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长空之一色,忽大雾之四屯。虽舆薪而莫睹,惟金鼓之可闻。战船千艘,俱沉沦于岩壑;渔舟一叶,惊出没于波澜。虽大禹之智,不能测其浅深;离娄之明,焉能辨乎咫尺?两位,咱们这就开张吧?”
傅友德口里依依呀呀的说着古文,笑问两位副将军。
“恍惚奔腾,如骤雨之将至;纷纭杂沓,若寒云之欲同。就让那些畜生尝尝这个味道吧!”
“哈哈,这《大雾垂江赋》的结尾正是‘盖将返元气于洪荒,混天地为大块’,这残元不就很快就要被赶到洪荒去了吗?哈哈哈哈!”
这一帮子人心情大好,一番调侃,竟然还得出了这么个机缘,不由得相视大笑起来。
马文铭不禁有些惊奇,这傅友德看起来肚子里面有点墨水还正常,没想到这蓝玉看上去粗豪鲁蛮,竟然也会掉书袋?沐英更加是连父母都没有见过的孤儿,童年就是跟随朱孤儿一起混丐帮,肚子里面居然也有硬货?
这不知道是那一本书上的文言放到现代的话,就是中文系的教授也没有这水平顺口捏来啊?马文铭不禁对这个时代的人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更加坚定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开口的宗旨。
主要是别人骂你你都听不懂,丢不起那人啊!
***
“人衔枚,有喧哗着,斩!”
“马摘铃,裹蹄,上嚼头,违令者,斩!”
“鸣镝为号,一鸣之下,抢滩,有不进者,斩!”
“二鸣之下,纵火,有迟疑者,斩!”
“三鸣之下,齐进杀敌,有胆怯者,斩!”
“今日攻战,各位务必全力进攻,如有畏缩不前者,立斩不赦!”
傅友德凝视众将,威严静肃,仿佛包公上身,犹若张飞附体,怎一个黑字了得!他顿了一顿,再来一句:
“各军将士只能奋力向前,不得割取首级!违者严惩!”
***
“这.....”
“不行啊....”
虽然傅友德是顶头上司,极不好惹,但当将领们听到这句话时,依然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由于这人头是各位劳动上班的标志,是计件算钱的,傅友德这个话一下来就好像是往粪坑里扔下了一颗深水炸弹,那确实是份量十足。
于是大家不干了,辛辛苦苦跟你来打仗,除了精忠报国,辛勤打仗外,总还有个按劳取酬吧,不让割人头,取证据,蒙古人又没有自己开发票的觉悟,那我怎么报销?我报多少你给多少?
傅友德却很清楚,今天的战斗将十分激烈,人头自然不会少,但战机转瞬即逝,要都去抢人头,谁去破敌?
事实证明,傅司令是讲道理的,干活不给钱这种事还干不出来,歹话讲完,下面说实惠的:
“今日渡河杀敌,最先破敌者,赏银五千两!”
“咦?这大帐里面怎么突然亮堂了不少啊?”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马文铭似乎感觉有些突然闪了一下,他疑惑的抬头一看,大家的眼睛放出了金色的光芒。
这五千两银子又多少马文铭不知道,不过按照朱老板给他的员工发的工资计算,大概可以给七十个县令发一年的工资。
一遍一遍的军令传递下去,二十里联营的军兵竟然悄无声息。只有一队接着一队人马纵横来去,在严明有序的指挥之下,等候登船渡河。
***
“咚咚咚.....”
“通通通.....”
随着几名兵士对着金鼓好像是杀父仇人一般,死命的用手里的棒槌敲打着,震耳欲聋的鼓声登时就划破了这厚重的浓雾,回荡在这白石江两岸,惊扰着所有人的神经。
瞧不清楚的战旗也被这鼓声震起,扑棱扑棱的猎猎作响。
早已埋伏在滩头不远的八艘铁甲乌龟的虎蹲炮也一齐发射,倍添威势。
“还真的是来了?”
金鼓一起,炮声震天,斥候飞传,营帐中的察哈尔等人就醒了过来。一帮大爷有着庆幸的神情,这明军果然是亡我之心不死,真的是趁着雾色前来劫营来了!
“重雾迷江,必是大军前来抢滩劫营,传令,封锁河滩,乱箭齐射!”
“来人,此番明军前来,攻势恐怕不小,你前往司徒大帐,请司徒大人赶紧调兵来援!”
一一调拨下去,察哈尔也冲到了滩头观看,这一片迷茫之中,隐约有大片的战船向岸边冲来,不待吩咐,七个千人队就轮番上阵,弓弦震动之声如同蜂鸣,黑云般的箭矢竟然压过了浓烈的白雾,硬生生的带出了一片妖异的比黑夜更黑的黑色。在这激射的箭雨之下,几百米的江面之上几乎完全没有死角,锐利的破空之声割开白雾,恶狠狠的刺进了那蜂拥而至的战船上。
“啊.....”
“额.....”
这一番激射之下,效果显然,明军的战船来势立减,一阵接着一阵的惨呼声此起彼伏,明军的士气明显一顿。
“这也太假了吧?看来以后需要到人艺北影这些地方去进修一下!”
虽然相距了十里,那些夸张的惨呼声竟然不屈不饶的穿透了金鼓铿锵之声和大炮轰鸣只声,传到了马文铭的耳朵里面,这声音虽然高亢嘹亮,但是明显没有丝毫情感的附着,非但听不出撕心裂肺的痛苦,隐约还能听出有几分戏谑之意。
不过还好的是,蒙古人似乎没有感知痛苦的能力,只知道自己的齐射收到了效果,这一番轮射下来,明军的第一波攻势似乎停歇了。
正当察哈尔和他的勇士们准备打完收工的时候,明军的金鼓又开始高歌起来,那炮声也重打锣鼓另开张,充当了架子鼓的合响,“嗬嗬嗬嗬”的呼喝声又叫了起来,那些本来已经开始退却的战船又鼓动着往这边过来了。
“我靠,今天晚上看来是没法睡觉了!”
察哈尔苦笑一声,一声令下,又重复起了先前的故事,那一些不要钱的箭矢又登上了明军的破船。
“达蒙,那边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起火了?”
几轮规定动作过后,苦笑的察哈尔一不小心发现了那边天空的白雾好似晕染出了一圈一圈的红晕,在这里看起来不是很大,但是一眨眼之间,红晕的点数迅速增多,沿着中间向白石江一线如引信一样蔓延,马上就变成了一条红色的长蛇,这长蛇越来越长,越来越宽,半盏茶的时光,又成了一条巨蟒。
苍茫的白雾也似乎稀薄了,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罅隙,定睛一看,却原来是浓烈的黑烟扑腾而起,冲破了这厚重的白雾。
“声东击西?坏了!中计了!”
察哈尔一声悲呼,这里的空气里已经传来了一股烧焦的糊味,里面主要是羊皮牛皮被点燃的味道,不多时,冲锋的号角凄厉的划破长空,战马如龙嘶鸣,战士的拼死冲杀,夹杂着不明所以的惊惶惨叫,越演越烈,不知道这是一场混战还是一场屠杀!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借着夜色和雾色双重掩护,明军顺利度过白石江,摸到了蒙古军营之外。蒙古人自负齐射勇武天下无敌,从来不像汉军的军营一样在外面设置对付骑兵的鹿角。并且,他们的营墙搭得也非常简陋。最外围的木栅栏高度不足五尺,战马加起速来可以从上面轻松跃过。
敌营门口,几个哨兵正在火堆旁闲聊,其中一个突然听到了些异样动静,抬起头来四下张望,刚把眼睛转向正确位置,喉咙下就被插了一根羽箭。
“呃!”“呃!”哨兵的面孔瞬间被憋成了青紫色。他痛苦地呻吟着,绝望地舞动着双臂,突然,喉咙处又有新鲜空气涌进了肺部,然后,他带着抽搐的脸庞倒了下去。
第一波发动攻击的士卒,是明军特意挑出来的射箭高手。百步**固定靶子,每个人都不会落空,像马文铭这样只会用狙击步枪的人是在海选就被淘汰了的,根本没有资格进决赛。
仓卒遇敌的士兵没等发出警报,就被“嗖嗖”之声连发,射翻在火堆旁。
“加速!”有人低声命令。
勇士们的眼神在这黑夜之中也棱光四射,都决断的点头,狠踢马腹,受了痛的战马昂首欲嘶,舌头却被主人用木棍和皮索勒住,只能发出低微的喘息声。郁闷到了极点的战马把火气撒在了大地上,马蹄用力击打地面,在软布的包裹下,却也只有“噗噗”的闷响,数息之内跨越百步距离,跃过蒙古人的营墙。
“放火!”
又是一声低沉的命令,刚刚越过营墙的战马跑过火堆,每名过来的明军都点燃另外带来的两匹空马身上的干柴,然后,快速松开了手中的缰绳。火苗迅速从马尾巴延伸到了马屁股,担负着踏营使命的战马张开四蹄,流星一般向连营深处扎去。
数百个流星快速在高句丽大营中窜动,跟在流星身后的,是无数把闪亮的马刀,一阵粗重的呼喝声中,没等敌军做出任何反应,已经踏翻了第一重营帐。
随着尖利的鸣镝穿响在半空,浓厚的白雾也被火光驱逐,眼光慢慢能够视物,黑色的土地之上传来如同钢铁一般的轰鸣之声。
“夜袭!”
清脆的刁斗之声突然沉闷了一下,一声尖叫还没有穿透出去,巡夜的斥候就被纵马过来的尖兵一刀砍掉了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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