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郡主离宫去京徐州后,德顺帝便让内司监将太后娘娘的景寿宫修缮了一番,偌大的院子,处处景色不同,栽种着繁盛的名贵树木和花植。
因着太后娘娘被打入冷宫后,饥寒交迫,身子发寒,即便有御医细心为其调理了数年,每逢阴天下雨,寒冬腊月,太后娘娘的手脚寒凉且会骨痛。
故而,德顺帝承袭帝位之后,专门在景寿宫设了一处温泉池,供太后娘娘驱寒之用。
这就导致景寿宫与其他的宫殿很是不同,入门后,两侧是参天古树,奇花异草,青石子铺的小路未行多远,赫然出现青玉石打造的小拱桥,下方的溪流,正是从温泉池子里流出的水。
夏日倒是瞧不出什么,若是冬日,来此处,冷热交替,雾气弥漫,亦如踏入仙境一般。
走过拱桥,便是幽深弯曲的连廊,两侧有假山,还有投壶的空场地,以及秋千架等等。
云喜见林洛翎好奇而视,便低声同她道:“这连廊是才建不久的,原先这里是安王殿下和七月郡主年幼时所设。”
连廊的尽头赫然出现一座极其宏伟的双层大殿,黑扁金字写:景寿宫。
这时,杜仲高声唱喝道:“陛下驾到!”
话音刚落,殿门被打开,几名年龄较大的宫女从殿内快步而出,有掀帘的,有站在门口处燃香的,还有摇扇奉茶的……
林洛翎跟在德顺帝的身后入了殿,便听到两道女声同时在殿中响起。
“陛下圣安。”
“臣妾给陛下请安,刚还和母后说起陛下,陛下就来了。”
前者之声威仪庄重,后者声如黄鹂,携着娇媚之音。
林洛翎猜测,前者是皇后娘娘,后者是宸贵妃娘娘。
只听德顺帝笑道:“起身吧!”
一众宫女太监纷纷给德顺帝行跪拜之礼,德顺帝肃声道:“这里无需尔等伺候了,退下吧!”
随后便见德顺帝冲着前方躬身道:“给母后请安,这几日不得闲,未能来母后跟前尽孝,是皇儿之过。”
“这几日北境不安定,天儿又热,哀家吃得饱,睡得香,你不必惦记,倒是你,莫要累坏了身子骨。”
林洛翎垂着首,微微掀起眼皮,只见前方贵妃椅中侧躺着一位容雍华贵的老妇人,身形较瘦,两鬓斑白,眉眼很是凌厉,全无慈和之色。
七月郡主端着玉碗,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舀起一勺,眉眼笑得极弯,哄那老妇人再喝下一勺。
这位便是天启国最为传奇的一位太后娘娘了。
自天启国初建至今,只有一位后妃能活着走出冷宫,便是眼前的这位太后娘娘。
林洛翎曾听她母亲提起过这位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的父亲是尚药司的御医,先帝初登大宝之日在宫中摆宴,太后娘娘入宫参加宫宴,与十来名官眷嫡女被留在了宫中。
依照官阶品衔给这些纳入后宫的女子封妃、封昭仪等,而这位太后娘娘的父亲虽是御医,官阶品衔实在不高,太后娘娘又没有极其出众的容貌,只得了正七品美人留入宫中。
据说当时先帝后宫嫔妃如云,即便是如此,太后娘娘仍能得到先帝的宠幸,并顺利诞下一子两女,后来太后娘娘的父亲犯了事,下狱问斩,先帝一怒之下将太后娘娘打入冷宫。
那时太后娘娘刚生下小公主未满七日,她被打入冷宫后没多久,那名小公主便夭折了。
留下德顺帝和长安公主相依为命。
林洛翎倒不是怯场,只不过不想惹眼,见德顺帝给太后娘娘行礼问安,便跪在德顺帝的身后,等着恰当的时机回话便是。
七月郡主弯起小鹿眼,朝德顺帝眨了眨,道:“皇舅父有没有想虞儿啊?我回来了,皇舅父可要赏赐我些什么?”
这话一出,只听宸贵妃笑道:“一早听闻你要回来,这不,晋王去给搜罗有趣之物,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皇后则是慈和一笑道:“说到底,还不是咱们将虞儿宠坏了,但凡有好的,便送给她,待他日虞儿出嫁时,该准备什么样的嫁妆给她添置,着实是犯了难。”
太后推了推七月郡主舀汤水的手,叹道:“哀家实在是喝不下了。”
说着一顿,太后冲躬身候在一旁的杜仲道:“给陛下赐座。”
“是!”
随后,太后看向皇后道:“虞儿还未及笄,现下谈及她的婚姻大事,有些个早了,这几个月没有她在哀家耳边叽叽喳喳的,景寿宫实在冷清,哀家想多留她两年。”
话音一转,太后明明看见林洛翎,却是对着德顺帝说道:“倒是安王和林氏之女大婚一事,今个你是不是得给哀家个交代啊?”
德顺帝道:“安王和林氏之女大婚一事,是朕应允的。”
说着,德顺帝一伸手,云喜忙不迭上前,将赐婚圣旨和两封启封的密信,双手捧在德顺帝的手旁。
“安王的咳疾愈发严重了,能不能平安顺遂过了这个冬天都难说,朕心中烦闷不已,便想为他选个温婉的女子为妃,如此一来也算是冲喜。
正巧安王给朕写了一封请安书信,提及他想迎娶林氏之女为妻,朕私下一查,林氏之女因心悸之症不能孕育子嗣,便与前夫和离。
朕也是没想到,安王选来选去,非要选了这么一个女子为妃,实在有些失望,安王那孩子信中却说,他久病缠身,不能行房事,尚且不知还能有几个月好活,若是择个身子骨康健的女子,到底耽误了那女子的一生。
林氏之女温婉贤惠,又有心悸之症,能早些葬入王陵陪他。”
林洛翎:……
安王不能行房事?他太能行房事了,生龙活虎的很,折腾一天一夜都不知疲,那样的身体还早早葬入王陵?
只怕晋王和瑞王的王陵,草长三尺高,安王也会身康体健。
“哎……”太后长叹了一声,道:“安王自幼就久卧病榻,实在可怜。”
接过德顺帝递过去的赐婚圣旨和两封密信,看完后,太后一脸不解地道:“你既应允了他们大婚一事,合该跟哀家说一声才是,哀家到底辛苦养他不易,他既带了安王妃回宫,你又为何重罚他?”
德顺帝道:“朕以为安王和虞儿会写密信请示母后的,不曾想,他们俩瞒得严实,这才动了怒,也是气他不知请示母后,让母后白疼了他去。”
七月郡主揉了揉鼻子,扯谎道:“这事儿不怪表哥和我,是有人刺杀表哥,林姐姐给表哥挡了毒箭,他们俩命在旦夕,压根就没拜堂,而是拜的菩萨!草草结的亲。”
“什么?拜菩萨?”太后坐直了身子,挑眉看向跪在德顺帝身旁的林洛翎,厉声问道:“林氏之女,七月郡主所言可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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