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用两年期匆匆流过,期满的次月第一天,邵柯梵从舒真手中接过最后一颗解药,指了指大殿中央的五个箱子。
舒真眼睛一亮,随即恢复漠然,走到箱子前,拔剑一挥,五把锁齐齐落地,剑挑起箱盖,果然,是承诺中浑体碧绿透明的上等美玉。
她的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上,缠着属于她的唤魂铃。
“这么多的玉,你一个人能带走么?”邵柯梵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箱里的玉,从小到大,他在玉堆中长大,早就熟视无睹。
“能的。”话音刚落,舒真举剑挥向美玉。
大殿两旁的侍卫顿时傻了眼。
“不可,那可是玉啊!”专门在宝座前伺候国王的老奴才张开双臂,朝箱子扑来。
“找死!”邵柯梵呵斥一声,拇指和中指对着奴才弹去,被白色的气流所阻,奴才的身体落到宝座侧国王的软榻上,保住了一条小命。
剑光四起,绿粉飞舞,不一会儿,五箱美玉通通化成齑粉,堆在一起,闪着荧荧绿光。
舒真收剑站在玉堆旁,表情略有所思。
“这是为何?”邵柯梵泰然自若,只是有些疑惑。
“禀告王,玉能养人。”话毕,舒真取下唤魂铃,置入粉堆的中央,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玉粉纷纷飞进铃铛中,只是铃铛的大小依然如故。
所有的玉粉吸进之后,唤魂铃的色泽更明亮一层。
舒真重新将唤魂铃缠在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上,那张姿色仅在简歆之下的脸,竟起了细微的变化,似乎细嫩了一些,愈加美艳动人。
邵柯梵恍然大悟。
“你现在,多少岁了?”他不由得怀疑舒真的年龄。
“禀告王,舒真已经八十三岁,二十七岁之后,容貌便由玉养着。”
回过神来的侍卫和奴才们不禁惊叹连连。
“好!”邵柯梵大声称赞,从未见过如此妙的驻颜方法,在此之前,还得学会人魂分离术,并造出唤魂铃,实在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
“民女已经完成任务,向王告辞。”舒真仍旧像以前一样微垂着头,目光死寂如坟墓。
兼莽荒之渊第一杀手和第一保镖双重身份的她,万一他国雇其办事,实在是一个不敢小觑的威胁。
两年来,无数高手死在她的剑下,为苍腾除了不少心患,只是,如果她不再为苍腾办事,她便是仅次于他国君主的心患。
邵柯梵一挑眉,“你事情办得很完美,本王还想雇你,如何?”
舒真嘴角上扬,却是皮笑肉不笑,“请国王恕罪,同一个主人,舒真不从两次。”
邵柯梵心一沉,仍平静地道,“不然的话,你就是本王的敌人。”
“舒真杀人如麻,树敌太多,多一个敌人也无妨。”舒真的眼睛里,杀气渐浓,手握紧了青剑。
“你打不过本王,本王会毁了你辛苦保持的美貌。”邵柯梵直刺她的软肋,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那一双蒙灰的眼里,担忧和吃惊一闪而过。
她知道她确实打不过苍腾国君。她爱财,不过是为了养貌,容貌一毁,对她而言等于死亡。
“同一主人,不从二次,这是师父定下的规定,舒真不敢逾规。”
舒真的口气稍弱了一些,听得出她有所考量。
“跪礼是先祖立下的规矩,不跪者杀无赦,然而本王还是废除了,你不听从师训,跟本王的作为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苍腾国王仰着头,眼神睥睨。一袭红衣让他的冷傲更加逼人,比之白,有过之而无不及。
舒真眉头微皱,表情犹豫。
看来,她不过是美的奴隶,容颜一旦受到威胁,表情便不再是一潭死水。
“舒真,一主不从二次。”
然而,她还是冷冷地冒出这句话,转身便走。
侍卫赶紧上前拦,青剑一挥,几招之后,一片尸体狼藉。
苍腾国君的眼睛陡然出现杀气,手覆腰带,一声“变”,腰带化为幻灵剑,凌厉地朝舒真挥去。
舒真早有防备,拔剑出鞘,飞身迎战。
齐铭宫内,剑影交错,光芒阵阵,红衣和蓝衣若惊鸿一瞥。
两人的表情都十分平静,耳朵也是分外的灵敏。
梵晖咒加上幻灵剑,才勉强胜舒真,三百招之后,她被幻灵剑居高临下地指在地上,身上却毫发无损。
“你是启峰国君和护泽使之后,本王遇到的第三个强劲对手。”幻灵剑从她的心脏部位向上移动,最后停留在那张美丽的脸蛋上。
教人怎么也想象不到,这女子竟然在世间历经了八十三年的岁月,虽然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沧桑。
她的双眸泛起浓郁的悲哀,然后渐渐消失,恢复令人窒息的死寂。
“杀了我!活着无牵无挂固然不错,但也证明跟这个世间无关。”舒真闭上眼睛,声音一时苍凉无比。
邵柯梵一愣,“本王说过,要毁了你的脸。”
“那就毁罢,之后我再自行了断。”
“如果你为本王效力,刚才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幻灵剑尖,差毫厘碰到她的脸,只要稍近一点,她几十年的心血便付诸流水。
“舒真一主不从二次,师父对我有恩,我不能背信弃义。”
舒真突然握住剑刃,不顾掌心鲜血淋淋,欲朝自己脸上刺。
邵柯梵暗吃一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将她的身体踢飞,剑削下她的一束青丝。
舒真借柱子之力弹回,一时稳不住身形,半跪在地,“王不是要舒真死么?”
“你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本王要你发誓,不为任何人办任何危害苍腾利益之事,如此,本王可以放过你。”
邵柯梵面对宝座,幽幽地道。
舒真在身侧不远处站起来,冷笑一声,“原来王也有害怕的时候。”
“呵呵,只是对本王而言,威胁越少越好,到时会省不少麻烦。”苍腾国君转身面对她,“你是一个大威胁,你应该为此而骄傲。”
“到时是何意?”黑纱后,舒真的横眉一凝。
“到时——你会明白的。”邵柯梵嘴角浮起莫测的笑,“你,可以考虑发誓了。”
舒真犹豫片刻,举起右手,冷冷,“我,王舒真,在有生之年,不为任何人办任何危害苍腾利益之事。如果违反……”她停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苍腾国君,后果应当由他说。
“如果违反誓言,当死于苍腾国君手下,面目全非。方才本王没有取你命、毁你容,你的命和貌都是本王给的。”
舒真一怔,继续道,“如果违反誓言,当死于苍腾国君手下,容貌尽毁。”
誓毕,不再辞别,劲自走出门去。新进来的一批侍卫欲拦,邵柯梵止住,“让她走!”
一丝复杂的感情,从舒真眼中闪过。
七岁那年,她亲眼目睹父母被人砍成肉酱,从此心理极度扭曲,但仍有正常人的情愫,一样渴望爱情,二十岁那年,她有了第一个爱人,相伴两年,但却在一个黄昏,杀人欲望无法抑制的她,亲手将恋人杀死,并砍成一堆肉泥。
这成了她难以愈合的伤痛。
缓过劲来之后,她匆匆找到恋人被杀死的地方,却发现几只狼舔着嘴巴离开,地上空无一物。
为了祛除杀人的欲望,她曾找过邪娘子,邪娘子通过那双死寂的眼睛,看到一颗血腥,暴戾,无情的心,摇头叹息,“我帮不了你,不如你暂停杀手任务,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住几年,也许会有帮助。”
她果真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住了两年,心稍微安宁了一些。
二十五岁那年,她有了第二个恋人,以为自己再不会作出相同之举,然而仍在一个黄昏,无辜的恋人遭到了相同的厄运。
父母之痛,恋人之痛无时无刻都在折磨她,让她的心越来越扭曲和封闭,她不再寻求改变,只是想,倘若爱人,对方一定要比自己强大,如此,她发狂时,才不至于杀死他。
听说苍腾国君拥有幻灵剑,身怀梵晖咒和摩云神功第七层,她便想见见他,却不料他主动给她机会,让她来保护他心爱的女子。
看他的第一眼,她虽不露声色,心却一怔。
这才是她最想要的男人。
这两年来,她的爱意逐渐增长,只是那双淡漠死寂并被杀气之灰蒙住的眼睛,完美地掩饰了她的心事。
两年雇期满,他要再立约定,她心中一惊一喜,然而先师有言:一主不能从二次。
她只能执意离开,虽然他以毁貌相逼。
美貌,才是她活着最看重的东西。
曾经的恋人早就转世。虽然找到他们,他们现在的模样,注定老到零落。他们的现状,注定儿孙成群。他们的身边,注定妻子相伴。
她是为自己留着的。
她宁愿毁容,也不愿意背弃师父的立下的规矩。
结果他保住她的容貌,只要她发一个誓。以她特立独行的性格,又怎会轻易发誓。
只是因为她在乎他。
他为的是苍腾国的利益,而苍腾是他的天下。
离开后,恐怕要永远心系这个地方了,他已经有心爱的女人,况且,一个国王,不可能爱一个双手血腥,屠戮不尽的杀手。
走出王宫厚重的铁门,离开的感伤涌上早就尘封的心,舒真顿住步子,马上又迈开,随便朝一个方向而去。
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上,仍旧缠绕着锁她又养她的唤魂铃。
下一个雇主,无论她身在何处,都会找到她,雇金,仍是不菲的玉,雇主,知她只爱玉。
邵柯梵剑一挥,还未来得及惨叫,拦舒真的老奴才瞬间殒命。
他不该,看到他使梵晖咒。
他喜欢陵王以为他梵晖咒被消解的那种得意心理。
新进来的几名侍卫忙低头,“请国王恕罪。”
“你们无罪,何来恕罪。”
“谢国王。”
“将尸体清理干净。”丢下一句话,施展隐身术,人眨眼消失。
“是。”面对虚空,侍卫们仍恭敬地齐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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