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醒过来了?”江斌瞪眸质问。
正值午膳时分,被质问者正坐在桌前,优雅进食一碗百合银耳粥,闻言懒懒抬眸:“老大人和本大人有仇不成?”
“哎?”这小没良心的,老朽在数九寒天里背着药箱来回奔走,是为谁忙?
薄光刻意大食一匙,推开碗盘,道:“小光的‘病因’如何得来,小光自己最是清楚,虽然控制了剂量,可如果不及时进食服用微量解小作舒缓,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我对自己这条命可是珍惜得紧。”
江斌来到近前,仔细审视了一番她的神色,登时精神百倍:“你配制得那些药使你时而脉息错乱,时而气息微弱,如今却一扫病态,用得是什么道理?”
“老大人想套小光的秘方不必迂回,等下直接写给您都好。不过呀……”薄光拉着长长怪音,做个鬼脸,“要看老大人有没有给小光带来什么补济圣药。”
江斌苦脸一叹:“老朽哪里有什么圣药,有圣药的是咱们的太后娘娘。”
“这话怎么说?”
“苗人的大图司即将向太后进奉千里雪莲果,那可真是千里等一回的好东西。”
她眯眸一笑:“老大夫是在给小光画饼充饥么?”
“莫急莫急,老朽还有后话。”方才那个模样,竟与当年的薄相一般无二。“皇上想及早接你进宫,先定下名分,待你痊愈后实行封妃大典。”
“封妃大典?”薄光恍然,“老大人方才提到太后,那么这些话应当是太后宫里传出来的罢?老大人跑康宁殿多年,除了照料太后凤体,听说您也不吝在私下为那些宫人们开方治病,深得他们的信赖。不必有意套话,您也能在他们的口中听到那个宫里发生的任何事,可对?”
江斌颇为自得:“老朽能仰仗得只有一身医术,当然要用它来多多行善积德。”
“在您的行善积德下,想必晓得‘封妃’这两个字触及了太后的底限?”
“正是。”不知怎地,江斌很想抚抚这个小丫头的头顶,“那些人说,他们伺候太后恁久,还是第一次见太后发恁大脾气,致使皇上不得暂且推迟了你的进宫计划。”
她笑若春花:“太后千岁千千,感谢太后恩德。”
“太后对皇上的决策从来不加干预,一旦有所坚持,皇上也必定有所让步。你不怕太后趁机彻底杜绝你的进宫之路?”
“太后何等聪明?”她摇首,“她不会得寸进尺,也不会错过机会,她是大燕的太后,有责任阻拦我这个前明亲王妃如此高调的成为皇上的妃嫔。可是,作为母亲,她不介意设法满足自己儿子的愿望。我想,若是她从老大人的嘴里得知我好转的讯息,定然宣我晋见。届时,不管是苦口婆心,还是软硬兼施,太后会希望我主动说服皇上降下位分。”
江斌听得瞠目结舌,亦将信将疑:“你如此确定?”
“小光又不是诸葛亮,当然不能事事料中。不过,太后一定须为他们的母子之情找到一个折中的法子,从小光这边着手,总比硬拂了皇上的意来得稳妥。”
“那你苦肉计作了恁多天,不是白做了?”
“怎么会?”方才良叔来报,司府门前禁军撤离,老司大人官复原职,已然达成期望。而大理寺内的那位元夫人,只须太后上门的那日,她便可趁机央求。当然,另个目的也小有成就——
明亲王纵放薄家长子,足以引得太后、皇上生疑。皇家最不能容忍的东西,便是猜忌。所有深暗鸿沟的前身,即是那一丝嫌隙。
“老大人,您回去后请向皇上请旨,请茯苓山庄的人共同参与小光的会诊,若能请动庄主白英自然最好,不然那位白果姑娘也无不可。”
江斌一怔:“茯苓山庄的人没有等闲之辈,你不怕他们识破你这场病的玄机?”
她报以嘻笑:“老大人只管把人招来,小光自会友好接待。”
“哈……”老朽信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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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斌请旨获准,白英、白果齐齐上门。
那对兄妹随江斌走进薄光闺房,后者奄奄一息。白英第一眼望去惊诧莫名,道:“虽听说表妹病了,竟没有想到病得这般严重?”
江斌叹息着附和三言两语,示意他前去诊视脉相。
薄良一手托药,一手推门,稳稳当当到了榻前,道:“江大人,几个丫头正为小姐煎药,新添的那个方子在火候有些拿不准,请您屈尊前去指点一下如何?”
江斌皱眉:“这边也是脱不开身,煎药这等小事怎还劳动到老朽头上?”
薄良沉脸:“江大人,您是奉圣命来为咱家小姐看病,请您姑且放下太医院之首的架子,尽您医者的本分。”
“你这话……”江斌强自忍耐,“老朽不与你争,白庄主,白姑娘,老朽下楼一趟。”
薄良将药放到床前曲足案上,向负手立在一旁的白家姑娘一笑:“白姑娘,丫头们都腾不出工夫,您替老奴搭把手,扶起四小姐如何?”
白果颦眉:“我又不是你们府里的奴……”
白英沉声:“你是光儿的表妹,喂表姐用药也是理所应当。”
白果怒眙兄长,后者面色肃然,显然没有通融余地。白家姑娘暗咬银牙,坐近榻侧,支起薄光身躯。
薄良舀起一匙药汤轻送到主子唇内,而后起身退步,道:“这里暂且交给二位,老奴就在帘外听命。”
“什么?”白果大惑不解,望向兄长。
白英也是一脸茫然:“良叔此话……”他明白了。
薄光揉了揉额头,咕哝道:“看来那些药至少得睡够一日,方不致落下头痛的毛病。”
“你——”白果倏地跳起。
她悠闲挥手:“多日不见,两位还好么?”
“你是……”白果紧盯她瞳色,“你是装病?不,你应当是服了什么药才对!”
她含笑:“危楼高百尺,且莫高声语。”
白果目芒咄咄逼人:“你为何这么做?是为了用苦肉计骗明亲王?你想重新回到他身边?”
她忖了忖,寻思着适宜也不婉婉的措辞,道:“不瞒白姑娘,你当成宝的明亲王,如今在我眼里连草也不如。”
“你……不得污辱王爷!”
她淡哂:“白姑娘对明亲王还真是一往情深呢。”
“当然!”白果高仰秀颚,神情恁是坚定不悔,“我对王爷的爱,不因任何外力而转移,不像你爱得那般浮浅!你不配爱王爷!”
她不无好奇:“白姑娘的深刻,包括他若送令尊上去断头台、令你的家门一朝不复存在也执爱到底么?”
白果冷笑:“我一家满门皆忠于朝廷,是大燕的忠正良民,王爷为何要杀我的父亲灭我满门?你的满门之祸是你父亲自己揽祸上身,你为何怪到王爷头上?”
“白果闭嘴!”白英沉叱。
“我说得有错么?”白果硬声反击。
“是家父自己揽祸上身?”她歪颐低语,而后看向面色阴沉的白家庄主,“你怎么说,白英表哥?”
“白果向来不懂事,口不择言也不是第一回,光儿表妹原谅……”
“大哥你何必怕她?”白果看不过兄长的低声下气,“她装病期瞒皇上,这是你教过我的欺君之罪,咱们只要禀报上去,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薄光低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薄良在帘外搭话,“一个乡野村姑,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不但是不自量力,还是痴心妄想,以你的身份,做个侍妾都要被人嫌弃身上土味过重,难登大雅之堂。”
如此毒舌远非良叔风格,看来被这白家姑娘真真惹恼了呢。薄光阻拦不及,哭笑不得:“良叔口下留德。”
白果柳眉倒竖:“你这老奴……”
“白姑娘。”她眸际倏寒,“良叔是我的亲人,你若敢对他不敬,我会立刻毁了白家在天都城内的两家店铺。”
“你……敢?”白果针锋相对,“你也没有这个本事!”
“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何不问问你的兄长?”薄光眸底冷风寒月,“窝藏朝廷钦犯的罪名,足够天都府尹府查封你们在京都的所有生意。以你的大脑,想必还需要我点明这位钦犯是谁,白英表哥应该已经想到了罢?”
白英讪讪陪笑:“我们两家是亲戚,何必走到哪一步?真若如此,岂不是两败俱伤?”
“不会。”她轻摇螓首,平心静气,“只要让太后晓得白家药庄是他在天都城的藏身点,无论能不能把他捉到,你们在天都城内的生意即告结束。或许,还将累及本家。”
白果惊疑不定,暂且收声。
“光儿表妹。”白英危襟正坐,“你今日特地将我们兄妹引来,想必不是为了打这场嘴架,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她闪着一对净澈美眸,细声起问:“前任庄主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初家父身陷囹圄,你们茯苓山庄为何连袖手旁观也做不到,甚而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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