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歆依旧天天练璞元十式,陵王总不忘记提醒她,隔十天半个月来看看进展,而邵柯梵也催促她空闲的时间多练。
忆薇殿旁的流紫阁是她专门练武的地方,大殿内四周,一共放置十二个大火炉,当练璞元十式的时候,需点燃火炉,用于消融寒气,不然,周围的事物皆被冻住,经过的奴才和婢女也不能幸免,甚至有生命危险。
“璞元十式,练到极致,杀人如破冰。”
刚刚练罢,忽听到熟悉的阴怪声,回头一看,是陵王。
简歆调皮地伸伸舌头,抱拳,“参见师父。”
“嗳——这可不敢当,不错,一年多来,大有长进。”
“杀人如破冰,是指将人完全冻住,挥剑时,被杀者的身体就像冰一样裂开?”
“说得对,被杀者全身麻木,被杀时没有任何痛感,这样杀人,算是积德了。”
陵王的语气,似乎不太满意。
“你不会是,希望被杀的人死得痛苦一点吧?”简歆以不可置信的语气问。
“当然不是,我是为被杀的人死得痛快而高兴。”
简歆这才注意陵王的嘴角附近有一个小酒窝,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他的嘴角,“小酒窝。”
陵王一愣,摸了摸嘴角,“是吗?我一直都不知道。”
“不会吧?有酒窝都不知道,去忆薇殿照照。”简歆伸手扯陵王的衣袖,并向门外迈开步子,然而,被原地不动的陵王拖了回来。
他哭笑不得地注视着她,“我还是回陵宫照好了。”
“你连自己有酒窝都不知道,说明你太不关心自己了。”
陵王再一愣,本就不热情的眼睛温度突降,“告诉你一个事实,我比任何人都要关我自己。”
“那你怎么连自己脸上有酒窝都不知道。”简歆毫不畏惧地反诘。
“你……怎么总是计较我脸上这个东西?”陵王不耐烦地向门外走去。
简歆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走到门口,他转过身来,看着大殿中央有些发愣的她,“勤练璞元十式。”
“好。”简歆点头,却是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陵王的身影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为何如此关心璞元十式?她很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却怎么也不明白。
她唯一明白的是,很多事情,她并不知道。
苍腾国君,陵王,护泽使,昭涟……
从他们的眼神,她知道她对他们了解得太少。
她不属于莽荒之渊,即使邵柯梵用真心来证明她属于他,也就属于这里。
她突然感到一种孤独,就如莽莽苍苍的荒原。
很久才想起对昭涟说过今天去看她。
三个月前,昭涟生了个儿子,护泽使取的名——子渊。随父姓还是母姓,由孩子长大了自己决定。
从自杀那次以后,她便留在赋寒殿,再也不进距离不过三十步之遥的婕琉殿。
生子渊后,虽然秦维洛给了她更多的关心,然而,她却是每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简歆。”昭涟正抱着子渊,纤纤食指勾住他胖嘟嘟的小指,微笑着逗他,见简歆走进门来。
护泽使在书房里看书,也走了出来。
“来,姐姐抱抱。”简歆接过小子渊,轻轻地晃动。
简歆小昭涟一岁,子渊本该称她做姨的,她却嫌老,执意要先称姐姐,大了才称姨。
不对,长大了,应该呼她为王后了。
小子渊柔嫩的脸上,一双黑亮的眼睛犹如宝石。
“简歆,看来你又要长时间霸占子渊了。”成为父亲的护泽使每天脸上都是开心的颜色,让人难以想象得到他竟是亡国之君。
然而,那亡国,弑妹之痛,似一阵阵暗涌被压抑在苦大的深海。
“我几天才来一次,不像你们做父母的,日日夜夜都能陪护着他。”简歆的手指轻刨子渊的脸蛋,“笑一个。”
子渊果真咧开嘴,“咯咯”地笑。
他已经熟悉简歆的怀抱,眼睛里流露出对她的喜欢。
子渊的嘴边,生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简歆觉得酒窝有些熟悉,抬起头来,看昭涟一眼,昭涟脸上没酒窝,那护泽使一定有了,令她大吃一惊的事,护泽使也没有酒窝。
简歆顿时全身僵住——酒窝属于显性遗传,没有酒窝的父母生出的孩子不可能有酒窝。
子渊不但有酒窝,还很像......陵王。
不是生在两颊中,而是嘴角旁。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子渊的脸,那眼睛,分明带给她陵王幼年的感觉。
见她不高兴,孩子也没了劲儿,愁着脸,脚在空中乱蹬。
“简歆,你怎么了?”护泽使先察觉到她的异样,疑惑不解。
“你们……”简歆盯着护泽使一会,目光再转移到昭涟脸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夫妻俩面面相觑,不明个中缘由。
“简歆,你到底怎么了?”昭涟也着急地问,并抱过孩子。
“没什么,我先走了。”简歆稳了稳神,艰难挤出一个笑容,走了出去。
护泽使忙追上她,“简歆,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护泽使好好照顾子渊就是。”说罢施展轻功,朝忆薇殿而去。
护泽使伸手拉她,却只碰到衣衫的一角,很快从指尖滑过。
空中,简歆转身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事实,要不是目睹子渊外貌特征上与护泽使的异样,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陵宫后花园,陵王独自饮酒,自从昭涟生孩子的那天,一个假设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借故去过赋寒殿,也觉得子渊跟他有几分神似,心情更加难以平静下来。
要是护泽使知道这件事……
陵王猛地将杯子摔在地上,当初就不该打算给她乱花散,他本是想,杀掉邵柯梵后直接占了那个异域来的女子,不料添了如此大的麻烦。
一阵乱花拔枝的窸窣声响起,一袭黄色衣衫的绝美女子从盆距渐宽的路径中走来,构成一副美不胜收的画景。
陵王看得有些痴了。
然而,却发现她表情黯然。
简歆走到太一余粮石桌旁坐下,看到地面上摔碎的杯子,空中还弥漫着青吟的香气。
“你很少来这里的,发生了什么事吗?”陵王打了个手势,远远守在花园门口的奴才会意,转身离开。
在之前,应他之邀,她来过一次,在他面前,答出自己的来处,说起锡林郭勒大草原的一切。
“我才该问陵王发生了什么事?”简歆再次扫了一眼碎杯。
“一时失手,不小心摔的,怎么,扫你的兴了?”陵王伸出手,凌空覆在碎杯上,碎杯瞬息化为齑粉,很快被一风刮走,洒掉的酒消失得无影无踪,空余一阵热香。
奴才端着两个杯子走向凉亭,恭敬地在二人面前各放一只,替二人倒上酒。
“简歆不是个好风雅的人,如何扫兴?”简歆端起酒杯,看到酒的颜色时不觉怔了怔,竟似碧玉化水,饮一口,舒畅感顿时遍布全身,然而想到那件事,心又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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