出一只布袋,数了三十文钱递给郁贞,“闺女啊,刚才那一两银子你拿去买阿胶。这三十文钱,是给你买油用的。这事儿不要告诉你娘,你娘的性子你又不是知道,若是知道你打翻了油,还不把你的皮给揭了。”
“嗯,多谢爹了。”郁贞接过钱,往床底看了一眼,悠悠地道:“爹,原来你都是把钱藏在这儿啊……”
宫老酒拉长了脸:“俺让你免了一顿打,你可不能反过来咬俺一口啊……快去吧。”看到卿绾在一旁偷着乐,他又道:“傻姑跟着去。你们两姐妹进城,也好做个伴儿。”
卿绾还没说什么,桃花不乐意了:“爹,凭啥让傻姑去?俺的脑袋比她聪明、力气也比她大,让俺去不是更好?”
“若俺让你去,倒时候你又买一些伤风败俗的物件回来?俺又得吃你娘的骂了!”宫老酒一句话就将桃花驳了回去。
“走吧。”郁贞趁机拉着卿绾走了出去。
走出宫家大门,卿绾好奇地问:“三姐,二姐买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东西,我怎么记不得了?”
郁贞笑了笑,摇着头道:“前年俺和你二姐赴集,她呀,偷偷摸摸地买了一本《春宵戏密图》,花了十钱呢。娘见了那叫一个气呀,当即就将书一卷,扔火炉里了。”
卿绾道:“春宵戏密图……?”
“就是……怎么说,男的和女的搅合在一起的图……”郁贞说着,脸上红云浮起,“哎,说了你也不知道。”
卿绾暗暗地瘪了一下嘴。她不知道,哼她怎么会不知道?别忘了,她十五岁的时候嫁做人妇了。
“那丫头不知是咋长的,从小就是一个色胚子。俺听娘私底下跟爹说,还好老二生得是闺女,若是伙子,指不定惹出啥事来呢。”郁贞说着,噗地笑了出来。
卿绾也跟着笑。想到老宫家除了她、郁贞和桃花,还有两个她都还没见到面呢。算了算,她问道:“三姐,四姐和小妹去哪儿了。怎么一整天都没见着她们的面?”
郁贞道:“她们呀,准是到乡塾听先生讲课去了。”目光暗了下来,“今儿出了这样的事,她们不在家才好哩。不然,六月那丫头一急,铁定又该哭鼻子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她拉起卿绾的手,加快了步子。
“咱们走快些,村里夜路不好走,日落前咱们必须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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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村口,再行个十里路,便来到了楚家庄。
楚家庄那块地原是荒废的,此时却建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庄园。粉墙青瓦,绿柳低垂,透过巍峨的大门往里望去,砖石影壁上,除了红鲤白莲,还刻着楚家庄园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园子内部大抵都修建完成了,只剩园外的一排马厩处,还有十几个短工在忙碌着。
卿绾眼尖,一眼便瞧见了丁长石。
丁长石打着赤膊,正推着一车木料往马厩那方走去。
木料堆得如山高,丁长石那被晒得发红的背上,挂满了亮莹莹的汗珠子。
“三姐你瞧,那不是长石哥么。”卿绾拉了一下郁贞。
郁贞看去,见那人果真是丁长石,她挥了挥手,喊道:“长石哥!”
丁长石循着声音看了过来,见是郁贞,倦容隐遁,他连忙也挥了挥手,脸上挂着一个傻愣愣的笑。
他刚停下来,一个总管模样的人突然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拿着藤鞭就往他身上打去。
看着丁长石的背上瞬间多出几道血痕,郁贞心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和丁长石之间隔着一排青槐,看到丁长石挨打,她急得大喊:“长石哥!”
这一声比之前响亮许多,总管的目光被吸引过来,看到惹丁长石分心的是一个姑娘。总管大怒:“好个多情种,才来咱楚家庄做一天的活,就有女人追着你来了!”
他高举藤鞭狠狠地往丁长石身上挥去,“老子叫你偷懒!看老子不把你这多情种的皮给剥了!”
只是一两下,丁长石的背上就已皮开肉绽,鲜血直流。郁贞尖叫起来,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听到卿绾在后面叫她,她不得已又停住脚步。
“三姐,家里头……娘……”卿绾提醒道。
郁贞想起出门的目的,又回头看了一眼丁长石,她咬了咬牙,将一袋钱交给卿绾,几乎是恳求道:“姐求你了,鸣玉坊,你一个人去吧。照那恶人的打法,长石哥说不定会死在这儿的!姐不能跟你去了,你好生保管钱,记得要买阿胶和豆油。”
卿绾瞧着郁贞两眼通红的样子,连忙点头应下了。
“三姐,许久没进城,我忘了鸣玉坊怎么走了。”
郁贞伸手往前一指:“过了楚家庄离鸣玉坊也不远了。你往前再走个四五里路,看到一座门前种有五棵苍松的庙,往左一拐,就到集市了。”
“太阳落山之前,俺会在村口前等着你,俺等着你一起回去。可听清楚了?”想到什么不放心,郁贞又道:“你一个人在路上要多加小心,见到猫儿头就绕远了走。听姐的啊。”
急匆匆地将话说完,她转过身便往丁长石那头奔去。
卿绾本想问她“猫儿头”是什么东西的,见她跑得飞快,便只好一个人在路上琢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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