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嫣然江山 > 三四章

?经太医院三位院使、两位院判、四位御医鼎力会诊,得出帝乃积劳成疾风邪入内,致时气淤心脉瞬间晕厥。

  

  明元殿内殿,慎太后望着龙榻上紧闭双目的皇帝,瞥向立在榻尾的娇娆人影,叱道:“丽妃你侍奉皇上也不是一日两日,皇上龙体违和,你不通医术也该会看脸色,怎这点洞察的眼力都没有?”

  

  丽妃盈盈跪倒:“臣妾失察,请太后恕罪。”

  

  慎太后沉声道:“侍奉皇上,最要紧得是一颗体贴主上的忠心。你是整座后宫里最亲近皇上的嫔妃,皇上今日晕倒,事前必有各样的染恙症状,如若不是一门心思都放在风花雪月的狐媚上,怎延误至此?”

  

  “禀太后,皇上实则已有多日不曾召见臣妾……”

  

  慎太后不耐挥袖:“哀家没心情听你这五门三道地辩解,这边有哀家有太医不需要你这梨花带雨的伺候,给哀家回你的寝宫闭门思过!”

  

  丽妃深知太后对自己不喜已久,素日无非是因抓不着自己的短处而不得不装聋作哑,今儿个断不可能放过这等折辱自己的机会,倘是在这当儿以硬碰硬,除了授人以柄别无益处。

  

  “请太后保重凤体,万勿动怒。皇上突发急疾,后宫还需要您来主持大局,臣妾自知难辞其咎,愿回宫自省,并跪在佛前为皇上和太后祈福。”丽妃对龙榻上的天子三步回首,恋恋不舍地迈离内殿。

  

  这狐媚功夫还真是做到了家。慎太后看得更是厌烦,扬声道:“传容妃娘娘御前侍疾。”

  

  宫中风云突起,圣躬不康,致使本该是歌舞欢宴的中秋团圆节,不闻管弦丝竹,不见珍馐酒醴。群妃偃旗息鼓,敛声收形,观望事态演变。

  

  薄光作为太医院的在册御医,与其他御医轮班值守,与侍疾的薄年时常相见。虽然对病者颇不厚道,在她来说,这是近来惟一的一点好事。

  

  “今晚还是你值夜?”薄年正为帝拭手拭面,听见身后细微步声,“不累么?”

  

  薄光放下药箱,俯首观测天子面色,道:“我毕竟还有恁多人替换。二姐才要小心,太后怎只安排了你一人侍疾?”

  

  薄年挑眉,让出了榻前位置备她看诊:“太后看重,我自当尽心竭力。”

  

  “皇上的脉相已平稳多了。”薄光为天子号过了脉,顺手将其胳臂放回缎被内。

  

  薄年淡笑,道:“这就好,你去偏殿歇着罢,有什么事我自会叫你。”

  

  薄光依言去偏殿候传。

  

  薄年看着幼妹姣好的背影,姗姗坐回龙榻之侧,素腕搭在丈夫额头,粉面柔情万斛,樱唇吐气如兰:“皇上,您就要康复了呢,臣妾好高兴。臣妾有多久不曾和皇上离得这般近了呢?皇上兴许忘了,但臣妾永远记得皇上是我的丈夫,而臣妾是皇上惟一的结发妻子。”

  

  且不说她这话令奉太后慈谕暂侍明元殿的宝怜如何的欣慰,行至外殿的薄光被二姐柔情蜜意的嗓音引得住了脚步,那席语句便一无遗漏地听个正着。

  

  薄光实在感觉诧异。过去三年,她们朝夕相处,晨昏共度,很确信二姐的梦中没有出现有关皇上的任何一个字符。倘若与皇上当真情深爱笃,那便是前皇后以异乎寻常的克制力将自己的梦亦控制得滴水不漏。至少在她那些个为了明亲王夜湿席枕辗转无眠的夜晚,从来没有一次听到过。甚至,在二姐尚是皇后时,她认为那对皇家夫妻算得上世间最为默契融洽的伉俪之一,但绝对与情侣间的恩爱羁绊无关……而若不曾情深至斯,那番情话又发自何来?

  

  虽心怀惑然,可毕竟是人家夫妻间的私密情事,她并没有探访个中玄机的打算。如此当下,她更纳罕得是司睦和明亲王。她谋杀皇族未遂的事,太后不知,德亲王不知,那二位可是一清二楚,倘若她有意行凶,天子岂不危矣?

  

  当然,她这时并不晓得明亲王将自己反锁在门下省衙署书房内,严禁一切惊扰;也不晓得司晗携妹赴茯苓山庄求医,远离天都。她更不曾预料得是,在她走后的一刻钟里,内殿里风光绮丽,闲人回避。

  

  翌日,皇上张口传膳,喝下一碗薏米粥后,神清气爽,一扫病霾。

  

  慎太后闻讯当即赶来,正见皇上偎坐龙榻,手执容妃柔荑,情意缠绵。

  

  “这是怎么话说的?今儿个的皇上和昨儿个的就似两个人一般,昨夜是哪位御医当班?哀家要重重赏他。”

  

  “奴婢多句嘴,太后。”宝怜喜气满面,俯身在主子耳畔尽道原委。

  

  “阿弥陀佛,这真个是双喜临门!”慎太事喜出望外,拉起薄年的手拍了又拍,“哀家就知道你最能替哀家照顾皇帝,你没让哀家失望,很好,很好。”

  

  薄光站在一只硕大的景泰花瓶旁,目睹着这幕演变,暗里啧啧称奇。直待江斌前来替班,她负着近乎一半体重的药箱踽踽踽独行,周围窃窃语声不绝于耳——

  

  “听说了没,昨夜皇上宠寺了容妃。”

  

  “不是说圣躬欠安,侍疾的人侍着侍着怎么侍了寝?这是哪门子的邪乎事?”

  

  “这还用得着想?你们不看看昨夜是哪位太医值守?这薄家人连杀人的毒药都有,还怕配不出那些下三滥的劳什子?”

  

  “太后最恨狐媚惑群,哪成想她老人家生生养了一只,不,是两只。”

  

  这些话,起初是一星半点,而后是嘈嘈杂杂,大有积水成流汇流成川的意味,源源不绝地灌输进她这无辜路人的脑中。

  

  薄光心中一径大喊冤枉。天可明鉴,相较催情的媚药,她更擅长冷却冲动的萎药好么?皇上昨夜动情,她比诸位拈酸吃醋的娘娘更为费解:难道是皇上的突发急症,触动了二姐深潜海底江心的热爱情愫,以致情不自禁,天雷勾动了地火?

  

  “四小姐,您回来得正好,德亲王和三小姐来了有一会儿了。”

  

  薄良扶着她下车,扶着她进门,扶着她走向大厅,她听而不闻,沉思未醒。

  

  “小妹。”

  

  这个多年不曾听到的清越秀丽的声音令她倏地抬首:“三姐?”

  

  薄时嫣然失笑:“你这个表情,竟似大梦初醒的人是你,不是我。”

  

  “三姐……”她唇儿撇撇,扑抱上去,泪珠儿晶莹剔透。

  

  “我的小妹还是这么爱撒娇呐。”薄时环抱着她,眸角乜向杵在近畔的男子,“我们有许多体己的话儿要说,你在这边等着。”

  

  胥怀恭大急:“你们要去哪里?我离得远些不成?”

  

  “不成。”薄时握着幼妹的手儿,以目光警告一脚高欲迈过门槛跟上来的丈夫,扬长而去。

  

  薄府后院的光华亭里,薄时以最精简的语言,最微浅的声嗓,与幼妹喁喁低语。

  

  薄光闪眸:“三姐是认真的?”

  

  “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小光明白了。”

  

  “你的想法呢?”

  

  “小光只想追随着两位姐姐而已。”

  

  薄时拧了拧她的鼻尖,娇嗔道:“小滑头。”

  

  “时儿,你们是到哪里说体己话儿去了?”德亲王的高声阔嗓追索而至。

  

  薄时美眸娇横:“你在那边安生待着!”

  

  薄光双手捧颊,回味这两日来变故种种,千回百转化为一声长叹。

  

  然而,这声叹息的余音尚在空气中缭绕,薄良一路小跑,送来了又一波异变:“圣旨到,王公公请两位小姐前去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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