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司晗走出卫尉寺大门,再次看见慎家小姐时,心中的疑惑彻底坐实。
他与卫免在卫尉寺、兵部俱有挂职,两人每隔七日皆须至这两部各叙职一回,又皆是负责天都警卫者,碰面的机会自是不虞匮乏,但如今,居然因之与这位慎家小姐变成熟识。
“司大人安好。”慎醒芝一身少年装扮,眉眼间英气勃勃,抱拳一礼。
他回礼:“慎小姐安好。”
“卫大人答应做醒芝的骑术师傅,无奈他一连数日困在宫里,我曾听他说论及骑术,司大人更胜一筹,不知今日可否赐教?”慎小姐落落大方,全无扭捏作态。
“如果慎小姐不嫌弃,司某愿意献丑。”他慷慨接下这个邀请。
天都城北郊的有所占地颇广的马场,专为他们这些权贵子弟而设,司晗少年时候常与薄天混迹于此,暌违多年来此,恍惚间竟有几分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感叹。
半日时光很快过去,二人在暮色来临时方回归城内,各自作别。
司府内,鸾朵已等得颇不耐烦,瞪着迈进寝房的小司大人,气咻咻道:“你去了哪里?不是说好早点回来陪我去看你们天都城内的戏园?”
他径自迈进寝房内间,撩袍坐下,自己倒茶来饮,道:“抱歉,改日一定补上。”
“你少来敷衍。”鸾朵跟了进去,嗤之以鼻,“你应该知道既然做了夫妻,就须让外面人相信我们是真夫妻是不是?你不带我这个外域妻子到处走走,于理不通罢?”
“今日是当真被一些事给打扰了。”他呷尽半盅茶后,目浮深思,“你明儿进宫去见你的朋友一面如何?”
鸾朵坏笑:“我虽然不介意做你们中间的鸿雁,却得明白为你们传得是哪份情。前兄妹?前夫妻?前情人?”
他懒予计较,道:“我前时曾告诉你太后有意将自己的母家侄女赐婚卫免,不料那位慎小姐是位不苟俗流的闺中英豪,大胆拒婚。卫免耿直忠厚,很容易感动于对方这份豁达的成全,如今已与慎小姐成为好友。”
鸾朵稍诧:“你难道担心慎小姐是俗拒还迎,借机把卫免吃干抹净?”
“……”果然是好朋友不是?“我与卫免常有见面。”
“不是罢?”鸾朵一脸嫌恶,“你怀疑这位慎小姐的目标仍然是你?你不会觉得自己太自恋么?”
他嘴角抽了抽,道:“我与卫免是同侪,也算好友,见面时除了公务,尚有其他话资。太后对你的朋友步步紧逼,在太后的眼里,我的立场应该最是微妙。她将自己的侄女派在卫免身边,并借机与我结识,你认为这中间仅是你侬我侬的儿女情长不成?”
“嗯……”鸾朵支颐苦思,灵机一动,“就算是这样,你们中如果有人爱上那位姿色不俗的慎小姐,太后娘娘应该更加高兴罢?这几天我求着管事大叔给我讲你们汉人的故事,中间就有不少的‘美人计’。针对那些好色之徒,当然是娇娆妩媚的鲜花嫩蕊有效,对你们这些武夫,便是那样别出一格不的女人更引得起你们的注意。你们的太后娘娘果然很擅长盘算呐。”
“的确擅长。”他承认,这位挂名妻子的分析颇有两三分真谛。
“你怀疑慎小姐是太后派在卫免身边借机观察你动向的奸细,目的不外是为了我的朋友,我明儿进宫去见她,听听她怎么说。”鸾朵打个哈欠,“我要睡了,身为我的挂名丈夫,你今日不得去书房,就睡在外间那张榻上罢,最好闹出点动静,省得你家的下人以为你床事不能。”
“……”他再次感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不变真理。
~
第二日,鸾朵尚未进宫,南府卫队的衙署传来消息:德亲王爷持圣旨前往借兵,护卫江南之行。
司晗赶到时,前者在正厅内正襟危坐,神色肃穆,气势威慑,摆明今儿无意平易示人。
他常礼见过后,道:“南府卫队本就是为了护佑皇族而存在,王爷借兵,只须出示圣旨,副将即可为王爷点兵派人,何须劳王爷耽搁珍贵时光等微臣过来?”
胥怀恭两眸盯他须臾,道:“听说你变了许多,本王还曾不信。以往这等虚头巴脑的话,你决计讲不出来。”
他淡哂:“岁月催人老,微臣焉有例外?”
胥怀恭挑了挑眉梢:“本王来,除了借兵,还有几句话对卫大人说。”
“王爷请讲。”
“本王此去江南,是奉皇兄之命过去接替司相,以使司相早日还朝主持大局。天都城内的戒备,还请司大人多多费心,”
他恭身:“微臣职责所在。”
“除了城中,还有城外。京畿驻防营新近上任的冯将军曾与你同阵杀敌,有同袍之谊,必要时候,请他助你联防。”
“冯翼将军么?”他微怔,“比及微臣那点不足三月的同袍之谊,他乃向老将军的门生,王爷若是担心天都城防卫,何不请向老将军出面调停?”
胥怀恭站起身来:“你只须记着小心戒备,不给居心叵测者一丝机会就好。”
“微臣送王爷。”
胥怀恭再次愣了愣,回头瞥来一眼,方提足远去。
司晗抬首,若有所思。德亲王这般耳提面命,且眉眼间恁是思虑深重,显然有事重压心头。若非纠结于江南吏治,那就是……
“宫中出事了么?”
他一惊,侧眸望着踏进厅来的修长身影:“你来此做什么?”
鸾朵直奔当中大椅坐下,呛声道:“你当我喜欢来这种尽是臭男人出没的地方么?我方才进宫,只过了第一道门便被拦住。如果你给我的腰牌不是假的,便是你们的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怎不准我见朋友?”
他一凛:“不准你见?谁不准你见?”
“那些人说是朋友不想见我。我想有两个原因,要么她是身陷险境,不想连累我;要么那些话是别人传的,不想我见到她。可不管哪个,都表示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还有第三个。”他道。
鸾朵不信:“你比我还了解朋友?”
“她想与司家划清界限,不想我参与进她的计划。”
“……她这点傻气,鸾朵可不认同。”苗寨小姐撇了撇嘴儿,“男人若不利用,要他们何用?”
司晗面覆重翳:“无论怎样,你都须见她一面。”
鸾朵兴致勃勃:“文的不行,鸾朵就用武的,夜里去试试你们禁宫的警备等级怎样?”
“不行!”司晗自然不容她恣意胡闹,“就算你进得去,不熟知后宫方位方向,难道如个无头苍蝇般的乱闯一通?何况禁宫的守备之严超出你的想象,否则天下谋反者只须花重金买高手进宫刺杀皇上便可引发大乱,何须兴师动众?”
“败兴。”鸾朵悻悻咕哝。
“若想潜进禁宫……”他想起两位闲人,“我寻人带你进去。”
~
这两位“闲人”,竟是进京拜祭薄良的薄年、薄时。
她们本是各在一方,被薄良去世的讯息引至一处,前后出现在烟雨楼内。新仇旧恨,薄年尚可克制,薄时怒不可遏,若非早到一步的是前者,他怕是拦不住薄家三小姐的仇恨之剑。
“这个不难,你打听一下王运何时不在宫中当值,我们去他的府里,他自会安排我们进宫。”薄年道。
王运?司晗愕然:薄二小姐指得,可是那位天子跟前的第一心腹王公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薄年容色淡漠,“薄家蕴藏的力量,这仅仅是冰山一角。当小光完全爆发时,你会看到什么叫做薄家人。”
薄时柳眉紧锁:“良叔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不惜一死,真不知他这叫烈性还是愚忠。”
薄年目内幽芒明灭:“良叔也是薄家人,他用得便是薄家人的法子,如果我被皇上、太后捉去,说不定也会如良叔一般。”
司晗看着她们,想着深宫内的那个,恍惚中记得当年父亲曾一再告诉自己,放弃对薄家**的相思,薄家的女儿只该属于皇家。
不,她们并非命该属于皇家,而是她们的血液里,一半是火般的炽热,一半是冰般的寒凉。一半使她们面对心爱之人时奉献得毫无保留,一半使她们面对负心之人时抛弃得毫无回顾。如此的她们,用得起皇家的荣宠,经得起皇家的凉薄,即使伤痕累累,也可傲睨群芳。
“司大人,除了王顺,还替我约一个人。”薄年黛眉微扬,“卫大人别来无恙罢?”
(https://www.biquya.cc/id12492/7145483.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