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吃猪肉的感觉真他妈爽啊!我爱猪肉!”
马文铭坐在曲靖城的一个小饭馆里,叫了一碗红烧肉,一碗回锅肉,一碗粉蒸肉,一碗糖醋排骨。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啊。
这吃了半个月的羊肉,把他眼睛都憋绿了,现在他总算知道了那月夜之下的狼群为什么眼睛都是绿莹莹的了。
这一顿吃也把那饭馆老板吓得够呛,这位哥们是从哪里来啊?这也没有听说这附近什么地方闹了饥荒啊?
这马文铭自从前天晚上干了一把人体极限研究之后,等他爹拿来了一些情报,没有赶走官道,就沿着那莽莽的群山,一路迂回到了曲靖白石江边。这从昆明到曲靖也不过就是二百里地,对于这个当年号称“毒刺”的野外突击高手来说,那就当是热身了。
在白石江下游一处最窄的地方来了一个武装泅渡,过来休息了一会儿就奔这饭馆来了,这闻着肉香就走不动了,不好好的干上一顿,那哪还受得了?
“一两六钱银子?掌柜的,您这开的是饭馆啊,还是宰猪的肉铺啊?”
马文铭这一结账没给吓一大跳。
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对这个时代的人的货币还没有真切的感官意识,只是觉得这人身上带着一堆贵重金属哐哐当当的比较麻烦。
后面才知道他爹作为一个五品官员,正儿八经的副厅级干部,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不到十两银子,您这一顿饭就整掉小一个星期的工资?
不就是四盘猪肉吗?那盘子里面躺的是猪还是我啊?
“哎呀,客官,不是小老儿乱要价,这实在是没有办法,这城里城外一下子来了三十万大军,一呆就是个把月,还不知道要呆多久,这肉都金贵得很,现在买一斤猪肉都要四钱五厘银子,据说明后天还要涨价,您看这......”
掌柜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脸上也是一脸的无奈,就这个难解的疑问他现在每天都要回答N遍,都快成为物价局的热线接线员了。
“嗯,这到也是,得.....”
马文铭同学一向都通情达理,痛快的掏钱走人。您别说这个小破地方本来也就是几万人,突然多了三十万青壮,还不能拿锄头赶,能够有猪肉吃就烧高香了。这个问题和当年老蒋到台湾去了之后的情形非常类似。
再说了,您到某某地方旅游一圈,吃个螃蟹搞不好还要花个一万两万的,相对而言,这物价已经非常地道了。
“唉,掌柜的,叨扰一句,这曲靖地势最高的地方在哪里啊?”
马文铭心里有了一个主意,这掌柜应该是当地的老人,顺口咨询了一下。
“哦,在离这里不远的城西南,有一山名唤寥廓山,也叫做妙高山,就是曲靖城最高处了,这寥廓山与翠蜂、真峰合称“三峰耸翠”,为曲靖八景之一,那风景硬是要得。上面有一庙,名叫圆通寺,有几百年了,客官可以去拜拜.....”
“多些掌柜的指点!”
马文铭呵呵一笑,摸了摸肚皮,便自上路。这曲靖虽然地处偏远,佛风倒是兴旺,这一路过来,行不数里便是一座涌泉寺,之后又有一座台麓寺。再拐弯就可以看到那寥廓山了。
***
远远看来,这寥廓山左有翠峰、太和诸山为守,右有青峰、观音诸峰为护,潇湘江环流其下,蓊蓊郁郁之中隐约有仙气弥漫,难怪有“诸仙朝大佛,金山系玉带”之美称。
沿路又有白云寺、金灯寺而至灵境寺。到灵境寺折回向北,便是圆通寺了。那圆通寺在寥廓山之巅,和沿途所见寺庙相比,也不见得如何宏伟,山门破旧,显已年久失修。
马文铭这还没到山巅,转头一望,这曲靖山峦江河,城区郊外,无不尽归眼底,就连白石江两岸的两军营垒,河中的争流百舸,也是历历在目。不由得点点头,自觉非常满意。
这投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真不好落实。别说那沿江而下几十里的营垒,里面是呜嚷呜嚷的三十万人,就是三十万头猪,让您找到一个投诚的对象,您恐怕都不好找。
再说,套用哲学家陈佩斯先生的经典语录:“没好处谁投降啊?”
那您总不能搞得跟阿富汗难民一样去投降?那样谁会把你当棵葱啊?蘸酱吃豆想不起你来,那样能够给您干个马夫就不错了。您还想免除您一家压迫汉人一百年的黑五类的帽子?您要是觉得江里凉快,那您就到江里歇着去。说到底,投降也是要有本钱的。
所以,马文铭先生就本着菜市场进货的心理跑到这里来看看两军的虚实,看自己能够卖出一些什么货色。马文铭打的就是这如意算盘。
进入山门,那韦陀天王手势横托,应该是手里有金刚杵的,不过这时金刚杵已经不见,不知道丢失在哪个山头河尾。但既然这韦陀手里是横杵的,那就证明这是一座中等寺庙,是可以接待来往僧客的。
这是佛家寺庙的一个隐指,大的寺庙在山门的韦陀金刚杵斜提,说明可以长时间的接待游方僧人和来往香客,中等寺庙金刚杵横托,意思是可以短时间接待,要是没有金刚杵的寺庙意思就是哥们自己都要去讨饭......嗯,名词叫做化缘去了,您就行行好,别来打我的秋风了.....
不过这山门后也不见有知客僧,只有一个小沙弥拿着大扫把正起劲地扫着落叶,大雄宝殿里的菩萨也是金漆掉尽,只有一些青绿红彩衬托这那泥木凡胎。大殿里的钟不鸣磬不响,只有香案上还有三柱香烟缭绕,显示这里还有喘气儿的。
马文铭本来想找一个领导咨询,看了这般模样,这里估计也就是那位小沙弥是董事长了,只得找他过来问话。
小沙弥本来在磨洋工的干着他的本职工作,扫着那永远也扫不完的落叶,听到马文铭居然要捐五两银子的香油钱,当即请进厢房奉茶,入内向方丈禀报。
那个方丈沐讲老和尚来到厢房,老方丈身材甚高,但骨瘦如柴,双目微闭,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和马文铭相见,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听了他的来意之后,就安排了一间厢房,就道了一声佛号,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
“呵呵,这等背时的老和尚,还真少见,怪不得诺大一座圆通寺,连菩萨金身也是破破烂烂的。”
马文铭受到冷落也不生气,就由个小沙弥陪着他,一路绕过两重陈旧如裹脚布的殿宇,到了清静幽雅、有几株秋菊绽开的后寺。
后院中有亭有塔,一道寒泉,蜿蜒曲折,水面上还升腾着袅袅雾气,好像仙境一般。马文铭没想到寺庙中也有这样悠雅的所在,不由大为惊奇。
沙弥带着他七拐八绕,到了一处小院儿,打开了房门,又铺好被褥,对他笑吟吟地道:“马施主,且请在此歇息。要是吃得下素,一日三餐,贫僧都会送来。”
“多谢关照,不过吃饭就不用招呼我了,我怕有碍你们清修。”马文铭入乡随俗,双手合什,向他揖了一礼。
沙弥回了一礼,笑道:“少礼,少礼,这寺后风景优雅,正宜静养,只是,出了这门往右,池水莲桥那边,还请施主切勿闯入,那里有本寺方丈和一位护法檀越的山房,不宜使人打扰。”
马文铭连忙道:“小师傅放心,小可只在此处闲住两日,宝刹之内,小可不会胡乱走动。”
“呵呵,如此,贫僧告辞了。”听到马文铭不在这里吃饭,沙弥似乎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马文铭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没来由地叹了口气。这么大的寺庙他却几乎没有看到什么人,这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也不用他来操心,估计是方丈老和尚不会经营,裁员跳槽兼而有之吧。
***
早晨的太阳从云海中跃出,万里霜天一碧如洗,一尘不染好似一片青瓷,这总是令人心情愉快的。
马文铭的心情也很愉快。
他一觉醒来,就下山在那条据说是“附近三百里内最繁华”的街道上,像乡里人进城一样闲逛了半个多时辰,又买了一些吃的用的各色东西,这再次上山之后,就要在山上等着看电影,就不怎么好下来了。
他现在细细想来,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好好的一个新世纪的大好青年,要跑到这里来想尽办法投降。他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一大箩筐事儿。
这本来跟他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这世界上的事情您还真别较真,但凡要是真的要较真的话,这人就活不下去了。很多人都常常会为一些自己喜欢的人,去做一些自己并不喜欢做的事。
这溜达了一阵,他总算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现在这城里的人杂,各式各样的小贩,在这街上走来走去,手里提着的篮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新鲜瓜果,甜咸茶食,蜜饯糕饼。
八九个瘦弱衰老的乞丐,默默的坐在栏杆旁,等着别人施舍。
他们并没有装出那种令人憎恶的卑贱谄媚的表情,却显得说不出的疲倦,一种已深入骨髓,对自己完全绝望的疲倦。
三个肥肥胖胖的生意人,正在为了价目争得面红耳赤。
一对年轻的夫妇,远远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喁喁细语。
另外一对中年夫妻,却好像陌生人一样坐在那里,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丈夫正在专心对付一个肉包子,妻子却在看着那对年轻的夫妻痴痴的出神。
她是不是想到他们曾经有过恩爱的时候?可是春去秋来,花开花谢,那种时候早已过去,她的丈夫还可以到外面寻花问柳,她却只有在脏衣服和油腻的锅中度过枯燥的下半生。
还有一个锦衣大汉站在街口,似乎是在欣赏什么景色,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感悟想要喷薄而出。也不知道这个年代,说他是诗人的话算不算是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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