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怎么念?”
“夜安。”
沐莹雪在纸上画出这两个字的样子来,不时观察着祁唯安的神色。
“为何单单问这两个字?”
祁唯安不明所以,歪着脑袋问她。
“你的名字怎么写?”
祁唯安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几下,两个奇怪的字符躺在那里,让人有些不知头尾。
“为何是两个字?”
“南浦人不讲姓氏,只说族名。”
沐莹雪盯着纸上的字,开始描摹起来,祁唯安虽也怀疑过她的用意,却不想深究什么,至少暂时还不想。
他望着不远处的两只大雁发呆,想起这几日霍重山的种种举动,以及康王忽然暗自发力的图谋,觉得有些难以琢磨。
康王手里的,不过一个下级官员的职位,乔家对他似乎很是亲近,可在沈家面前,却构不成任何威胁。和霍重山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比起来,更无半分胜算。
虽是亲兄弟,皇帝对康王,从来没有任何怜惜之意。
他想图谋,又能图谋什么呢?
祁唯安在心里并不看好他,况且自从祁老侯爷去世以后,祁君烨小心又谨慎,这么多年来,和沈姓氏族保持着微妙的关系,从不愿再陷入更多的纠纷之中,祁唯安当然不愿意打破这份安定。
但他想得到的,同样是望尘莫及。
康王本打算用母亲的死作为要挟,可他们所说的那些,祁唯安早就通过别的方式知晓了。
母亲莱瑶川身为南浦细作,表面上只是一个失去所爱之人,不得已委身于父亲的柔弱女子,背地里却一直在搜集情报,昼伏夜出,和人联络,利用祁侯,达到自己的目的。
康王说当日巫蛊之祸的那场大火,是母亲在氏族的授意之下,想要破坏梁裕两国的结盟,趁着二皇子不备,使用巫术,对其施法,将其害死。
但在祁唯安的记忆里,母亲很少出门,根本不可能认识朝中之人,何况是一直为了照顾生病的母亲,久居深宫的二皇子。
况且他知道,南浦之地凤凰族一脉,至今都在抗拒裕国都统治,他们四处迁徙,深入山林,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氏族被裕国的人染指。
母亲作为凤凰族首领的女儿,不可能会帮助裕国,害得梁国失去南浦,自己失去故园。
手里的玉坠一下下地敲击在桌案上,他目光深远,浑身散发着沉静温和,却又耐人寻味的气质,沐莹雪侧过头,看着他的侧颜,有些出神。
忽而,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她立马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白纸上的鬼画符上。
“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
乔二姐清亮的嗓音打破沉寂,沐莹雪抬头,见她的目光一直都在祁唯安的身上,只是坐下的时候瞥了她一眼。
“有消息了?”
可能是因为太熟了,祁唯安都懒得动一下,微微转过头,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眼前的一身素衣上。
乔二姐看了沐莹雪一眼,又重新看向祁唯安,见他神色如常,不等沐莹雪起身回避,径直开口:“沈老爷死因不明,但见过的人说他眼下乌青,喉咙处有青紫痕迹,沈靖轩以为有人陷害,却在沈老爷的床头见到了他留下的遗书,竟是自尽而亡。”
“是否属实?”
“暂且不详,但在圣上面前,的确有了足够可信的证据。”
他们居然能这么清楚地调查到沈家的事,沐莹雪大感震惊。
“你觉得呢?”
祁唯安忽然开口,沐莹雪都没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
“我?”
“你觉得,一个从不疼惜妻子的男人,会因为妻子的死,生出愧疚而殉情吗?”
在祁唯安看来,沐莹雪作为一个旁观者,或许能得到出其不意的回答。
“殉情也不是不可能吧,只不过这事放在沈老爷身上,却有些可疑之处。”
沐莹雪一本正经起来,祁唯安目光一闪,立马坐直了身子。
“怎么说?”
乔二姐看了祁唯安一眼。
“丹娘说沈老爷的后院前不久前刚刚翻新,雇了好些个人手进去。
若这沈夫人是久病不愈,沈老爷又真在意,为何会死的这么突然。
不过要是留下遗书证明,那就另当别论了。
若是沈老爷有朝一日幡然醒悟,也并无不可能。”
“有道理。”
乔二姐神色不安。
“你的意思是,谋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霍重山了。”
沐莹雪本想说什么,一句话梗在喉咙里,怎么都出不来。
“难怪霍重山会那么轻易就决定退隐,原来只是个幌子而已。
没了沈敏儒,圣上为了权衡,必然不会让他离开。
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享其成,不愧是手握重权之人。”
“也,也不一定吧。”
沐莹雪有些忐忑。
“那毕竟是沈琉璃的父亲,霍重山若不会······”
她说不下去,便住了嘴。
如果霍重山真是念旧情的人,她的父兄又怎会一去不回,死在那场宫变里。
“咱们也别胡乱猜测了,只要沈靖轩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也乱不起来。”
祁唯安也觉得可疑,像是霍重山能做出来的事。
之后乔二姐和祁唯安又说了许多话,沐莹雪悄无声息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乔二姐戏谑道:“你打算金屋藏娇到什么时候?”
“她只是在此借住而已,何来藏娇一说?”
他回答的倒是毫无破绽。
“别忘了,你已经收了我的大雁,可不能反悔了。”
“嗯?”
“祁唯安,你少装蒜。”
“我没有······”
祁唯安刚想解释什么,后院忽然传来一阵尖叫。
“沐莹雪。”
祁唯安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
两人飞奔而来,却早已不见沐莹雪的踪影。
搜寻一番过后,最终断言,她是被人劫持了。
“是霍重山。”
乔二姐很快就反应过来,祁唯安也默认,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担忧。
“你舍不得她?”
“当然,她对我还有用,不过,现在她就算想逃也逃不远了。”
深宅之内重新恢复寂静,但这件小事,就像是投进湖里的那块小石头,湖面早就难以恢复当初的平静。
等到夜色深沉之时,祁唯安终于坐不住,动身来到霍家门前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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