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会在此?”
沐莹雪每次见他,心里总会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虑。
不敢离他太近,也不能真的断了关系,忽远忽近的距离,对她来说,并不是件能轻松驾驭的事。
“过几日我要离开皇城数日,前来采买些东西,你这脸也该好了,是不是用了其他药?”
沐莹雪摇头,华生找到马车回来,她逃也似地告辞要走。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有话要对你讲。”
双腿顿在原地,祁唯安却是绕过长廊,特意出来找她。
这次毕竟是上战场,他还有好些话要叮嘱一声才安心。
“以后当心自己的身子,此次战事或大或小,也许你我今日一别,即是永诀,日后要是有什么事,我可能也无法再帮到你了。”
“公子竟也要参战?”
“我在营中讨了个军位,很快就随军出征,若是有事,你可到府中找京墨,他会尽力帮你。”
京墨站在不远处,躬身憨笑。
“公子原不必如此费心的。”
“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个人情,我回来可是要找你兑现承诺的。”
“公子大恩,莹雪不敢忘,只要不是背德罔行之事,我一定帮你做到。”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虽然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想要的答案究竟和她有没有关系,但至少,沐莹雪是特别的。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沐莹雪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发现他正低头打量,又赶忙把头缩回去。
“等等,我看看。”
下巴被托住,近在咫尺的脸,含情的双眸,开阔的眉眼,似乎连鼻尖上的气息都是动人的。
沐莹雪连忙别过脸。
春兰担忧地看看周围,生怕被人见到。
“都说女子只为悦己者容,你这脸,难道不想要了吗?再这样下去,怕是灵丹妙药都救不回来了。”
听起来像是朋友间的玩笑和调侃,温和又不令人觉得冒犯。
祁唯安隐隐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霍重山那么宠她,按照常理,她该为了霍重山仔细装扮自己,不让人挑错才对,怎么着也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
“公子提醒的是。”
沐莹雪还是淡淡的,回答得很敷衍。
远处驶来的车驾,春兰心里一紧,轻咳一声,想引起沐莹雪的注意,却失败了。
沈琉璃和霍重山从沈家回门,刚巧路过这里。
听着街上热闹,沈琉璃掀开帘子朝外望,瞧见沐莹雪和祁唯安的身影,故意叫人停车。
“此处是市集,人多混杂,你这装扮怕是不便。”
霍重山看看周围,并没有什么不同,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停在这里,想劝她快点离开。
沈琉璃却非要拉着霍重山,一起走下来。
来往的路人纷纷看向这里,她还故意装作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想尽办法将自己的身子靠在霍重山的身上,想和他离得更近一点。
“这不是霍将军吗,早就听说霍家大娘子容貌绝丽,果然是倾国倾城。”
“谁说不是呢,两个人在一起还真是般配。”
“人家是郎才女貌,青年将军和端丽夫人,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来也真是巧,方才就看见一对男女在檐下调情,这会儿又有一对,今日月老怕是忙都忙不过来了。”
行人三言两语,多加调笑,霍重山心里难受极了,恨不得立马就走,可架不住沈琉璃的热情,最终还是强忍住心中的痛苦,勉力跟在她身边。
毕竟有求于人。
“将军,你看,这里有好看的马鞍,我记得你之前那套已经用了好几年了,都磨破了,还是换一个新的吧。你看,这种款式的怎么样,这种大小应该合适吧。”
“都行,大娘子帮我挑吧。”
这里人多,又是卖器具的地方,难免有所耳目。
霍重山表现得很妥帖,没有人感到不适。
卖家最喜欢这种什么都不懂,又特爱张罗花钱的买主,都省了介绍的步骤了。
长风和阿吉跟在身后,东西多的都快拿不住了。
阿吉壮实,长风则每次躲在身后,什么东西都让他先拿。
走过一圈,阿吉怀里已经塞满了。
长风走在一侧,故意惹他:
“拿这么多,还走得这么稳当,你怎么做到的?
看来平时没少用功,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健壮。”
阿吉手里拿着东西,没空搭理他。
长风便肆意地伸出手,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顿乱摸。
“放手,给我滚。”
阿吉气不打一处来,他从来没见过光天化日之下,这么不顾体面的人。
“就只碰一碰,又不会缺胳膊少腿的,怕什么。”
见长风又开始轻慢,将手伸过来,阿吉抬腿就是一脚,长风反应快,躲开了。
他也不放在心上,跟上来看了一眼霍重山的脸色,道:“将军,大娘子,已经很多了,阿吉快拿不动了。”
长风怀里的明显没有比阿吉多,阿吉狠狠瞪了他一眼。
“真是,关心一下也不行,这臭脾气。”
沈琉璃充耳不闻,还在挑选,见霍重山无意多了解什么,娇滴滴地问道:“将军,你说,这些够吗?”
她伸手挽住丈夫的手臂,知道自己绝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不管霍重山曾为哪个女人疯狂过,回到家里,还是敬重她这个大娘子的。
怎料霍重山整个身子向旁边移了一步,似乎在刻意避着她。
地上没有铺砖块,没过一会儿,有马队经过,尘土飞扬,所有人都唔着嘴咳嗽。
沈琉璃一个劲地往霍重山怀里躲,霍重山终究没有来得及推开,用自己的宽袖替她挡住了烟尘。
“今日可真是热闹,沐娘子何不回头看看这场大戏?”
祁唯安看到不远处的霍家夫妇,抬起下巴一指,沐莹雪回过身,见到霍重山为沈琉璃拍去衣物上的尘土,下意识将身子回转过来,似乎不知该如何面对。
“怎么,害怕?”
祁唯安看出她的局促,有些意外。
霍重山对她的心思,明眼人都知道,她大可以不必如此拘束的。
“公子说笑了。”
沐莹雪并不多加解释,经历过这些,霍重山如何,已经不会牵扰到她的心神了。
虽然胸口偶有闷痛,但她能看见自己的痛,因而不会再被它左右。
反倒是这祁唯安,令人有些疑惑。
似乎她每次出糗,他都会出现。
忽而想起自己被霍重山从宜春楼接回去的时候,也见过他的身影,不免更加疑心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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