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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氏便抱着刚刚睡醒的梅怜雪跟着春瑟进来,先向梅松庭、秋慕霜施了礼。秋慕霜招手命她将梅怜雪抱到身边,伸手接在怀里向梅松庭说道:“这便是雪娘了。”
梅松庭并不厚此薄彼,将梅笑春递到穆氏的怀里,接过梅怜雪爱怜地端详着,“这孩子也是个薄命的。尚在襁褓之中便失了父母。若不是公主巧遇,只怕早已夭折了。日后相比春郎更要好生抚养,也算对得起季子夫妇在天之灵了。”
秋慕霜赞同地点了点头,“大王所言极是。妾必当精心照拂,将她抚养长大。”
说话时,宫婢进来询问可要送晚食进来。
穆氏未等秋慕霜和梅松庭说话,便笑道:“难道大王回来自然要好好接风的,还不赶紧送了来。”宫婢应声退了下去。
秋慕霜沉默了片刻,倒也没有制止。穆氏的用意她自然是知道的,若是阻止不仅拂了穆氏的面子,更会让梅松庭尴尬。
梅松庭仿佛没有听见宫婢、穆氏的话,自顾将梅笑春、梅怜雪兄妹放在榻上,逗弄着他们玩耍。
不多时,宫婢鱼贯进来,将精致的晚食摆列在放置在榻上的食案上。春瑟、夏笙捧了净水巾栉进来,服侍夫妻二人净面。
自去岁元旦之后,这对恩怨纠葛的夫妻第一次相对进食。秋慕霜心中五味杂陈,梅松庭五内百感交集,低着头寂然进食。
晚食完毕,穆氏等人各自离去。梅笑春兄妹也被乳母抱了下去哺乳。房中只剩下了神色恹恹的秋慕霜,和心绪缭乱的梅松庭。
随着夜色渐深,秋慕霜心底潜藏的惊惧如潮水般此起彼伏,挑战着她隐忍的极限。可是,当她看到梅松庭倚着隐囊陷入沉思的梅松庭,却无法开口让他离去。
窗外传来二更的钟鼓之声,梅松庭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说道:“公主早些歇息吧。”说完,略一迟疑便举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了脚步,“不要多想,太后只是一时执拗,等查验无误自然会容纳春郎的。”说罢,方缓缓挑帘去了。
看到梅松庭离去,春瑟等人方进来服侍秋慕霜安寝。秋慕霜卧在芙蓉衾里,虽然已经是仲夏季节,却依旧觉得寒凉沁骨。虽然满身倦乏,身心俱疲,却没有丝毫睡意。她知道,今夜的平静也许将是明日风暴的前兆。尽管梅松庭信任他,尽管白采茹信任她,可是,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同样的,梅松庭一夜无眠。
他回到自己的寝室听月轩,便命冷宜将封杰唤来过来,吩咐他:“动用宫中的眼线,将王妃回来前后进出永寿宫的人,说过的话语打听清楚回报给我。若是没有人在太后面前进言,太后断然不会置皇室血脉于不顾,诋毁王妃清白,将王妃送入安福寺的。”
“是。”封杰应诺,躬身退了出去。
独坐窗前,望着窗外已经颇为明亮的上弦月,梅松庭的心里却乱如团麻。秋慕霜有孕生子完全出乎意料之外,郑太后的质疑不是没有道理,他无可指责。只是,他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他可以因为夏灵衣之死而对秋慕霜心生怨愤,却不允许自己对她的清白心生质疑。那样,不仅是让秋慕霜的蒙羞,更是对自己莫大的羞辱。
想起梅笑春粉嫩可爱的面庞,梅松庭不由微微笑了,面庞上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有了这个孩子的牵绊,她便不会轻易从王府逃开了吧。只要有时间,也许那份芥蒂,那场灾难都会慢慢化解,平复的吧。化解了芥蒂,平复了伤痕,这样的良宵便会两相依偎,私语窃窃了吧。
次日,梅松庭刚刚早食毕,冷宜便急匆匆走了进来,“大王!圣人使人来传谕,命大王带着王妃和小郎君火速入宫。”
梅松庭暗暗叹了一声,“该来的总归要来的。”命冷宜服侍更换公服毕,亲自到落英苑来接秋慕霜母子。
秋慕霜也已经得了消息,在春瑟的服侍下换了钗钿礼衣,命赵氏抱了梅笑春跟着,一同往落英苑外走。
两下觌面,梅松庭看着秋慕霜晦暗的面色便知道她定是一夜未眠。他略一沉吟,只说了一声,“安心!”
秋慕霜望着梅松庭微微点头,凌乱的心绪竟因他这两个字安定了许多。勉强笑了笑,“妾无事。”
两个人带着梅笑春从延政门入宫,刚转过东内苑便有内侍迎过来,“请平王、平王妃到英华殿。”
梅松庭不由微微蹙眉,英华殿是梅锦素日处理公务之处,此时去英华殿,可见今日之事不是简简单单地便能了解的。
尚未走进英华殿,殿内的肃穆与阴沉却已经让秋慕霜的心头沉重无比。
英华殿内,不仅梅锦高坐正位,郑太后、白采茹左右首落座。更有各位已经成年封王的皇子、皇室宗亲王、长公主、公主,以及在宗正寺任职的几位驸马两厢列立。他们皆面色沉凝,将目光投注在走进来的梅松庭、秋慕霜身上。
梅松庭带着秋慕霜母子走进殿内,以君臣之礼陛见。梅锦低头看了看他们,颔首命免,“数日前,平王妃秋氏在钟国王宫产下一子,按理当为平王子。奈何,平王大婚之期便远赴边疆,平王妃盈月之后归宁,以致令此子的身份颇多疑点。今日奉太后懿旨,命太医署医者为平王与平王子滴血验看,以正皇室血脉。特意召众位宗亲王入宫作为见证之人,以示公允。”
梅锦的话刚刚说完,殿内侍立的众人便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看向秋慕霜的目光中充斥着惊诧、怀疑、亦或是轻蔑。
“啈!”梅锦呵斥了一声,制止了众人的议论,吩咐道:“令太医署医者胡庸、郎肴进殿。”
“胡庸、郎肴觐见!“随着内侍一递一声传下令去,医者胡庸、郎肴身着公服走进英华殿。身后跟着四名手捧应用之物的医童,在丹墀下舞蹈礼拜。
梅锦令免,说道:“想必你们已经接到了朕的旨意,今日便由你们为平王和平王子滴血验看。你们可预备好了?”
“臣等均已预备妥当,定当不负圣人厚望,遵循古法为平王、平王府小郎君滴血验看。”胡庸、郎肴异口同声说道。
梅锦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们可以为平王与平王子验看了。”
“是!”胡庸、郎肴领命,躬身向后退了几步,走向梅松庭施礼,“请平王恕下走不敬之罪!”
梅松庭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应声。
胡庸、郎肴素日是知道这位平王最是冷面冷心的,故而也不以为意,命医童将手中的金碗放在内侍拿来的小几上,注入半碗清水。另有医童拿过排列着银针的针盒,将盒盖打开放在小几上备用。
“请平王与小郎君伸手,下走各取平王与小郎君一滴血滴入水中,若是血滴相互融合,小郎君必是平王骨血无疑。”胡庸小心翼翼地躬身说道。
梅松庭再次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左手递到了胡庸的面前。胡庸去过一枚银针在梅松庭的中指上一点,白皙的肌肤被刺破,艳红的血珠浸了出来。梅松庭捏着中指将血珠滴入金碗之中。
与此同时,英华殿的内侍抱过了秋慕霜怀中的梅笑春。郎肴捏住梅笑春稚嫩、纤小的中指同样用银针一点。突然的痛疼让幼小的梅笑春哭了起来,在内侍的怀里不停地挣扎不休。郎肴先是吓了一跳,待看到梅锦、郑太后等人并没有因梅笑春的啼哭而不悦时,方放下了忐忑的心。捏住梅笑春的手指,挤出一滴血珠滴落在金碗之中。
梅笑春的哭声犹如银针扎在秋慕霜的心上,她紧紧蹙着秀眉,举步想要去接梅笑春,却被梅松庭轻轻拉住了。梅松庭向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随意行动。秋慕霜紧紧咬着贝齿,停不下了已经迈出的脚步,将目光投到金碗中。
艳红的血珠,赤金的碗盏,透明的清水,相互映衬显得很是悦目。英华殿内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静静地看着碗中的两滴鲜血。对梅笑春因为突然的疼痛而啼哭充耳不闻。
秋慕霜静静地看着那两滴决定了幼子身份和命运的血滴,紧握的双手泄露了她此时的紧张和惶恐。梅松庭也同样紧张地看着金碗中的两滴鲜血,虽然他笃定梅笑春是自己的骨血,但是英华殿内的紧张气氛还是感染了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般缓慢,缓慢得令人焦躁。英华殿内凝滞了般沉寂,沉寂得令人窒息。
随着时间的缓慢移动,郑太后原本就不虞的脸色越发难看;梅锦一向不显喜怒的脸上布上了一层阴霾;白采茹的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而长公主梅挽月,得意、轻蔑、阴狠的笑容一闪而过;其他众人皆楞柯柯地看着金碗,或惊诧、惑不解、或鄙夷、或惋惜……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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