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嫣然江山 > 五五章

?在那个瞬间,薄光和司晗的目光第一次交汇,同样的讯息闪过两人眸际——

  

  鸾朵几乎是救了他们的命。

  

  “这……”慎太后怔了片刻后,望向司晗,“晗儿,这是真的么?你与鸾朵小姐订情?”

  

  司晗面色空白了片刻,低首:“微臣惭愧。”

  

  “惭愧?”鸾朵美眸大瞠,“与我订情让你抬不起头么?哥哥,你容许别人这样说你的妹妹?”

  

  “……”瓦木大图司心中叫苦:倘若真有其事,做大哥的当然不能容许,当下的问题是你在虚张声势啊,我的大小姐,“眼下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待你冷静再详说这事。”

  

  “大哥。”司晨婷婷立起,“虽然你们从未向我透露过你们两心相许的丝毫,但如果鸾朵所说属实,我绝不允你负她。”

  

  魏昭仪旁观了多时,眸光轻飘飘投向对面薄光,悠然笑语:“护国郡主与司大人的兄妹之情,天都城内无人不知,这个时候不为司大人说句话么?”

  

  薄光迎向这双美眸,也察觉到因对方此语四方递来的视线,道:“事关个人情感,薄光不好置喙。但司……大哥和鸾朵都是薄光衷心喜欢的人,我衷心盼望他们能够得到幸福,与心爱之人比翼双飞。”

  

  “你果然是鸾朵的朋友。”鸾朵重拍她的肩膀一记,“我为了朋友可以连命也不要,我的朋友为了我,当然不会站在负心的男人那边。”

  

  瓦木总算度清了情势,深知当下只有顺着自家大小姐的故事演绎下去,正颜道:“司晗,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果你当真与我的妹子两情相悦,我会祝福你们。可是,你若对我的妹子有任何轻视之心,我绝不答应。”

  

  “莫急着动怒,瓦木图司。”兆惠帝唇噙浅笑,“这是一桩郎才女貌的好事,莫因一时意气酿成悲剧。司晗文兼武备,仪表出类;令妹明媚绝色,天真爽朗。贵族与司相本就是姻亲相系,如今加上加亲,岂不是一段千古佳话?”

  

  瓦木面有困窘:“皇上有所不知,我这个妹妹实在是……”

  

  “实在是如何?”鸾朵螓首偏扬,“我不过是不准自己的男人娶第二个女人罢了,这可是天经地义。他敢动那样的念头,我一刀下去,让他再也……”

  

  “鸾朵不得妄言。”司晨轻叱。

  

  鸾朵浑未经意,施施然站出列来,向当间的太后和左方的天子施了个苗族揖礼,道:“大燕的太后和皇上,我鸾朵没读过汉人的书,不懂那些男人荒唐无罪、女人奉献有理的歪道邪说。左右今天鸾朵一定要失礼于两位,我把话撂在这里,这个男人我要定了,他敢娶别的女人,我就敢将自己下半辈子的惟一目标订成追杀他和他的妻子儿女。”

  

  群臣、宫妃尽相愕然。

  

  “太后,皇上,鸾朵告退。”她高高昂首,负手离场。

  

  ……

  

  今日列席者算是开了一回眼。

  

  美丽出奇的异族少女,对于追求情爱毫无羞怯,对于独占男子毫无避讳,这等的辛辣悍烈,在在令在场女媛暗里啧叹,男子望而生畏。

  

  “皇上,请恕瓦木的小妹失礼之过,瓦木愿代她受罚。”瓦木走离座席,行至御前长揖。

  

  兆惠帝淡哂:“令妹不似你曾在天都城专攻汉学,如此随心奔放,正是苗人天性,朕不怪她。”

  

  瓦木一身恭敬:“多谢圣上宽广的胸怀。”

  

  “司爱卿。”兆惠帝看向当事者,“鸾朵姑娘对你用情至深,你当珍惜才是。”

  

  司晗起身,敛袖首:“微臣率军出征,却沉湎儿女私情,愧对天恩。”

  

  “朕早听说在你受伤期内,是鸾朵小姐悉心照顾,你方得痊愈。如此朝夕相处,互生情愫也是人之常情。朕就玉成这段良缘,你回去好生筹备,待太史局择定良辰吉日,便迎娶鸾朵小姐进门罢。”

  

  司晗摇首:“皇上,微臣……”

  

  “司大哥且莫辜负了鸾朵小姐的盛情。”薄光启齿,“鸾朵一个女儿家,凭借一腔热诚当众示受,若司大哥执迷不悟,置她于何地?”

  

  “光儿说得对极了,人家女儿家都那般热烈,你若再作推辞,便枉为男儿了呢,司爱卿。”兆惠帝笑道。

  

  “……是。”司晗低应。

  

  “如此甚好。”兆惠帝大悦,“司爱卿非但平安归来,还喜获一位知心佳人相伴,为这桩佳偶天成的千里姻缘,诸卿举杯同庆,祝贺司爱卿罢。”

  

  “恭喜司大人,贺喜司大人……”

  

  “祝司大人和鸾朵小姐百年好合……”

  

  “贺司相喜得佳媳,祝司相早得金孙……”

  

  这此起彼伏的祝贺声,将司家父子簇拥其中。

  

  “我第一眼见他时,觉得他晴朗得宛若一轮冬日的晴阳,过后方知他的光辉并非慷慨地向任何人施放。你太奢侈,竟然浪费了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不知何时,魏昭仪坐在了薄光身侧,喁喁细语,状若叹息。

  

  她唇畔笑漪清浅,问:“昭仪娘娘是在说皇上么?”

  

  魏昭仪淡淡凝眸不语,晌久,仰首一盅佳酿入喉。

  

  她径自走出席位,向诸人包围中的男子行去,道:“各位,司大哥久病初愈,不可饮酒。今日不如暂且放他一马,另择时候畅饮。”

  

  “护国郡主,咱们知道你与司大人兄妹情深,司大人不能饮酒,您来替饮如何?”工部侍郎郑厥中趁着三分酒意,高声道。

  

  她嫣然:“也好。”

  

  “不行。”司晗锁眉,目色暗郁,“你也是病愈未久,不可饮酒。”

  

  她一笑:“无妨的,我不过是受些风寒……”

  

  “我来喝。”有人一把夺去她指间的酒盏,一气豪饮干净,竟是去而复归的鸾朵,但见她恣意放声,“各位,今日是我鸾朵最高兴的日子,我先干三大杯!”

  

  薄光一呆。

  

  鸾朵向她送个鬼脸:“朋友莫嫉妒,我今日住在你府中,回去后再与你大醉到天明,这会儿就让我和这些初识的朋友喝个痛快。”

  

  这个朋友,是怕她亲耳听到司哥哥与另外一个女子订婚的讯息后,有意一醉么?这个朋友……其实有天地间最细腻的心灵呢。

  

  她笑得感激,笑得钦佩,却不知她的面上种种,始终没有逃过另一双比魏昭仪还要置身事外的眼睛。

  

  ~

  

  “朋友,我知道你们汉人皇帝的话说出口以后就成了不能违背的东西,但这也是个好事,我替你看着司晗,管保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敢打他的主意!”

  

  鸾朵虽是千杯海量,但回到薄府时,眉眼间仍氤氲起些许醉意,进入梦乡前,反复对薄光这般叮咛。

  

  她苦笑,为这朋友覆严锦被,撤宝钩,撒罗帐,蹀躞举步间,依次将那层层的纱幔放落,将自己隔绝在外,遗世独立,方坐到窗前,透过嵌在轩窗正间的琉璃,遥眺那弯冷月。

  

  这个夜晚,就这般度过罢。

  

  “四小姐。”不知过了多久,薄良来到窗下,“司大人来了,问您见不见他。”

  

  她一僵。

  

  “四小姐?”

  

  “……见。”她捏紧十指,“良叔看好周围,府中诸人不得近此一步。”

  

  “老奴明白。”

  

  而后,门声轻动,那个清瘦的男子无声步入。

  

  “司哥哥……”她泪蕴眶内,不敢移眸。

  

  他掀足,慢慢来到她身前:“小光,抬头看我。”

  

  她摇首:“司哥哥,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他伸臂,将她纤薄的双肩揽住,“你明明放下了所有仇恨,却为了我的父亲归来,救父本是我的责任……”

  

  “我若从未从尚宁城归来,司相也不会受到连累,沦为制衡我的工具。”她脸儿贴着他的锦丝袍面,终于放肆流泪,“司哥哥,我好想你,想我们在白云山山谷里的那个家……”

  

  他忍着目际湿意,捧起她的脸儿,三个月的光阴,竟然将它削得连他一只掌也不及:“你可以回到那个家的,现在就可以。”

  

  “……嗯?”她凝着泪眸,乍疑乍惑。

  

  他微笑:“把这座天都城交给我,你回到我们的家里,等我回去。”

  

  “……你这个傻瓜!”她哭骂,“你怎么认为我能够撇下我自己惹下的一切不管,把你和义父扔在这个虎穴龙潭里?你以为他们是善男信女么?你以为他们可以看在与你的兄弟之情君臣之义上,放过你,放过司相,放过你的家族么?”

  

  他拧眉成结,颤声:“总会有法子,相信我,有我,有司晨,有瓦木,总会……”

  

  她摇首,泪飞如雨:“二姐与皇上有患难与共的结发之情,三姐与德亲王有数载如一的恩爱之情,当年的我与明亲王如何,你更是晓得,可结果怎样?爹爹有三个伴在大燕皇朝最顶端的男人身边的女儿,仍未能救他幸免于难,难道你想一世忠正的司相在自己的花甲之年目睹他儿女与天子反目成仇?倘若……倘若因之给苗寨招去灾祸,我们这一生谁可安心?”

  

  这些,他当然想过,当然明白,可是……

  

  “可是让我看着我的小光,我的妻子……”

  

  “司哥哥,你休了我罢!”她抱住他的腰际,几近泣不成声,“我不能给你带来喜乐平安……不能陪你共度晨昏共话西窗,甚至,我连为你生儿育女也做不到……你休了我,爱上鸾朵罢,她是这世上最值得你爱的女子……”

  

  “别说傻话!”每寸呼吸,皆仿佛扯动心痛欲裂,“我活到今日的所有生命,几乎都在用来爱你,你让我爱上别人,我如何做得到?”

  

  她狠咬下唇,强忍哭声,道:“我回来后,刻意疏离太后,使她对我更加厌忌,不惜数次破坏皇上对我的召幸,可是,这绝非长久之计,我若仍是你的妻子,在那一刻我不知自己可以做出什么。上一次,我甚至想用案头的一只瓷瓶与他鱼死网破!司哥哥休了我,休了我罢……去爱一个更值得你爱的女子……”

  

  “我以为我从未试过爱上别人么?我若能爱上,我若能爱上……”他闭眸,“也不会连累你到了今日这个两难的境地!若你从未知道我的心意,你的心便可自由,自由贯彻你的始终,自由想做你想做的事,成为皇妃、贵妃、皇……”

  

  “我从来不稀罕那些个位分,我宁愿和司哥哥在山谷里抓鱼织网,伐木行舟,你作画,我制药,拿出山外贩卖……”

  

  如今,那些尽化成她南柯树下的一场春梦。醒来,不是了然无痕,而是逝若断魂。

  

  她倏地拭去所有泪迹,冲到小书桌前,研墨,抽笔,铺纸,道:“司哥哥,写休书罢。”

  

  “如果一封休书,可以使小光免去将自己盲目葬送的危机,我写。”他来到桌前,挥笔落字。

  

  她回身,背对那个正一滴滴一笔笔斩断自己所有梦想的方向。

  

  “我写这封休书,是为了给你行事的自由。但,你为我放下仇恨,又为我的父亲重拾仇恨,无论如何,这已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盯着这道娇小的背影,淡淡说罢,缓缓离去。

  

  夜深寒重,前途艰舛,绝不使你孤影孑行,惟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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