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來的日子出奇的平静,似乎是暴风雨來临的前兆一般,气氛无端的有些压抑和萧条。陈子雾姐妹两人每天店里、家里两头跑,很是忙碌,并沒來得及注意这些变化。终于在第十天的是,把包括刘晓梅的云霄凌在内的,所有客人的衣裳都补偿回去了。
这次虽然亏了不少银子,但是毕竟保住了信誉,同时也得到了很多客人的同情和支持,生意比起之前反而更火了一些。
张昌朋昨儿还差人來说,他们的商队所需的货物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选个吉日就准备出发往大理和缅国,要陈子雾做好动身的准备。
虽说这次的旅程是势在必行,这也是陈子雾期待已久的。可以今时不同往日,有了一个恋人心中便多了一份牵挂,这件事情还沒來得及和楚世明说。可是,他那天晚上匆匆走了以后,便再也沒有过消息,郑奕枫每次休沐回來,也只是说楚先生进京了,别的消息也是一点都不知晓。
转眼,春耕就结束了,家里的农活一切顺利,加上刚刚卖了一圈猪,赵氏很是兴奋,从村里一回來,就嚷着要郑奕露一家过來大吃一顿,八碟四碗的,很是丰盛。
“雾儿,有件事和你商量。”晚饭过后,郑奕枫拉着陈子雾说道:“过几天就是清明了,你娘的坟还在陈家村,我怕陈家的人会忘记,咱们得要准备准备过去拜祭。”
“是哦,舅舅你不提醒我,我还真沒想起來。就算陈家的人记得拜祭,我们也肯定要去的拜拜,她是我娘,除了我们,还会有谁能真心的拜祭她?”陈子雾拍一把自己的脑袋,暗恨自己沒记性。不过这不能怪她,前世外出这么多年,她很少回家给老祖宗们扫墓,因而,并沒有把清明节记得很清楚。
郑奕枫低头沉吟,并沒有搭话,毕竟他心里还是很替自己的大姐不值,虽过去了这么久,心中对陈家的怨恨还是沒有减少。
“舅舅,我们找个机会,把我娘的坟迁出來吧。她活着的时候过得不舒心,我不想她死后还不得安宁。”陈子雾并沒有过多的考虑,她还是以现代人的标准去看待这个问題,以为迁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郑奕枫听罢这话,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说道:“雾儿,你说什么?你娘已经出嫁了,要从祖坟迁出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这话你以后千万不要再提,我们每年去上坟拜祭就是了。”
陈子雾这才意识到郑奕枫话里的意思,从陈家祖坟迁出來就意味着她娘是被休,赶出家门了,以后只能做孤魂野鬼。活着的时候,女人最怕的事情便是被夫家休弃,从此无法抬不起头。而这个时代更看重死者为大,认为女人能葬入祖坟,那还是一件荣幸的事情,不管如何,魂魄至少是有个归宿的。所以,迁坟之事,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陈子雾下意识的揉揉眉心,很是接受不了这个时代的蒙昧,但是又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己已经身在其中呢?不过她还是不相信鬼神之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埋葬在哪里又有何区别呢?像她这样的魂穿,也不过是巧合而已。
“哦,是我鲁莽了。”陈子雾垂头丧气的认了。
“雾儿,其实我也不想,不要怪舅舅愚昧,实在是这个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太苛刻了。相信你娘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迁出來的。既然逝者已逝,我们就让她长眠安息吧。希望來生,我姐她能嫁户好人家。”郑奕枫脸色很是悲戚,说道。
“嗯,我明白了。”陈子雾沉声答应道,便不再多说话。她觉得很无力,她改变不了这个社会,改变不了人们的思想,改变不了他们的看法,她害怕自己最终也会步入这样男尊女卑的后尘,而无力反抗。
清晨,天阴阴的,一片朦胧。不一会,就洋洋洒洒的飘起了小雨滴,果然应了那句话:清明时节雨纷纷。
“喂,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西河街的刘家被官差给围起來了,进出不得。”正巧陈子雾拉开车帘,便看到路上三三两两的老农、村妇们肩上挑着祭祀用品,边走着去上坟,边低声交谈着。
“是不是呀?我咋沒听说呢?”另外一个戴着斗笠的汉子探着头问道。
“不信你自个去看,俺一早买纸钱,就听到店铺里有人议论,就跟着去凑了凑热闹。哎呦,娘咧,俺这辈子都沒见过这仗势。这刘府多大啊,里里外外围了三层,连只蚊子都飞出來。”挑着担子本來走的飞快的汉子放慢脚步,啧啧有声的说道。
听罢这话,其他人也开始好奇的加进去,兴奋的议论起來。陈子雾拧着眉,越发好奇起來,这刘家是怎么回事?前两天刘晓梅还很嚣张的來她店里拿衣裳呢,难道是送到宫中的衣服不和贵人的心意?不可能吧?
“是犯了什么事吧?”一个包着头巾的村妇问道。
“谁知道呢。听说,这刘家横行霸道多时,都是仗着宫中有人,我猜是宫里的贵人出事了,波及了他家。这也就是所谓的,消得其福,也要顶得其灾也。”这位老农精瘦干练,隐隐还有些书生气,一看就是读过几年书的。
“唉……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一群人都感叹起來。
陈子雾放下帘子,把头缩了回去。心里却也是极其赞同这么老农户的说法,伴君如伴虎,从來就是绝世名言。可是心里也有些担心,或许和那件事、那个秘密有关。为了一家人的安全,她已经强迫自己和知情人把这件事烂在心里,甚至连楚世明,她也沒透露半句。
“雾儿,怎么啦?”郑奕枫睁开眼睛,看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陈子雾,开口问道。坐在一边的陈子霜也是一脸担心。
“舅舅,你知不知道刘家出事了?刚刚我听外面的老农说,官差把刘家围起來了。会不会……?”陈子雾担心的问道。
郑奕枫和陈子霜对视了一样,他们何等聪明,马上想到了那种可能。
“雾儿,你别担心。这是刘家的事情,和我们无关。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郑奕枫撅着眉头,安慰着道。
“姐……”陈子霜向着陈子雾挨过去,握着她的手。
“我沒事,放心吧。只是提醒一下大家,最近都安分些就好了。嘻房就让他在村里,少出门就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出來了。”陈子雾笑着啪啪自家妹子的手,说道。
郑奕枫两人皆是点点头,骡子车平稳行驶,一路畅通无阻,大概半个时辰功夫,便到了陈家村后山的墓地。
“大爷,到了。”安叔靠山路边,把车停了下來,朝车里说道。
“雾儿,霜儿……”陈子雾一掀开帘子,便看到扛着锄头的陈家明兄弟迎了过來,后面是挑着扁担,里面装满祭祀用品的陈水生几个。
扫墓还有一个说法,就是铲山,就是把坟边上的木灌、杂草铲干净,再挂红纸,摆饭菜,烧香烧纸钱进行拜祭。
“奕枫,你们都來了?”陈水生放下担子,问道。
“水生姐夫,就我和雾儿、霜儿过來,给我大姐上个坟。”郑奕枫客气的回答道。
“那快些去,刚刚看到雾儿他爹挑着东西过去,你们这会正好赶上。”陈水生木讷的指了指前面的方向,说道。
“大姨夫,我们自己带了祭品,不急呢。”陈子雾才不想跟那群人凑热闹,她只是來拜郑氏,其他人和她无关。
“那雾儿,我们先去上坟。一会忙完了,到我家去吃饭,别忙着回去。”陈家明见时间不早了,得赶紧去干活,这个山头木灌从最多,每年都要铲半天才弄干净。
“好咧,你们先去忙吧。我们一会去看罗姨妈。”陈子雾爽快的答应道。
按照陈水生的指向,陈子雾几个提着篮子走到了陈家祖坟,陈老爷子带着众子孙,正在卖力的铲坟,拔木灌子,队伍不是一般的壮大,不单是分家出去的陈忠君一家都在,连陈子爱也在其中。
陈子霜盯着一群人,尤其是陈子爱,嘲笑的瘪瘪嘴,嘟囔道:“什么人呀?也有资格來上坟。”
在大封这个时代,对未出嫁的闺女还是很宠爱的,一家人中除了嫁过來的媳妇,其他人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能参加拜神、上坟等祭祀的活动。陈子爱事事好强,极怕人家说她是野种,这样代表血缘关系的神圣活动她怎么敢缺席,因而她在,还这么卖力的干活,就不足为奇。
陈老爷子是三代单传,传到他才得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也是他为何如此宠爱王氏,让她为所欲为的原因之一。因而,陈家的坟并不多,就是他老爹老娘和爷爷奶奶,加上早逝的郑氏,一共就五口坟。
当然,陈子雾一行看到他们卖力干活的,只有那四口祖先的老坟,郑氏的坟还孤零零的在一边无人问津,上面的杂草已经有一人高,周围还零零散散的围着一圈带刺的木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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