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阵,前锋合拢,后军展开,北向,锋刃!”
沐英冷静的站在中军的战车之上,发现了战场上的变化,大声呼喝。号角声如虎啸龙吟,听见自家军令,正在敌军营地中横冲直撞的上万骑兵猛然兜转了一个漂亮的弧线,铁雁阵慢慢收拢,汇聚成正方阵,然后方阵中央迅速凸起,两翼后斜,一个全新的锋刃阵型在跑动与厮杀中快速完成。
后续的蒙古生力军被其自家的乱兵所阻挡,无法立刻投入战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明军在自己前方不到二百步处调整阵型。几个领兵的大将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是真的。在他们的记忆中,草原上从来没有任何一支骑兵可以在战斗中突然改变队列,更甭说像这样一边厮杀,一边变阵,一边调转攻击方向。
伯颜,莫日青等突厥贵胄同时将目光转向达里麻,这一刻,他们对这垂死一战的信心彻底动摇。他们当然不知道,此军阵是由朱元璋军中的优秀将领,经过数十年的实战总结、改进才创造出来的。其中凝聚了大将军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和敌将张定边等无数将领的心血。就在白石江畔,此阵还经历了傅友德和沐英和蓝玉等的一番补充,从而达到绚丽的顶点。
这样的军阵,士卒非经历极其严格的训练根本不能掌握,将领非具备极其坚强的心志不敢实施。可以说,就算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喝狼奶长大的雄鹰,也不可能施展得出来,因为归根结底,那就是一帮牧民,从来不知何谓之军纪。
就在蒙古贵胄们无法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当口,明军大阵已经将他们精心布置的死亡地带跨了过去。双方再度接触,明军中央突破的阵锋插入蒙古狼骑中间,然后迅速被巨大的阻力压成了一道弧线。
看到两军接触,明军无需号令,彪悍的双脚发力前冲,顺着蒙古勇士被冲击留出的空隙向前补位,口中大喝一声“杀!”,闪亮的钢刀像狼牙一般插入了刚刚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队伍中间。
“完了!”
达里麻心里一片冰凉,他已经使人将自己的家人护送离开了这彩云之南的美丽地方。本来他还想着在这拼死一战之后,能够延缓时间之后也随着后撤,看到好不容易激起一丝士气的队伍像豆腐一样被切开搅乱,达里麻的脸上不禁流出一缕惨笑。
在蒙古人的心里,他们信奉的就是狼图腾,弱肉强食是千年以来不变的法则,我强就奴役你,你强就奴役我,简单之极。想着他们家族血淋淋的屠刀,今天这一天终于要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了。
那就来吧!
被杀得心惊胆战的蒙古武士尽力逃向两侧,躲开迎面扑来的利刃。他们为了不做下一个猎物,不惜用弯刀为自己在同伴之间砍开一条血路。还有的人干脆策马跳过同伴的头顶,踩着袍泽的身体逃向那狼头的大旗。
他们不敢回头,不敢倾听袍泽们的惨叫,明军的攻击太犀利了,挡在他们面前等同与自杀。那面画着狼头的旗帜太亲切,似乎只要逃到旗帜下,便意味着永远的安全。
摧枯拉朽一般,被明军骑兵像耕地一般犁过的土地已经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无数残缺不全的尸体躺在那里,有的是被骑兵用马刀劈杀,有的则是被马蹄活活踏死。闷雷一样滚来的马蹄声,就是那死神的咆哮,不停的收割着他们血腥的头颅。
在将铁雁翅膀包住的蒙古骑兵砍杀殆尽之后,明军大阵中又传来一声激越的号角。
“左前方,六十步,射!”
后军都督金朝兴从沐英后面冲出,举起号角大声指挥,在号角之后,明军大队放缓了自己的脚步,不再追击脱离了纠缠的蒙古大军,将羽箭对准松了一口气的蒙古军队射去。
论对射术的掌握程度,明军弓箭手远不及他们的塞上同行。但论手中的兵器,中原工匠精心制作的角弓已经完全可以和蒙古人的硬弓相提并论。组合了六种材料的反弯角弓射出的羽箭初速度大,力道足,受风的影响小,弓弦拉动的声音压过了秋风呼啸,一万余支箭矢砸进了前面狼奔豕突的队伍内。
刹那间,正准备回头引弓攒射的蒙古弓箭手队伍便腾起了一股血雾,无数人倒地,无数受伤者在血泊中翻滚哀号。身为明军军队阵腰的金朝兴却丝毫不给敌人喘息机会,奋力吹角,随着高亢的角声,又一排箭雨凌空射了过去。
“嘭!”弓弦响处,一片羽箭组成的乌云遮断本来就十分柔弱的日光。随着一点点白光落下,上千人的身体被羽箭射穿。锐利的箭簇撕开皮甲,撕开血肉与筋骨,将奔走不及的蒙古骑兵直接钉在了马上,很多羽箭都在强烈势能的牵引下贯穿了身体,又扎进了马背。这不足以致命的伤口却足以让战马受惊和恐惧,本来就已经慌乱不堪的军阵越发人叫马嚣。
“转身,右前方,八十步,射!”
金朝兴眼光凌厉,再度举起号角,用角声引导着上万支羽箭向挡在自家右侧的蒙古人继续射击。雕翎腾空,从列队前进的明军上方掠过,然后苍鹰般疾扑而落,啄瞎蒙古人的眼睛,撕碎蒙古人的喉咙。
随着蒙古人的发声攒射,白羽在空中飞来飞去,两支雕翎正面相撞,闪着火星落地的情况屡见不鲜。每一波弓箭落下,必然有一股血雾腾起。又开始向前冲击的明军也不时的翻身落马。但他们却根本不为身边的伤亡所动。那些冷峻的脸庞和冰冷的马刀告示着众人,他们宁可正面被射穿身体,也不愿意自己或者袍泽的后背卖给敌人。他们在箭雨中边冲边战,在死神面前从容不迫。
他们跟在蒙古人的身后,亦步亦趋,不离不弃,如附骨之蛆,又如钱塘大潮,一拨一波的向前汹涌的推着溃军,又让溃军冲击自己的军帐。
在一连串的潮涌之下,蒙古精骑就像过了季的无根竹笋,一层层被剥了一下,一层层变为明军马蹄脚下的尸体。看到自家队伍挡不住明军锋芒,几名领军的万夫长冒险调整战术,尽力让麾下避开军阵正前,试图迂回到两侧,从侧翼打开缺口。
几名神射手看出金朝兴为箭雨之胆,立刻仗着射技高超,在二百步之外集中几柄强弓向他攒射。羽箭多数被风力吹歪了,但数轮之后,终究有一箭命中目标。
金朝兴闷哼一声,手中号角落地,身边立刻队形混乱。蒙古看到目标达成,赶紧抓紧机会展开反扑。但没等他们第二次拉开弓弦,一阵激昂的角声从敌阵中响起。
金朝兴手握号角,身体半蹲半跪,布袍被血染透,角声却连绵不绝,宛若虎啸龙吟。
***
“让开马头,让开马头!”
蒙军大将大呼着向逃过来的溃军命令,但没有人肯听,那些已经被明军驱赶着溃退的武士在军阵前推搡哀嚎,非但令骑兵的战马无法加速,而且冲乱了还相对齐整的本阵。
“砍!”
狼头下的达里麻咬着牙吐出一个字,也只能如此了!他现在处在烽烟和号角的漩涡之中,内心倒是平静了下来。他从贴身亲兵手里抢过一把横刀,紧握着站在了自己的羊毛大纛之下。几名溃散的部族武士从他身边不远处跑过,达里麻刀尖一直,立刻有亲兵冲上去,不由分说将逃兵砍倒,割下脑袋,扔到了脚边。
负责督战的大将岱青也不再手软,带着清一色的黑甲侍卫,在达里麻附近横成一道人墙。无论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试图穿墙而过,侍卫们立刻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地割下他的脑袋,血淋淋地扔到自己的脚下。
为了保持整个族群,不惜将最弱小的那几只咬死果腹。这是狼的生存之道,杀人者和被杀者都觉得天经地义。
有主帅横刀在最前方,身后还有一群督战的凶神恶煞。狼骑和部族武士们的士气稍稍提高的数分。在将领们的指挥下,他们结成小队,无数的小队又慢慢汇集成为大队,在中军的带领之下负隅顽抗。
“呜呜....呜呜.....呜呜!”失望的角声在达里麻身边响起。听到角声,围在狼头大旗之下的已经急剧减少的蒙古兵士和溃退的骑兵以及徘徊在战场之外的散兵游勇同时后退。他们小心戒备着,大队人马就像迁徙的鹿群一般走过远处被战火烧焦的田野,差不多到了一百五十步之外。
这里已经超过了一般弓箭的射击距离,也拉开了骑兵的攻击半径,看到明军似乎停止了攻击,蒙古人开始松了一口气。
“想走?没那么容易!”沐英冷笑,快速挥舞令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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