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欺主的奴才拉到外面听候发落!”
慎太后、兆惠帝皆是听说了喜讯乘兴而至,与丽妃的兴师问罪不期而遇,自然要详加追究,一番推敲侦听,一番抽丝剥茧,证人浮出水面,德馨宫的粗使宫婢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今日容妃娘娘的妹妹过来,在寝殿里说了一会子话,明王妃就去煎药,绯冉去打下手,奴婢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竟然是为了暗算姜昭仪腹中的龙胎在做滑胎的虎狼药。奴婢不敢迟疑,为了保住龙胎,这才去向监理六宫的丽妃姐姐报……”
宫婢话还未落,薄年竟端起那碗药水饮了一口。太医院多位御医查验,此药非但与宫婢所说的“滑胎”无关,且是保胎良方,进而确诊容妃娘娘娘已有月余的身孕。
当下,慎太后勃然大怒,命人将宫婢带离眼前,睨向丽妃:“这奴才是听了谁的话,竟敢陷害自己的主子?”
“臣妾定当查明……”
“查明?”慎太后啼笑皆非,“你怎么个查明法?再找一个人来听容妃的墙角?”
丽妃娘娘面不更色,应答如流:“禀太后,那宫婢并非臣妾宫里的人。臣妾自打晓得姜昭仪有孕后,便如同得了魔障一般寝不安枕食不知味,起食饮居处无不一一过问,惟恐姜昭仪步前边几位姐妹的后尘。是而当那宫婢报信说明王妃熬制滑胎的药水时,臣妾脑中似是轰然着了大火般全没了一点的判断,不及细忖便跟着来到这里,谁知道居然被一个奴才给利用了。臣妾愚钝失察,愧对太后,愧对皇上,愿受责罚。”
慎太后冷道:“你这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待哀家审过那个奴才,再……”
“啊——”外面一声惊叫,在廊下看守宫婢的两名康宁殿宫女面目失色地闯进殿来,“禀禀禀太后,那那那人……撞柱自杀了!”
薄光一震,倏然冲出门去,伏在血肉模糊的宫婢身前,探其脉,试其颈,摇首道:“人已经去了。”
慎太后五指一握,胸口内怒气堵塞不发不快:“丽妃你……”
“母后,犯不着为个奴才如此动气。”兆惠帝淡声道,“那奴才既已畏罪自尽,为给容妃腹里的孩儿积福,这事到此为止了罢。别因为一个背主忘恩的奴才忘了可喜可贺的好事,容妃有孕了,不是么?”
“啊唷,被那个奴才搅得,哀家竟忘了这么一桩大喜事!”慎太后转怒为喜,伸手握住坐在自己侧畔的容妃素腕,“年儿,你恁快有了这样的好消息,实在是太好了。”
薄年垂眸浅笑:“臣妾也没想到,是小光今儿过来发现了。”
慎太后小作嗔怪:“哀家都说了命江院使定期为你请平安脉,你怎就如此谦让?”
“江院使是太后和皇上的专用御医,臣妾不敢逾制。”
“你呀,从来就是个懂体统识礼节的孩子,可若是今日光儿没有进宫看你,出了事怎么办?”
“小光最是了解臣妾的体质,懂得如何为臣妾调养保胎,换了别人,臣妾兴许不能放心呢。”
“是啊,你怀着皇嗣,确实不宜临时换医,惟今之计也只有继续劳烦光儿一阵子,让她精心照应着你们母子。光儿呢?光儿在哪里,哀家要叮嘱她几句话。”
“禀太后,明王妃在后面为方才自尽的宫婢清理尸身。”宝怜道
慎太后顿时不悦:“这是什么话?别说那是个叛主的奴才,单单是一个奴才,怎劳动得堂堂明王妃出手?”
“太后。”薄年婉声低语,“请太后体谅。小光是个医者,医者父母心,生命在她眼中并无贵贱之分。看着一个人在她眼前死去,她是一定要做些什么的。之前就连曾对我恶语相向的杜美人的尸身,她也是细心照拂。皇上刚刚说得甚好,就当为我腹中的孩儿积福罢。”
“得了,再说下去,哀家倒成了一个狠心绝情的。告诉光儿,她一心向善哀家愿意体谅,但她此后需要照看有孕的容妃,帝嗣不容有失,她该懂得分寸。”
薄光净手更衣后,正随前往传唤的宝怜走进正殿,闻言道:“光儿明白,为了姐姐腹中的皇子,光儿自此远离所有污秽之物。”
慎太后面色稍霁,道“这是最好,哀家就将容妃母子交给你。明年夏天,哀家要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孙儿。”
“光儿遵命。不过……”她颦眉转眸,欲言又止。
“不过如何?事关哀家的孙子,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眉心浅微忧忡:“容妃娘娘的体质夏燥冬寒,眼下到了冬季,若想胎位稳固,还需在一个温暖清静的地界将养。”
“这有何难?将德馨宫的炭火加倍供应就是,大不下哀家那份拨一半过来……”
“依朕看,不如准容妃到建安行宫养胎。”兆惠帝道。
“建安行宫?”慎太后先怔后笑,“好主意,年儿有妊虽不宜浸泡温泉,但那地方有热脉烘着,冬时也温暖如春,煞是养人,就去那边罢,将哀家的孙儿养得壮壮实实,过了冬天再回来……”转念看向薄光,“光儿新婚燕尔,若是强把你陪在容妃身边未免不近人情了罢?”
薄光冁然:“王爷向来都以国事为先,眼下又有哪桩国事比得过帝嗣绵延要紧?”
“说得好,回头哀家亲自向允执解释,谅他也不敢不放人。”明王妃这般通情达理,慎太后眉开眼笑,喜不自胜,“行宫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但你们的饮食起居行走安危都该有人看着,那边的人哀家不放心,哀家把司晨和卫免派过去,皇帝认为如何?”
兆惠帝颔首:“这两个人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自是最好。
“那就这般定下来了,你们都加紧准备,三日后启程。”
丽妃敬陪末座,仿佛个隐形人般不言不声,脸上尽是同喜同贺的恬淡笑靥。
兆惠帝的瞳底直似被打上了一层纱影,喜迹犹在,深沉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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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明亲王进御书房议岭南边民受邻邦滋扰一事,接近尾声时,兆惠帝突然问道:“朕的赐婚诏书适得其反了么?”
前者欠首:“皇上多虑了。”
“大婚不过半月的新婚妻子对离开丈夫这件事不假思索毫无难色,显然不是如胶似漆的征兆。”
“……谁要离开?”
“你不晓得?”有趣了不是?
御书房是男人的世界,儿女情长难有立场,这等话题成为不了时间的主导。但德馨宫内女人们的话别,别有一番意味深长。
“十月十六是太后的寿辰,可惜容妃娘娘不能伴随左右,必定又给那些人制造口舌的机会。”宝怜叹道。
“有哀家的孙子在,年儿无论做什么哀家都不怪。但你们须记住,年儿,光儿。”慎太后一双也曾魅惑众生的眸内精光灼灼,“你们必须保住皇嗣,尤其,哀家绝不允许这一胎折在你们自己手里。”
薄年、薄光微微一怔。
“哀家知道你们心中始终有一份怨气,哀家愿意弥补你们受过的苦处。可是,你们若将这口怨气撒在哀家的孙子身上,哀家绝不轻饶。真有那样的一日,哀家第一个不放过的是你们的兄长薄天,一道以屠戮无辜妇孺的罪名通缉全国的圣旨,足以使他的未来毫无安宁之日。”
薄天,原相府大公子,朱门世家离经叛道的忤逆者,弃官场投江湖,解华冠披散发,为得是逍遥自在无羁绊,假使有一日大街小巷挂满加盖了官府大印的缉拿图形,届时赏金猎人闻风而动,官府捕快如影随形,步步杀机,处处危境,当然再无宁日。
薄光伏首:“太后且放宽心,光儿拼尽一身医术,也必使二姐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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